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偶见玉镯太子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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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知悉从今往后每月可以离宫三天，反应虽不如龙真明显，却同样也是喜不自禁。相反，龙宥则郁闷得紧，跑去长泽宫磨了几回，后来甚至大着胆子到清心殿去央求皇帝，但终究是无果，只能往雪华宫冲公主一通抱怨。末了，又偷偷塞过一盒奇香扑鼻的胭脂，让龙真一定找机会带给胭脂姑娘。
九月上旬的一天，日光温和，一辆马车缓缓驶出朱雀门，顺着朱雀街，前行大半才转个弯，朝着顺平门的方向笔直而去。
下了马车，一阵秋风迎面扑来，吸一口仿佛带着枯叶味道的凉气，龙真摸摸小巧鼻头，眨眼道：“二哥准会吓一大跳！”
太子龙致立在一旁，闻言微微一笑，眼角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兄妹二人一同走进二皇子龙熙的王府。
龙熙果然吃惊不小，匆匆走进外厅的时候，连衣袍都有些歪斜，惹得太子和龙真一阵笑话。
言笑一番后，由王府的管家带路，龙真在巨大的府邸中参观起来，龙熙和龙致则仍坐在一处说话。
与主人一般，王府里的布置和景观皆可谓清美不凡，绕着绕着，龙真走进一方桂香隐约的四角亭中，还来不及坐下，一眼便瞧见石凳上有一只手镯。
是极好的红玉，通透如冰，细腻如脂，握在手上，淡淡温润可感。
然而龙真却不在意贵重与否，她好奇的是，二哥处怎么会有女儿家的东西？
管家在旁婉转道：“二殿下可不是小孩子了……”
龙真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面有羞色，随即快步往别处走去。
原来二哥已经有心上人了，等大哥成家以后，很快就要轮到二哥了吧？
本打算找龙熙打听是哪家千金，但转念一想，龙真又害怕相似话题会扯到她身上，马上便消掉念头。
想到明年或许就要嫁人，龙真心里头骤然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感。
与此同时，喜悦却荡漾在另一位女子的心间。
小轿中，胭脂回想起这两日王府里的温存与情意，唇角又一次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尽管太子和公主的意外到访让她不得不提前离开，可她已经心满意足，只要能与二皇子共处，哪怕只有短暂一刻，也是极好的。
是了，二皇子还送了她一对红玉手镯……纤细皓腕轻轻对碰，胭脂面上一惊，糟糕，其中一只玉镯不见了！
焦急之下，她忙喊人回王府询问，看是不是落在哪儿了。
夜间，有人到贪欢阁回话，说那只镯子的确是落在了王府，然而是被公主发现的，过后二皇子已经命人将之敲碎，至于余下一只，也让她即刻毁去。
“知道了。”胭脂冷淡答应，见来人仍站着不走，又不悦道：“二皇子吩咐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妥帖，用不着旁人操心。”
那人去后，胭脂缓缓褪下腕间玉镯，默默对着好一阵出神，最终，她将镯子用衣服层层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藏好在柜子深处。
这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东西，只一夜便要毁去，谁又能舍得？
接下来两月，每隔十日左右，龙真便和太子一道离宫一次，除去二皇子以外，他们还拜访过林、柳两位国公，以及较为亲近的几位亲王。自然，一路上也少不得走走停停，特意往没到过的街巷通通绕一趟，既是认路，也是体察民情民生。
不过有一点总让龙真觉得意外，大哥似乎认识城中的许多地方，哪条街有好吃的食摊，哪家酒铺的陈酿最香……仿佛从前已经到过许多次一般。
龙真问起时，太子只是笑笑，并不答她。
至于龙宥的那盒胭脂，龙真一直没能找到机会送出去，总不能带着大哥到贪欢阁去。
龙宥总是恹恹。
十月的最后一日，兄妹两人从城中回宫的路上，太子又让车夫把马车驶到一家风筝铺门前，掀开锦帘，默默看了一会儿悬挂在店门两侧的五彩风筝。
待马车再上路时，龙真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大哥每次都到风筝铺看风筝呢？”
太子微笑，“因为喜欢。”
龙真又不解，“那大哥怎么只看不买？”
“喜欢不一定要得到，不管他在哪里，我也一样喜欢。”
是啊，难道得不到的，就能够不喜欢了吗？龙真黯然。
