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保卫战》鱼江湖

18、蛹与蛾

　　半生半世因为须弥山要对他接任帝释天而进行培训的事情，托不入色和金枪再次向珊瑚致歉，珊瑚毫不客气地回他们道，她不认为他能帮上什么忙，除了念叨“没有哪两个人能一生一世”的废话。
　　他们一行人赶到北区的时候，之前的雷电结界已经被抽去。北区中矗立着的那座钟楼顶上，巨大的白蛾缓缓扇动着翅膀。白蛾如巨扇一般的双翅下，一枚白色的茧蛹赫然呈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在蛹的表面上，他们看到一片浅淡的阴影。
　　瞬息间，天地四周，他们所能目及的所有空间，飞满了白色的蛾子。
　　发簪连续射出，钉死几只向金枪扑面而来的蛾子。
　　“注意了，虫子有毒，别沾上！”金枪向众人道。
　　麒麟和林式纷纷拔出身上佩剑，与不入色、金枪好似默契一般将珊瑚围在中央。
　　珊瑚不否认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疼，她越过其他人斩杀蛾子的背影，望见雨秀由钟楼背后绕出来，进入了她的视线。珊瑚不顾其他人，从织网一样的蛾子群穿梭过去。她伸出手，很想在接近雨秀之后先给他一个耳光。
　　雨秀微微侧脸，避过珊瑚的动作。右手上电光亮起，四周蛾子的尸群成阵落下。珊瑚在他身后望着他，问：
　　“你是否有话跟我说？”
　　“没有。”
　　珊瑚从雨秀背后冲上去攻击，雨秀身体旋转，再次轻松躲过。珊瑚回转身，看见钟楼壁上打开一道门，雨秀一边向她欢笑摆手一边踏入门中。珊瑚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小子身上探出个所以然，想也不想跟随了进去。
　　林式追到钟楼下，麒麟他们也随后集聚，钟楼壁上的门消失，再也不见。
　　珊瑚进入的空间，漆黑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她不慌不惧，凭着感觉继续向前走。良久，前方亮出火光，她微微合眼再张开。前方，壁观坐在一张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椅子上，他的身边，侍立的雨秀擎着火把，眼中带着笑意一点不偏地注视着她。
　　“哼，”珊瑚冷哼，“这倒是个好地方，我有话问你们。”
　　“呵呵，”壁观皮笑道，“老夫自傲，从来没把黑白之国放在眼里，所以也就不清楚，白之国原来穷途末路到没有储君的地步了。你说是不是，珊瑚公主？”
　　珊瑚握拳，她最在意的事从她极其讨厌的人口里说出，她心中极端的不自在。片刻，她放下拳头，冷冷问：
　　“这些蛾子，森林国的事情，蛰伏于帝都的反叛势力，指向的都是你一个人？”
　　“能够同时做成这几件事情，即使老了，我仍旧自豪。”壁观带着笑答道，没有半点着急的神态。
　　“你呢？”珊瑚望向雨秀，“我选择相信你，为什么替他卖命？”
　　“在狗的生命里，比骨头还要重要的东西，珊瑚公主可听说过？”壁观突然大笑，问向珊瑚。
　　珊瑚皱眉，淡淡看了雨秀一眼，雨秀的脸上没有变化。
　　“不错，是主人。狗会为主人卖命，直到死。当然，每个主人使唤狗之前都要先扔骨头。这孩子吃我的粮食长大，是我所有犬队里最有为的一只。”
　　壁观仍旧大笑，珊瑚冷眼望着雨秀，他微微笑着，不言不语，好像心里不因为壁观所说而生起任何感觉。
　　“剿灭森林国的事情的确是你干的，你还带回白蛾，控制着，利用它的鳞粉迷惑帝都的所有人？”珊瑚望着雨秀问。
　　“这一切，我的确办得到。”雨秀微笑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翼帝在哪里。”
　　“你猜？”
　　珊瑚眼神愈冷，雨秀右手下的蓝白色电光越来越亮。
　　杏仁一般的蛾子飞满所有可见的空间，他们四个一直以来的攻杀仿佛徒劳无效。蛾群一点也没有减少的样子。仰视钟楼，顶端的巨蛾仍然扑飞着翅膀，守护一般寸步不离身下的茧蛹。他们不知道那只巨蛾究竟想干什么，也不知道那个蛹里会钻出来什么，也许是更加巨大棘手的蛾子。
　　“你来玩的是不是？再这样我不管了！”发簪尽数牺牲奉献的金枪冲不入色恼怒起来，林式和麒麟一同捏汗。
