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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再见成伤 ...

  •   初从来没有想过,三个月后,她与湼焱的再会,会是那般的……悲壮与伤痛。

      从南方的焰之狱到北方玄灵所在的霜之原,足有九万万里,那是北之尽头,亦是世界的没落。若然说南方的焰之狱是世界的起始,所以焚炎生火无尽,那北方的霜之原就是世界的终结,所以风雪霜飘万里。同样地,没有人知道,其实从焰之狱往南再走一里,穿过不灭之炎以后,就是霜之原的天然屏障,飞雪崖;一如东方苍龙的九天云影再往东就是西方雪彪守护的风侯秘境,世界的秘密,一直掌握在神帝的手中,她是唯一,亦是真理。
      初其实可以越过不灭之炎直达霜之原的,只是她走了最远的路,因为她想起了,她其实有五个孩子,而她可以走最傻的路,去看看她的第五个孩子——皇麟。于是过了一个月,她到达了焰之狱与垣之国的交界。
      万里流沙、滚滚黄土,只有一望无际的青草坡与高土。零星稀疏的人类,流离居住,不住迁徙。大地上是蜿蜒的山脉与枯裂的土地——初将视线投向了北方,不晓得玄灵出了甚么事,竟然任得土地寸裂,这是以往不曾发生也是初从不敢想象的事。
      她无声的在心里叹息,唯一让她心安的是大地似乎尚未发生悲剧的事情,这片土地距离她印象中的美好相距共不远。她蹲下/身,伸出手攫取一把黄土在手心里,感受着泥土的松软与绵润,然后放开,土落到地上,无声地往外让开,成了一个黑黑的洞口,那是大地的门户,地下的国度,皇麟的栖处。
      初沿着黑黄混合的岩土阶梯,拾阶而下;墨黑的空间没有一点光亮,犹如天地混沌之际,压逼、困苦、无力……数百万年前,她掌控了这里,从这种状态中脱离,整理了世界,划出了天地,制定了法则。
      地底世界是无光的,黑漆漆一片,尤如天上分了九重,地下亦分了九界,深入地下九界,除了弯弯曲折一式一样的道路以外,再无其他。地下三界,是一般生灵的居所;地下四界,住有上古的巨兽;地下五界,是各类妖兽王侯的居所;地下六界,兴许能寻到陷入沉眠的太古魔兽或是连神侯亦难以匹敌的妖兽;地下七界,从不曾有过生灵能于地下七界尚能生活自如,过了地下七界,连水和空气也没有,这里有的,只是通往地下八界的道路;地下八界,连道路也没有,是纯粹的土世界,密而浓,土块却似有灵性,从不曾沾上初的纯白衣裳半分,她就是地下世界中的一个异类,依然一身雪白,无阻她自身带有的光芒,悠然自在的穿梭于泥土之中。
      她终于到了地下九界,无尽的空旷之中,只有一丛黑影矗立,尖塔临立,斜角勾栏栉比鳞次,交迭出另类美感,这头蛰伏的魔兽犹如地下世界的皇者——它确实是,只因它就是皇麟唯一的居殿。深入地下九界,唯一可见的物事,垣之国的殿堂,皇麟的国宫。
      「是母帝啊,真是稀客呢。」黑暗中,一把童声传来,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清脆与娇嫩,还有一种小孩子的活力。
      高耸的阴影中,现出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小女孩来。
      她大概八、九岁左右,却生得极是俊俏,小脸不过巴掌大,肌肤不同于焰凰的雪白,而是一种比较深沉的蜜色,透着健康的红润;她有着一张尖俏的脸蛋,完美的弧线轮廓,五官的配搭展现出一种介乎小孩与少女的优美,黑亮的眼珠每一转动就给人一种狡狤的灵动秀逸,果然是得天独厚的孩子;她光洁的额上却镶了一块鹅蛋般大小的椭圆水晶,土黄色的水晶菱角分明,线条刚硬清晰,在无光的地底竟似也能反射出万道光芒来;只是如此一个可爱又出色的孩子,身上却配了一身不合的衣服——她的个头太小了,那身明裳缎裳穿在她身上就比她那小身板大上了一圈不止,格外可笑。尤幸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带上一股天生霸气,那些拥贽倒可视作另一种飘逸出尘。
      「头似龙有角,爪如彪刃锐,尾若凰秀逸而身似灵则无甲,得一双,帝名之曰麒麟;雄者,体略大,霸而长独,傲而长绝,称麒;母者,柔而不弱,刚而不折,帝悦之,谓具皇气,许其之以名『皇麟』。《山海异志﹒瑞兽纪目》」
      神帝取材造五兽,不管是苍龙还是雪彪、焰凰还是玄灵,皆只造一,唯独是皇麟,诞生之时却是一双,一公一母,公者曰麒、母者曰麟,最后却是麟因其「柔而不弱,刚而不折」的性格而得神帝喜悦,将麒融入到麟的身里,许名曰「皇麟」。皇麟既生,夺麒之力,神帝许以为皇者之代表,更兼而为五瑞兽之首。
      不似焰凰对神帝怀着那么深的感情和渴望,皇麟对神帝本身就带上一种疏离感,偶而展现出的热切,也不过是因为她心情好了,作为几乎与神帝对等的「土之守护」,皇麟任性得可以。
      「嗯,想起自己的孩子,就来看看。」初露出一个微笑,曾经,她最努力做的一件事就是让这个早熟的孩子再稍微倚靠她多一点点。
      「母帝可不是那种闲闲的人啊,」地下九界除了神帝与其余四兽以外,几乎不会有外人踏进,皇麟的外交礼仪依然一项不落,堪称完美的将神帝迎进了地宫,嘴上没有丝毫对母亲或是神帝应有的尊敬,毒毒的调侃着:「而且我也想不起地宫里有甚么该是母帝挂念着的。」
      她的这个孩子,最是聪明,虽是最年幼,却也是五个中的最成熟深沉……「麟儿,可曾遇上过甚么奇怪的事情?」
      「若是有人能闯进地下九界,倒算是个奇事。」皇麟轻描淡写。
      初纠结,皱眉,手指无意识地缠着衣襟上的对结玩儿。
      皇麟镶起一边眼,见着这副境象,心里觉得好笑,却也奇怪,暗恃地下九界的信息收发似乎太差了点。她最近是挺闲的,心情也不错,有点想动一动手脚了,便又道:「母帝难道瞧着地宫的衣服华美,想换件穿看看吗?」
      被皇麟一说,初反应过来,心里软软叹了一口气,在这个孩子面前连自己都觉得弱上了一层呢……
      「母帝,我不知道你在忧心甚么,不过地下九界一切安好,反而是地上的事……我无能为力,就请母帝多担戴些了。」
      「麟儿——」她素来清楚,这个孩子的能力有多强。
      「土里,传来了深浓的血腥气呢……」
      血腥啊……已经开始了吗?
      「麟儿,万事小心。」世界,已经不是原本平静的那个了,主宰大地与命运的你,看到了多少?
      「母帝,一路平安。」
      皇麟的双眸很平静,平静得初在转身之时依然看不见从黄水晶中折射、通过黑曜石映射出来的悲伤。「我的母帝,愿你一路平安,一切如愿。」

