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杀》洗尘的细雨

13、浴红-12

　　长发女子和中年男子倚在浴室门口看着这一幕，中年男子张嘴说了句什么，长发女子走回客厅，用面巾纸捏住果盘上的水果刀柄走回来，把刀子递给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扭头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握着娃娃脸美女的手腕，让她抓住了刀柄，让她割着自己的手腕。左右手交替使用，血一滴滴往下流，越流越快成为血注，浴缸里的水渐渐泛红。
　　长发女子进入客厅，拿起座机打电话。
　　过了一段时间，来了一男一女。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葛黄昏的脑子却立即闪出娄刑警、何金铃的名字。
　　长发女子拿出支票本，给两人各开了张支票，随即跟中年男子一起离开了。
　　收了支票后，一男一女把浸泡在血缸里的娃娃脸美女抬出来，平放白布上。男的卷起衣袖清理室内各处的痕迹；女的给死去的娃娃脸美女化妆和按摩淤青，不知她涂抹了些什么，娃娃脸美女脖子上的捏痕，身上的挣扎痕迹消失了。
　　处理好尸体和现场后，他们又把尸体抬起浴缸，水果刀放进浴缸内，接下来拍照取证。
　　影相消失了一段时间，葛黄昏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侧躺在地上，双膝曲到胸前，双臂紧紧挟住脑袋，半边脸压在一滩呕吐物里。
　　“洗洗。”某搀扶起他全身虚脱的他，朝室内的一扉单门走去。单门内是间连厕的小浴室，内附白色的浴缸。
　　看到白色浴缸，葛黄昏全身发抖，双腿无力支撑的身体脱离某的搀扶往下滑。
　　某的双臂及时加力，带着他转了半圈背对浴缸。
　　正对葛黄昏视线的是面半身子，映照出的他两眼僵直，半边脸糊满脏物，半边惨白得像死尸。视线对上镜内某担心的眼神，身后有他传递过来的体温，葛黄昏右手抓紧洗脸瓷盆的边缘，努力站得笔直，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嘴唇，“我没事。”一出声，他听出自己的声音哑了。
　　某没吭声，松开他，拍拍他的肩膀。找来胶袋包住他的左手，转身取下花洒，调节好水温给葛黄昏喷水。
　　温热的水有抚慰人心的特效，不单单浇热身体外表，还能捂热陷入阴寒中的心脏。葛黄昏恢复了一点元气，对着镜子摸摸脖子，努力驱逐脑中残余影相。看到自己的瞳孔重新活了起来，抹掉脸上的积水，抢过某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来。”
　　某说：“你－手有－伤，－不方便。三天－怎么过来的？”
　　“我有洗，除了擦背不方便，其他的还行。”其实，这三天他只洗了一次澡。视、嗅、听三觉敏锐的葛黄昏向来认为自己有点小洁癖，羞于对人承认大热天的顶着一身汗臭连过了两天。
　　“我去，买－衣服。”某体贴的留给他应有的隐私空间。