十一月初五，是个难得的大吉日，天亦极好，明亮得叫人心旷神怡，在这日的朗朗晴空下，一抬华丽精致的十六人大红轿，恰如轿中的新嫁娘一般，喜悦而笃定地顺着朱雀长街，一直往宫城而去。
今日，玄国太子大婚。
定居于天子脚下的百姓们，对这个国家有着异常深厚的感情，天子家，既是遥远的，也是亲近的。太子成婚，大多数的乐安百姓心中都存在着一种莫名的喜悦，仿佛喜事就出在自个儿家里。
天家安稳和睦，国家才能安定富强，再顺下来，百姓们就能安居乐业，所以太子终于成家，是一桩足以让大家高兴的事情。
高兴之下，面摊加送两片厚肉，酒铺免去琐碎零头……一时间带旺了城中的各类营生。
有人欢喜，譬如那些赚了钱的和得了便宜的，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并不是那么的高兴，午岁就是其中一个。
太吵了。
街上热闹过头，吵得叫人心里烦乱，扫一眼周遭，午岁决定还是打道回府，暂且避开今日的喜庆。
却意外撞见一身酒气的郭家公子。
素日里虽无来往，然而官家子弟间，大都是彼此认识的。
更何况，郭显山可是两年前名震天下的大才子，十九岁的天科榜眼，惊得多少读书人大喊不甘，瞠目吐血。
可这个一贯以温雅无缺为人称著的贵公子，此刻，怎么竟在光天白日之下，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
眼见郭显山就要跌倒，午岁忙大步迎上前去，扶住他，“郭公子？”
郭显山醉眼微抬，接着竟一下子扑到午岁身上，口中悲声喃喃，“欲忘忘未得，欲去去无由……好，好！便在此祝君举案齐眉，结百年之好……”
午岁眉头蹙起，一时间忘了把郭显山推开，两人便这样以暧昧姿势站在街头。
这一幕，恰恰落在了刚从附近食肆步出的柳国公义子辛超眼里。
话说这个辛恶少，在数月前遭到午岁当街痛打，等伤愈下床，夏天已经变做初冬，他心中虽恨极了午岁，然而又被柳国公告诫不能擅自寻仇，可谓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眼下撞见仇人，自然不愿意就此离去。
眼珠子一转，他面露窃喜，侧身对着随从一番耳语。
刀子和毒药能够毁掉一个人，很多时候，流言也能。
成婚后，太子搬离延兴宫，正式入主东宫。
婚后第三天，在太子的亲自陪同下，太子妃朱予灵依礼回门，叩拜父母。
依照礼制，其实太子并没有登门的必要。
朱郎中简直乐到了天上，太子亲自过来，可不是意味着太子妃深得宠爱么？
朱郎中的儿子，太子妃的大哥，也在一旁陪着谈笑。
到了黄昏，回宫的路上，龙致忽然差车夫将马车驶进一条偏巷，眼见他掀开锦帘就要下车，朱予灵终于忍不住小声询问，“太子？”
龙致回头，微微一笑，“我下去看看风筝。”
路边果然是一家风筝铺。
对了，这里是登峰巷吧。从前是因为巷子里有最好的风筝铺而出名，后来，则是因为这里的一户人家出了个十九岁的榜眼。
刚刚在家中，大哥才提起了郭才子和午公子当街亲热的传闻，什么搂抱亲吻，要不是她及时使了眼色，还不知道会说得多么离奇荒诞呢。
她前两天都在宫里打听好了，郭显山和太子交情甚笃，可不是旁人能轻易非议的。
只要龙致不厌恶，他的友人再放肆再不堪，又有些什么关系呢？
一想到自己那温柔体贴的太子夫君，朱予灵姣美的脸上，不禁又浮起了丝丝笑意。
不过这位太子妃却没能够高兴太久，因为接下来的连续一段日子，太子几乎每天夜里都宿在王良娣处。
王良娣，即是那个被龙真认为，看上去更美更温柔的吏部尚书家千金。
事实上，龙真的确喜爱王良娣胜于太子妃。
其实王良娣的脾性和沈贵妃有七分相像，从容静好，不怒不争。区别大概只在于，沈贵妃是暖的，而王良娣太冷，连笑容都似乎没有温度。
但龙真并不介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而太子妃，尽管盛情相待，然而总让她隐约感觉到几分虚伪。
大哥是不是也这样以为，所以才冷落了太子妃呢？龙真暗自猜测。
在冷风的呼啸声中，眨眼间就过了新年。
初九那天，冒着寒风，龙真登上了皇宫里最高的角塔。
今天，是大将军和夫人离城的日子。他们要往北边去。
在那里，有真正狂暴的风沙，有不见尽头的天涯，有漆黑成海的铠甲。有光，有梦，有血汗，只是没有她。
无妨，原本就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只要能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就好。
龙真久久凝视着模糊成一片灰白的远方。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偶见玉镯太子大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