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暖忆》鄢凉

17、须欢颜

　　千凰王最终做出决定，与天羽的和谈获得共识后，派遣特使前往天羽，迎娶墨桑公主白长安回朝，两国永结秦晋之好，结为盟国。
　　皇城崭新的豪宅，左相纳兰府中。
　　我屈膝盘坐在塌上，望着眼前的绝色女子，说：“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她轻轻一笑，道：“当然，为了我家宝贝弟弟，这趟我非跑不可。”
　　我挑起眉毛，细细地观察她，她该不会又想整人了吧？经过这几个月来的接触，我也理解了雯妈的苦心，庄蝶的本性的确不坏，若非当年给她沉重打击的情变，她也许仍是那个单纯精灵的少女。父母双亡，横刀夺爱，这使一个少女慢慢蜕化成女人，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振作起来，这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但为了保护她所深爱的亲人，唯有更加强大才能做到，必要时动用些非常手段，也在情理当中。人前她是诡计多端的庄丞相，奸诈狡猾，标准的老狐狸；人后她才会露出人性的一面，古灵精怪，更以整人为乐。世态的炎凉让她成熟了，世故了。但说起来我是愈发喜爱她了，作为亲人，她是完美的。这场意外的穿越，我莞尔一笑，似乎也让我重新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说来听听。”
　　“这个方法你也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她挤眉弄眼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脑海里迅速地搜寻着线索，啊，该不会……我讶然地指着她，“你该不会想……让我去天羽！”
　　“对。”她一本正经地开始冷静分析，说，“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你有理由远离他们。”
　　我正色一思虑，她说得对，应荻此时正发愁不知派遣谁，而朝中的大臣个个不是畏于长途跋涉的辛苦，就是害怕在途中就被叛军埋伏丢了小命，而若成功，我也可以借此巩固地位。
　　“这的确是两全之计。”
　　“喏。”她勾起嘴角，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递给我，道：“我已经求王上下了旨意，封你为特使，前往天羽迎娶公主，这次算来她是入赘，反正你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她毕竟是维持两国和平的棋子。”
　　敢情她老早就打算好了。“明白了，可钟尚书怎么说？”
　　“她啊，这次也怪了竟没有反对，反是极力支持，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好了，七日后，你随迎亲队伍出发。”她拧起眉，担忧地望着我，道：“我会让香薷，茑萝跟你一起去，你自己也要小心，只怕这次钟尚书会在暗里做些什么。”
　　我点点头，此去凶多吉少，决不是儿戏，逞强的傻瓜我才不会当，拒绝她的好意更显得矫情，香薷和茑萝都是庄姐姐精心栽培的两大高手，心里有些暖流暗涌。“谢谢你，姐姐。”

　　她别扭地移开脸，道：“我才没那么好心，我只是不想因为你若初伤心。”

　　“恩，但还是谢谢你。”
　　“哦。”

　　送她上了马车，临走前她还再三交代了注意事项，虽然罗嗦却让我心中一凛，好久不曾感受到的温情就那样弥漫开来。
　　送走她，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画夜轩，这件事必须得告知若初。
　　“若初，你在么？我……”我推开门，屋里空荡荡的，未说完的话突兀地在空气中迂回上升。这时候他还会在哪呢？想起来心里有些愧疚，这些天来因为忙于政事，每日不是泡在乐轩就是在书房睡，冷落了他，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我小心翼翼地踏进屋里，生怕惊扰了这一份寂静，屋里的摆设没什么变化。我走到窗边，打开几扇花窗，让夕阳流泻进屋里，目光马上被花瓶里的东西吸引住了，这是……
　　我轻轻地从花瓶中取出小木雕，那是一个胖胖的娃娃木雕，雕得很细致，弯弯的眉眼，扬起的嘴角，心里一阵震撼过后，愧疚反复揪紧心脏，硬生生的疼。
　　缓缓垂下眼睫，原来我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若初他，是很喜欢孩子的吧，想起成亲那日他有些黯然的目光，独自饮下游水的悲哀，只有我还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给的温柔，还丢下他一个人独守空房，没有谁的爱会是理所当然的，我还真是自私啊。

　　爱是两个人的付出，是该轮到我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我猛地睁开眼，跑出去。
　　若初，这次决不是补偿你的真情。
　　我该拿你怎么办，若初。

　　烛光烁烁，夜色深沉。
　　我背对着房门，噙笑饮酒，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重，直到温厚好闻的怀抱的气息完全笼住我，我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颈项边，悄悄地一啄。

　　“栀儿，你终于来了。”略带沙哑的声音醉人而急迫。

　　我歉意地一笑，我有多久没来陪他了。我缓缓地钻出他的怀抱，莫名的空虚感铺天盖地地扑来，对上他有些受伤的眼神，我伸手端了夜光杯，递给他。

　　“若初。”我巧笑倩兮。“敬你。”

　　他微微一笑，毫不迟疑地接过一饮而尽，眼睛迅速地瞪大。他惊讶地望着我，问道：
　　“栀儿，这是游水？”

　　我点点头。
　　他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伸出温暖的掌心抚上我的脸颊。“不是不喜欢小孩么？”
　　我本能地用脸迎合他掌心温柔的摩擦，温婉地一笑。“可是，我想要若初你的孩子啊。”
　　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把我拥入怀里，深深地把头埋在我的颈旁，轻柔的吻如雨点般落在肩上，慢慢地移到唇上。

　　他低吼一声，满目柔情地将我横抱起，向床榻走去。
　　我温柔地望着他坚毅的下巴。若初，谢谢你，谢谢你的爱。

　　也许现在我可以给你的只有这些，对不起。
　　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更多更多。
　　乃至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