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特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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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相处，绿间越是找不到黑子与「正常人」的差别。
除了沉默些，面无表情些，有时候让人恼地想咬死他，黑子哲也这个人与普通人有什么差别呢?
根本没有。
坐在病床旁的座椅上，听着黑子一字一句地读书，绿间这样想。
说实话，青年的声音谈不上磁性悦耳，绿间猜测他变声期时的反应不怎么严重，这才让他保持了少年般清澈干净嗓音。
「绿间君很累吗?」
「嗯?」
冷不防被呼唤，绿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忽然想听听这把声音唤他「真太郎」……也不是很想，但是既然他是他的医生，那叫名字也——
发现绿间再次走神，黑子合上书。
「绿间君去休息一下吧，不用特意来陪我的。」
推了推眼镜，绿间镇定道，「才不是特意陪你的说，这也是我的工作的说。」
「绿间君不是说我没病么。」黑子道，「所以，不那么天天来看我也可以吧。」
「只要你还没出院，就是我的『病人』。」绿间下意识反驳，他发现他喜欢极了「我的」这个单词，半饷，才故作不经意补充道，「你不需要看护，跟你在一起我不用考虑太多，不累的说。」
「那绿间君是有烦心事吗?」
「……」
「?」
「不，只是稍微有些困扰，不是大事。」紧张起来，绿间急慌慌地找理由，「我在考虑什么时候去拜访铃木夫人。」铃木是黑子姨妈夫家的姓氏。
话出了口，便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绿间仔细想了想，他确实需要跟铃木夫人谈一谈，了解一下黑子的「病情」，黑子是直接被送入医院，他这个「主治医生」对黑子此前的「病情」并不了解。或者说，他不知道黑子的过去。
比如，黑子「喜欢的」那个不存在的「恋人」。
一旦想到这个前提，他便感到油然而生的烦躁。
会被黑子这家伙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家伙呢?以男性的视角，会感到喜爱的同性会是什么模样?根本无法想象啊，这张淡漠的脸怎么会痴恋?
但是不能问。
问了，岂不是又一次揭黑子的伤疤?
用这样的缘由搪塞，绿间却知道他根本不敢问，也问不出，除了医患之外，他又和他是什么关系呢?根本没有关系!
眼中闪过浅浅的无奈，黑子道，「你又走神了，绿间君。」
「黑子。」
「是?」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推了下眼镜，绿间拿出他所有的勇气，又解释道，「我是说，你认为我作为你的医生，怎么样?」
——作为『你的』医生的我，你认为怎么样?
——你认为，我怎么样?
「绿间君很好。」不是很明白绿间的意图，所幸问题并不难答，黑子认真道，「工作负责，技术也很好，非常令人信赖呢。」
「唔、哦!」推了推眼镜，绿间转开眼睛，假装镇定地应了一声，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遗憾，他反倒期望着黑子误会，这样是不是能听到——
咣当!
绿间猛然站起来。
「绿间君?」按着膝上的书，黑子疑惑地抬眼上望，天空般的蓝色宁静干净，毫无杂质的眼神让人不觉自惭形秽起来。
——会有那样的念头，太肮脏了。
「没什么，黑子。」深吸一口气，绿间故作淡定地摇头，「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没做，失陪了。」
绿发间的绯色异常显眼。
盯着绿间看了一会，黑子点头，「请去忙吧绿间君，不必在意我。」对方有事隐瞒，但又关他什么事呢?对方为之心慌意乱的事与他毫无关联。
黑子哲也、黑子哲也……他是不该存在的。
垂下眼，黑子看到自己瘦弱白皙的手腕，怎样才能从这具身体，从这个世界离开呢?死亡吗?只要他死去了，就能离开这个世界，继续他的旅程，或者回到有父母存在的“家”吗?
强撑着假装镇定，绿间迈步穿过走廊，步速快得近乎奔跑起来。
黑子黑子黑子……为什么都是黑子?!简直太奇怪了不是吗，他只是他的病人，短短那么些时日，他为什么会在乎至此?
