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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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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转来镰仓高中上学的第一天,枝头的鸟啼清脆婉转,林叶在风中私语喃喃。我的心情喜悦难掩,奔跑在路上都有种要起飞的感觉。
前几日的神奈川雾失楼台,雨水弥漫,整个镰仓市都笼罩在一幅烟雨蒙蒙的水墨清趣中,不料今日便艳阳普照,一望澄净。现下时值五月,樱花已谢,而路边矮矮的紫阳花树嫩蕊纤长,花开四瓣,疏疏的翠柯上花团锦簇,让我年少的心蠢蠢不安。
我,柴田美加,今天正式成为了一名湘南的高中生。在大阪住了八年,本以为一辈子都会在那里度过,没想到如今竟得返回家乡,还念了小时候最想念的高等学校。神奈川的湘南,这里有我最爱的那片海,最爱的那片沙滩,最爱的料理,还有……我最想见到的人。那个小子也在,种岛修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校门口奔去。我想管这一切叫做命运的安排。
镰仓高中的校门口繁花锦簇,喷泉如注,一大群穿着制服的学生们正有条不紊地做值日,打扫着校门口的那个大花坛。我既没有制服,也没有课本,只穿着自己的裙子,提着一个空空的书包,呆呆地站在校门口,不知该往何处走。
我迟疑着,正犹豫是否要找人问路,这时,花坛前的一个金发男生突然敏锐地回过头,向我跑来。
“嗨,请等一下。”
我向他望去,那男孩来到我面前,好奇地打量着我。那是一个长得很特别的男生,他皮肤奇白,一头柔软的金色卷发在头上蓬松着,圆圆的镜片后面是清澈的双眼,友善地凝视着我。
入江君冲我眨了眨眼,温和地微笑道:“对不起,外校同学需要先登记,经允许才能进入。”那声音十分清朗,柔和中略带一点沙哑,说不出的好听。
我怔了怔,回答道:“我不是外校的,我是这里高二的学生。”
“咦?我见过你吗?”他惊讶地道,目光灵活地在我身上转动着。在那澄净目光的近距离注视下,不知怎的,我的脸有点微微发热了。
“没,我是新转来的。今天第一天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从书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表格给他看,那上面有我的照片。
“哦,原来如此。”入江仔细地看了那份盖过章的转学申请表,对我淡淡一笑。“你能跟我来一下教务处吗?很近,就在这边,我带你去。”说着,摆摆手示意我跟着他,轻轻巧巧地快步向前走。
“入江君,我打扫好了,你要不要检查一下!”花坛旁边,突然有一个女生叫了起来。她话音刚落,其他还有两个女生也附和道:“我也好了。”“我也是!”
“辛苦了。让秋庭君来检查吧,”入江笑道。“我暂时有点事。”说罢不再停留,回过头来示意我跟上他。
入江君的步子并不大,但不知为何走路奇快,简直像个运动员一样,我必须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入江君步履矫捷,我提着书包匆匆跟在后面,不一会就来到了教务处。
从教务处出来的时候,我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打课本和一套校服。我把书塞进书包,往班里走去。刚才老师说我被分到了二年B组,当时听后不禁一怔,因为种岛君前天给我发短信时好像就说他是在‘二年B组’。
我忐忑地快步穿过二年级的走廊。现在还没上课,周围的学生们来来往往,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个穿着便服的陌生面孔。我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奔进班内,环视一周却不见种岛君的身影。我拨了种岛君的手机,嘟嘟几声之后,电话接通了,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喂,怎么了?”
“我已经到班里了,跟你一个班!”我兴奋地道。“我也在二年B组!”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种岛君的声音十分惊讶,但也杂了几分不明显的喜悦。
“谁跟你开玩笑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就在班门口啊!”种岛君道。这时我突然发现,他的声音不仅是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也正从我的背后传来。
我连忙转过头去,同时,一个高瘦的男孩在B组门口猛地停住脚步,他也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提着一瓶汽水,正瞪着我。那男孩的皮肤黝黑,一头蓬松的浅灰色卷发,制服领口的上面两个扣子随意地敞开着,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和修长的锁骨,领带歪歪斜斜地打在一边。看了他一秒钟后,我认了出来,笑道:“修二!”
种岛君瞪着我,一时间没有回答。我奔到他面前,激动地仰头看着他。种岛君仔细地打量着我,半晌才点点头,简洁地道:“你来了啊。”
我撅了撅嘴,看种岛君依然一脸茫然。这么久没见,这家伙居然一点都不热情。
“什么嘛,反应这么冷淡!”我不满地道。“简直就跟不认识我一样。”
种岛君不自然地一笑,讷讷地道:“那也得认得出来才行啊。话说,你怎么变成一个女人了?这副样子走在大街上我绝对不敢认。”
“好吧,这个理由还说得过去!”我笑道。“那原谅你了!要是忘了我的话可不行哟!”