      在极北的霜之原,万里飘雪之中,白衣神帝找出了大地龟裂枯竭的原因。
      雪原之上,霜白一片,只有一个小小的拢起,那就是玄灵的栖宫,当然与其称之为「宫」,整个被埋在雪花以下的冰殿还是称为一个「冰洞」比较好。
      在仅剩一个小小出入口的冰洞里,有一个小小的孩子正挺挺的躺在冰晶床上,紧闭着双目,静静的陷入了沉睡。
      「玄儿!」初扑到床前,无奈任凭她多大声的呼唤着那个孩子,沉睡中的人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睡得欢快。初伸手试图摇醒那孩子,却在一接触的剎那就把手缩了回来——那孩子身上的温度低得像是覆过了一层冰似的!到底要经过多少时间才能把身体弄成这般模样?「灵儿、灵儿!快醒过来啊!」
      只是不管初如何呼唤,或是摇动那似是融进了冰层一样半步不移、半分不改的人,那个孩子依然无所觉。单纯瞧着那微微上弯的眉梢嘴角,也能知道那孩子睡得有多欢快,大概梦中也是快乐的,所以才不愿醒过来。
      一觉好眠没甚么不好,总是有很多人求之;然而长睡不醒——无人欲之。
      初完全摸不清头脑到底是甚么原因令玄灵沉睡不醒,虽然眼下没有危险,但谁知道一直睡下去会出甚么问题?再说,大地上的水气都因着玄灵的入睡而消失窜逃无踪,如此下去,世界必然崩塌……
      「玄儿,你醒来罢,好么?」凝视那昏睡的小小孩子——他稚嫩的脸孔看上去比皇麟甚至还要年幼上一两岁——可现在这个孩子却陷入了沉睡之中,除了那些微呼吸入出的气息,初从这孩子身上几乎觉不出一丝生息了。
      「不要紧,你只是累了,你累了母帝便陪你这会。」初柔柔笑着,执念在她的心间,敛去身上的神帝气息,化成生命与共的结界,她守在其中,亦为桥梁,亦为基石:「玄儿,你一定要醒过来,母帝还想再看见你的笑容。」

      如果,再见成殇,不如不见。
      如果,转身之际便是永恒,不如一直相对流泪。
      泪,湿了衣襟,湿了身体,湿了发肤,湿了心灵,化作千言万言,却问不出一句为甚么。

      红眸如昨、黑裳如昔,那人却不是那人了,她们已经站到彼此的对立面,未曾贴近过便已在彼此之间划下鸿沟宽壑。
      「湼焱,为何是妳……」
      三个月过去,玄灵依然没有醒来,神界之中,使者司谣却传来音讯,谓人间出现妖王,以万妖为奴,与人争战,她舍下自己的孩子,匆匆前来这个战场,为的就是这一刻的相遇吗……
      「初,我要与妳一战。」
      剑锋遥指,未曾出剑,已经刺伤了一切,当心成碎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再见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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