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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绿兮衣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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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绿依依然记得五年前小小的她被带进梧桐院的那天,漫天飞雪,院子中那棵古梅开的妖艳异常,红的像那年遍布战场的鲜血。
十二岁的她被管家带着,正是在那片无人不情愿,践踏过的落雪园里,她是个江湖打把势的孤女,被这家的老管家看上,她师傅不同意出让,那管家只是向她那冷血的师傅瞪了一眼,呲牙咧嘴的师傅就再也没敢多吭一声,老老实实的收了银票,让老管家带走了她。
“咯吱咯吱”,那年的雪下的特别厚实。绿依掩着内心的喜悦,满心欢喜的踩在多年未见的瑞雪上,一个人静静的等待着老管家回禀主人。
可能是昨夜的风过于凌冽,平坦的白雪毯上竟散落着点点猩红。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棵古梅的梅花瓣,她忍不住想去捡那落在雪上的嫣红。绿依也不知道何故,想要把那落在地上的残梅护在手心里。她低着头,一片,两片的捡着。
边捡边数,不光是因为满足手中的嫣红越来越多,她还尽情的踩到了那未曾有人踩过的雪地。
“砌下落梅如雪乱,
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
路遥归梦难成。”
她听到了那个声音,清冽的如涓涓泉水,带给人丝丝忧伤。抬头望去,他一袭白衣,矗立在雪地之上,似乎是站了许久,衣裳落满了白雪,一张脸比雪还要惨淡几分。他双眼淡去了神采,没有交点的目光同样落在身前满是嫣红的雪地。
那是绿依第一次见他,那人乌黑的头发只被一只木簪挽在头上,剩下的披在身前,白衣白雪衬得黑发像一抹漆墨。
女孩被眼前的美景惊呆,那人那雪,同画一般。她傻傻的走进,只想靠近那个冰雪一样的人,想看个究竟他是不是冰砌成的。
“哎呦~!”绿依脚下打滑,一个趔趄坐到了身下的冰上。原来是看的过于出神;她没有注意到脚下那结了冰的水洼。
她怕扰了那人,顾不上疼想要赶紧爬起来,没想到越急却越站不起来,脚下不停打着滑,又是一跤。她哭笑不得的坐在那里,偷偷的向他的方向瞄去,碰碰直跳的心像是踹了只小兔子,。
恰巧绿依正好触碰到他的眼神,好冷,她不由的从心底打了个寒战。只见他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向她伸出了那只纤细如玉的手,绿依呆傻在那里,无所适从。
“怎么?那里很舒服?坐着不冷吗?”他嘴角挂着笑意,声音却冷进了绿依的心里。他收起了伸出的手,背在身后,那双漆黑的眼睛不似刚才那般无神,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亮。
“我,不,奴婢不敢,我只是看地上的残梅很美。想要……”绿依支支吾吾的说着,越说越觉得说不圆她想要靠近他的真正原因。
“呵,美?那么...血也美吗?是他...叫你来的?何苦做到如此……”只见他l脸色难看,一只手抵着腹部靠上的地方,轻声咳嗽着。
看着他的脸又比先前白了几分,绿衣心中不由的着急,从小就练就的三脚猫功夫这也排上了用场,双手轻轻撑了下就一跃而起。只生怕眼前的人就冰雪一般的化到眼前。
她暗中庆幸自己不至于在那人面前太过狼狈,漂泊江湖的这些年让绿依不光练就了一身好武功,还学会了察言观色,正可谓是精灵的孩子,玲珑般的心。
忍不住扶着摇晃的他,只觉得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此刻她意识到,画中男子口中的刚到的那个他就是令他难以释怀气的浑身发抖的人。这个歹人不是害了他的家人,就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人怎么会气到如此地步。
“奴婢不是什么人派来的,我是老管家今天才买来伺候主子的孤儿。公子莫要生气,我,不是是奴才,不对是奴婢,奴才扰了公子,请公子息怒,不要伤了身体。”生怕他化了,绿依居然再次忘了老管家交代的自称。慌乱的只想一头撞死在雪地上。
看她红着眼睛,满口奴才,奴婢,不知所云的样子,他笑了。
“你叫什么?“他声音比先前更轻了,仿佛是用尽力气说了出来。
“绿衣”绿依的头快低到脚尖。
“哪两个字?何解?”他费力笑了下。
“就是绿色的衣裳,师傅给我们的打把势的孩子都分了各色的衣裳,我们没有名字,故以身上衣裳的颜色命名。无解。”她吸了吸鼻子。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诗经里的《绿衣》未免太过于悲伤。叫绿依好吗?相依的依,你我也算有缘,相依同命吧。”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忍住什么某种快要喷泄的情感。
“我累了,扶我回去。”他再次向她伸出了手,眼睛清亮的许多,是那样的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