那种情绪——
绿间猛地停下步子，声音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高尾。」
正准备偷溜的高尾一愣，打了个哈哈，「唉、哈哈哈，小真我没有偷懒啊，我刚好要去病房看看，要一起吗?」
「给我黑子家的电话。」
「啊?小真你干嘛不找小哲要?」见不是追究自己偷懒的，高尾顺口报出一串数字，调侃道，「小真你要去见家长了?」
「嗯。」
「哇，这么坦率……」
推了推眼镜，绿间阻止高尾继续说下去，老实说他有点介意高尾张口就能报出黑子家人的电话，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要知道黑子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询问家人是最好的选择。」
「真的是这样吗?」高尾好像看穿了绿间的心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却又轻轻抛开了，「打搅别人恋爱是会被马踢的，我才不管闲事，反正——」
小真根本不懂得玩弄人心吧。
反而要担心小哲一点呢，高尾想，现在的小哲根本不会回应小真，而且，小真真的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吗?
一旦做了决定，绿间的行动力出乎意料地强，当天他就致电铃木夫人，约定好了拜访时间。第二天上午，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绿间坐上通往铃木老宅的专车。
铃木是一个古老的家族，铃木夫人的丈夫并非铃木家嫡系，但因为受族长重用，又讨得老太爷喜欢，才一直住在老宅里。这整片建筑群都属于铃木家族，五分钟车程后，车停在了一片精巧雅致的建筑前。
「打搅了。」送上礼物，绿间掩住眼底的忐忑，他没想到黑子背后的家族这么庞大，虽然是外姓，但是……
「哲君是出了什么事吗?」描摹了淡淡的妆容，铃木夫人的面色比初次见面好上许多，声音里不掩焦急，衬得水蓝色双瞳越发惹人怜爱，「是病情恶化了吗?」
「请放心，夫人。」简单解释了前来的缘由，绿间道，「能告诉我，为什么黑子会患病吗?这对他的治疗非常重要。」
大抵是被保护地很好，她心中的犹豫迟疑全显示在脸上，铃木夫人看了绿间两眼，才道，「绿间医生想必知道吧，哲君是我姐姐姐夫的孩子，按理说不该我来管教他的。」
低了头，铃木夫人低声道，「姐姐姐夫非常恩爱，去年他们一家三口外出却……」她的声音更低了些，垂着头用手帕轻轻擦拭眼角，「哲君幸存下来，可自那以后他就变得沉默了，身体状况也一直不太好。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向我们询问一个人名。」
「是谁?」
脑中飞快闪过高尾给的资料，绿间道，「您还记得对方的名字吗?」
「叫做『青峰大辉』，我记得很清楚。」铃木夫人肯定道，「那个人根本不存在啊，哲君为什么会提起他?我们当时很惊讶，但也没多想。」
铃木夫人并不擅长讲故事，所幸绿间早已从高尾口中得知了部分真相，拼拼凑凑也能还原真相。绿间并不愿腹诽高尾对这些隐私的了解程度，若真说出口，铁定会被高尾吐槽「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件事，早在某些渠道里成了广为流传的八卦。
黑子哲也，有一个虚假的，存在于幻觉中的喜欢的人。
在失去了父母之后，这个少年开始幻想存在着一个深爱的人，独一无二，不存于世。简单概括，不过“妄想”和“同性恋”两个词组。
「青峰大辉真的不存在吗?黑子『喜欢』他到什么程度?」绿间不由追问。
「青峰大辉是不存在的，我们都确定。」铃木夫人摇了摇头，「全国有叫『青峰大辉』的人，但没有一个和哲君提供的特征相符。」那样详尽的描述，连她最初都以为「青峰大辉」是存在于世的。
哲君就算喜欢男孩又如何呢?
铃木夫人自认开明，在她看来只要孩子过得开心就好，铃木家族是古老守旧，但她的哲君从没受到这个家族的好处，凭什么要守着莫名其妙的规则?
可是，哲君喜欢的人是不存在的啊。
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希冀着去「另一个世界」与那个幻觉中的人「团聚」……这样的哲君，她怎么能放心?
「……您能给我说说『青峰大辉』的事吗?」沉默片刻，绿间道，「黑子描述中的『青峰大辉』……也许能找到治疗的关键。」这时，绿间早已忘记他并非精神科的医生，更没有当心理医生的资质口才。
对黑子哲也来说，青峰大辉是特别的……吗?
那他呢?
绿间安静地想，心口熊熊燃烧起的，或许是……「嫉妒」。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7 特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