　　此浴缸非彼浴缸，浴缸本身不恐怖……葛黄昏死死地瞪着它，等手脚抽搐平缓了些后给浴缸注满水，瞪大眼睛，水没有无端地变成血红，他克制住颤栗躺了进去。
　　泡到热水变凉了，昏昏欲睡的葛黄昏听到敲门声，取了毛巾围在腰上打开门。
　　站在门口的某给他递了衣袋过来，掏出来一看，葛黄昏惊奇地问：“警服？”
　　换了身警服的某说：“领－一套－快过－去买。”
　　警服质地很好，合身，笔挺，葛黄昏穿好对着镜子一瞧，觉得自己很精神。回到观察处的办公室，他的呕吐物已清理干净，空气里弥散着茉莉花香。
　　“恭喜你，精神力扭负为正了。”聂晴坐姿没变，好像一直没挪动似的。
　　“？”葛黄昏瞪向他时满眼的问号，很快意识到浴室也不例外，自己的所有行为举止都在对方的视线下，被对方一一评估着。他不自在了，舔舔嘴唇，明知答案，还是抢先问：“长发女子是洪姨？”
　　聂晴说：“答案在你心中。”
　　怒气一点点升腾，他脱口责问：“你们怎么能看着这么糟糕的事发生？”
　　聂晴说：“你错了。我们没有亲眼目睹，是冤死者死后的申诉才知道真相。你要明白，目前的世上不存在无所不能的人或者组织。关于犯罪，预防和成功制止不到比例的万分之一。何况我们灵能力者的力量覆盖率不大，只有冤魂的冤气冲破界点，才能接受到，并进行相应的处理，罪行确凿的派出魂杀成员小组。”
　　葛黄昏的怒气被聂晴的话冲散了，苦闷地嗫嚅：“比起突然被杀，我宁愿洪姨判刑去坐牢。”
　　“你不是洪女士，无法体会她的所思所想。从鼻息间嗅到他人的鲜血开始，她走的就是条不归路，一旦获罪判刑，她所有的名下资产全部封存入库，将无分文留给她外甥。”
　　“你是说……她故意被杀的？”
　　“从我们这里得不到真相，你打算怎么做？”
　　葛黄昏认真地说：“将来当警察，我相信我能查出真相。”
　　“下定决心了？”
　　葛黄昏用力地点头。
　　聂晴眨眨眼，笑道：“以你的年龄，零经验值，对她的死关注得不合常理。”
　　葛黄昏很不服气，反诘道：“常理？谁规定人人都得符合常理？”
　　聂晴说：“人类有意识或潜意识的行为，肯定存在着一定的轨迹。”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葛黄昏很郁闷，觉得现在的自己等于一个有洁癖的人被别人当面连声追问一天抠了几次鼻屎一样的郁闷。
　　聂晴说：“说实话。”
　　“我并没有说谎。”
　　聂晴眉眼动了起来，声调稍稍提高，“你隐藏了真正的心情。因为你恋慕着极有风情的洪女士，所以才会因她的死极其痛苦、愤怒。对你而言，不整理出她的死因找出凶手，便无法告别你的少年情怀，没有办法甩手前进。”
　　葛黄昏的心被刺痛了，血从他脸上撤退，旋即又蜂拥而至，艰难地张开嘴，小声说：“那算不上暗恋，我只觉得她很美丽很有女人味。”
　　“你看到引起你注意的异性，会不会不自觉地跟她相比？”
　　葛黄昏垂下光溜溜的脑袋，低声道：“会。但我没想跟她怎样，她都不正眼看我。再说了，我比她小一辈，等我大学毕业她都成老太婆了，我们的年龄也不相称。”过了一会儿又道：“正如你所说，不整理完她的死亡真相，我无法往前走。原因不仅仅是……这个，如果没目击她的死，幻觉不会出现，也不会遇上车祸，不会住院那么久给爸妈带来庞大的住院费。我们不是本市人，买的那房子是便宜的集体房，没有房产证入不了本市户口，我也没有医疗保险，读高中已经让爸妈很有负担了，一住院家里的钱紧张……，他们一定因为这个才遗弃我的……。”
　　“好了，对谈结束。”聂晴打断了他的低语，“对谈占评估分占总分的10%，接下来是解决一道考题，考题将占总分的40%。”
　　沉浸在低落情绪里的葛黄昏没办法马上转换思绪，惊愕地抬头望聂晴。
　　聂晴又在弄他的相机，“咔嚓，咔嚓”，相纸从机身吐了出来。
　　某伸出手，道：“给我。”
　　聂晴手一挥，相纸直直地射过来。某手一扬，手指挟住了。葛黄昏凑过去一看，相纸上面没有像，全是字。
　　某看着聂晴，问：“搭档－契合度－才67？”
　　“他没有配合别人的意愿。单凭他，契合度不上二位数，是你去配合他才勉强合格。”
　　葛黄昏只关注数值小的，“动态视力才9，体能12，敏捷度13，怎么可能？我运动神经很好的，跑得也快，许多运动都拿手。”
　　“参考的基数不同。跟普通人相比，你的体能和运动神经或许还可以。进入我们的组织，一旦撞上冤魂、恶灵成魔，以你目前的体能死得比猫爪子上的老鼠还要快。”
　　某说：“我－训练他。”
　　聂晴道：“等他解决考题后再说。葛黄昏同学，我们魂杀适合你的有两种职业，你先挑职业后解题。”
　　“哪两种职业？”
　　“一种是魂杀执行组的灵魂收割员；一种是魂杀协同组并隶属警法机构特别事件综合处理处的灵异侦探。前者需要出众的灵能力以及跟异类搏命的超强好身手，后者需要与魂体沟通的魂现力和过人的观察、推理、判断力。我个人建议后者更适合你。”
　　“我选后者。”灵异侦探，听起来就觉得不错。
　　“不问问你的未来搭档？某的能力更适合当前者，他已经是灵魂收割实习生了。”
　　“我－赞同－当－灵异侦探。”
　　聂晴眨眨眼，笑道：“虫子会哭的。”
　　葛黄昏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悄声问：“阿木，你有些什么能力？”
　　某悄声道：“私下－告诉你。”
　　“葛黄昏同学，那位你接下来的考题将是：找出杀害洪女士的凶手。”
　　葛黄昏霍地站起来，大声应道：“好！”
　　聂晴笑弯了眼，一只手有节奏的敲击桌面，一只手指着某道：“不准你插手，一旦违反，魂杀的大门永远朝他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