　　不入色见金枪发了脾气，停下一直花拳绣腿乱舞乱抓的四肢，耸耸肩卸下腰间的大葫芦。麒麟一见他这样举动，立刻大吼道：
　　“你这色和尚，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犯戒呀你？！”
　　不入色不睬他，拔开塞子喝了口酒，闭目在口中酝酿片刻，喷吐而出时化成熊熊火焰，瞬时烧尽半边天的蛾子。麒麟一见大喜，伸手夺过葫芦一边咕囔抱怨一边仰脖喝酒进口。
　　“有这么好用的东西居然藏到现在，你这色和尚……”
　　“喂！那不是轻易能喝的东西！……”
　　不入色表情夸张地想上前阻止，林式和金枪一丝忧色望着麒麟的冲动举止。不入色差点就要因为感叹折去一个大好青年而跌足叹息，谁知麒麟前两口酒没控制好全咽进了肚子里，到第三口才把持住使劲喷了出来。让不入色惊讶的是，喷出的酒立即化成熊熊火焰，烧死的蛾子比他先前的那一次还多些。
　　“善哉！天生奇才！”不入色满心赞叹，痴痴望着麒麟，“我要是不收你做徒弟，我就永远不去西天了！”
　　麒麟一见自己居然能讲这样的妙法运用自如，再加上烧烤蛾子别有情趣，索性一口接着一口喷。他身边的三个人全部清闲了下来，无言地望着他小孩游戏一样过着玩瘾。
　　“我们寻找公主要紧。”林式对金枪和不入色说。
　　“嗯，我担心她的伤。”金枪望着钟楼壁，凝重道。
　　雨秀渐渐消去手上的电光，珊瑚终于因身上的鞭伤在两人交手前就支持不住。雨秀见她靠墙站着，胸前的黑衣上渗出明显的血渍。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仗可打了。
　　“不要拖时间了。”壁观向雨秀命令道，“解决她吧。我看外面的那几人也最多撑到现在，我们可还有正事要办。”
　　珊瑚看着雨秀，雨秀余光望着身后的“主人”，一丝寒意冷冷侵袭开来。
　　忽然响起的脚步声惊起了雨秀的精神，也惊得壁观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这个时候，是什么人？”壁观有些慌乱，这成群结队的脚步声显然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
　　雨秀望了望四周，找个空隙将火把稳住。在他走回原地之前，四面八方围满了鼠首人身的怪物。壁观受惊不小，一迭步往雨秀身边凑。珊瑚勉强站直身子，环视着茫茫不见边际的鼠群，转头问道：
　　“不是你在森林国的杰作？”
　　“你觉得呢？”雨秀不再笑，肃然道。
　　“给我正面回答！”珊瑚余光望他，有些怨责，有些惋惜。但是还想挽回些什么。
　　“与我无关。”
　　珊瑚一笑，面向鼠群，道：
　　“那就免不了拼一场了。我与这东西交过手，很难缠，每一只。”
　　雨秀猛然向珊瑚看了一眼，似乎她的话提醒了他很重要的东西。正思索时，他突然手臂上有力，转头看去，见壁观恳切地握着他，道：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壁观的这一句完全让珊瑚相信了他们与这些鼠妖是两回事。这个时候，雨秀低头自语起来：
　　“如果我没有被骗，那么这件事就比现在更要严重。说不定，他也还不知道。”
　　“你……”
　　“珊瑚！”雨秀转头打断珊瑚的话，神态严重，“翼帝就在白蛾的蛹里！一定要救出他，带到历亲王的身边去！”
　　珊瑚回转身，雨秀向前一步，却发现手臂上还有力道。他转头看去，看见壁观仍然抓着他不放。
　　“你也……不能死。”
　　雨秀微怔，回过神后轻轻握住壁观的手将其缓缓推下。转过头去的时候，他的泪流淌下来，只是对面的鼠怪一点也不认得那一滴一滴的是什么。
　　“你想怎样？”珊瑚上前一步问。
　　雨秀定了定情绪，不转头说：
　　“你总不会忘了我的本领吧！我会一种，专门对付人类之外物灵的阵法。”
　　珊瑚没有呼出“火雷阵”三个字，雨秀出手向来利落干净。壁观面容扭曲，珊瑚不得不遮上眼睛稍阻因阵法而射出的强烈光线。火雷阵启，钟楼外的人共同看见，高耸的钟楼开始颤抖，摇摇欲裂。
　　“珊瑚，我今年十五岁了。你上次问我，我没有说。看你的样子，不是十八，也就是十九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