我拽着种岛君的制服袖子,兴冲冲地把他拉进了班门。种岛君的左臂被我拽着,另一只手挠着头,脚步拖拉地跟在我的后面,目光却偷偷地打量着我。
种岛君的座位比较靠后,是班里的第六排,我的座位恰巧被安排在了他的正前方。我说是因为种岛君长得太高才会坐在后面,种岛君却不屑地说,他愿意坐在后面是因为方便睡觉,只不过老师无论如何不同意他坐在最后一排。
“要是坐在最后一排,恐怕你每天上课都会找机会从后门溜出去吧!”我摊摊手道。“若我是老师也肯定不会意你坐在最后面。”
种岛君一屁股坐了下来,把摊在桌子上的笔记本随手一摞,嘟囔道:“能有什么区别。我要是真想出去那还不是说走就走,不能走后门就直接走前门,也没人拦得住。”
此时上课铃还没有打响,班里依旧喧闹,乱成一片。我整理好课本,转过身来想跟种岛聊天,却发现种岛的目光本来盯着我身上,可就在我转身回头的一刹那却移开了,好像在避免着和我交谈。
“喂,修二,你是怎么了嘛,无精打采的。陪我说说话啊。”
“说什么。”种岛回答道,却没有看向我。他托着腮,目光依然看向窗外,好像外面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风景。
“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啊!这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先别往外看啊。”
“有什么好说的……”种岛君嘟囔道,一脸的不情愿,但片刻后还是收回目光,斜眼看着我。“你要说什么,说啊。”
我看着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突然有所醒悟,忍不住笑道:“怎么对我这么生疏了,你这是在害羞吗?”
种岛君终于抬起头来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道:“别用这个词形容我。你的想法还是那么蠢呢!”
上课铃适时地打响了。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我只好转过身去坐好,种岛也直起身来。
“喂,我才不会害羞!我讨厌你这么说!”先生已经走上了讲台,简单地向我们问好。种岛坐在我身后,凑近了我的脖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小声道。我吐了吐舌头,决定不理他。
这堂课是英语,教书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一套米灰色的西装,头上有些秃顶,神情严肃。听他讲了几句之后,我便觉得这节课索然无味,昏昏欲睡。
正觉无聊,我突然想到从今以后,所有无聊的日子都有种岛君陪我一起度过,以后我们又能在一起上学,生活,不会再分开了。想到这里,我心里生出一阵温暖,忍不住露出微笑。是谁说人曾经的那些旧时光是一去不复返的,只要我和修二的友情健在,那昔日的一切美好这不是都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找回来了吗。
我正翻着课本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牵动,些许头发在后面被人拉住了。种修二这家伙,居然又上课玩我的头发。
“喂,现在你的头发可真够长的。”种岛在我背后小声道,饶有兴趣地揪着我的头发。
我偷瞄了老师一眼,见他正对着黑板写字,便飞快地回过头小声道:“那当然了,我留了那么久。很多人说我头发好看!”
种岛君愣了愣,又伸手捏住了我几根头发,笑道:“说你好看?这种鬼话你也信?”
“怎……怎么不信,不好看么!”
“哪里好看了,真是的。”种岛君压低了声音,坏笑道。“明明普通的很嘛。”
先生正背对教室对着着黑板写字。我咬着嘴唇,气恼地回过头去,只见种岛君一手托腮一手转着笔,对我咧出一个惯例的傻笑,看样子之前的生疏感已经消失了,这家伙又要开始惹我生气了。我飞快地伸出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地打了他的手背一下,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响。
“哎!”种岛猝不及防,不小心低低地叫出了声。
粉笔在黑板上的写字声戛然停止。老师回过了头来,教室里很多脑袋也纷纷转向这边。我低着头,心虚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是谁?”先生严厉地问道。班里鸦雀无声。
我心中暗叫不好,心紧张地砰砰直跳,只盼老师别找到我头上。先生严肃地注视了我们一会,没有说话,重新转过了身去。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初来乍到,可千万不要惹麻烦才好。但是修二这家伙白白被我打了一巴掌,肯定不会就这么老实了吧。
果然,过了半晌,等到班里重新平静得像死水一般时,只听后面有一个小声音忿忿地道:
“劲儿变大了啊,还挺疼的。才刚来就打人。”
我忍不住想笑,但只得使劲紧绷着脸。过了片刻,只觉得又有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了我的头发。
种岛君兀自无聊地摆弄我的头发,好像小孩找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我不理睬他,心想修二这家伙果然和其他男生一样,喜欢女生留长发。
种岛轻轻的拉着我的发丝,低声道:“我说,你的头发没可能这么好。你没戴假发吧,学校里可是不让戴假发。”
我翻了个白眼,猛地把头发从种岛君的手中甩了出来。这家伙真的是一句好话都不会说,我愤愤地想道。
“其实……”种岛顿了顿,在我背后小声迟疑地道:“以前没注意……你头发挺好的,之前还真没看出来。”
听到这句赞美,我又忍不住高兴了。我再次飞快地回过头去,小声道:“这叫天生丽质!你用词能不能有点内涵!”
种岛君听了,低声讪笑道:“猪有什么丽不丽质的,再丽质也只是头猪而已,还是戴着假发的猪……”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在老师拿起粉笔转向黑板的那一瞬间,我回过头,一把抓起种岛的文具袋,使劲扔出了窗外。
“你……你干什么!”种岛低吼道,虽是低吼,但那声音已经足以让全班听见。
我心里一紧,心想这下完了。不出所料,严厉的声音从讲台传来。
“种岛!”先生叫道。“还有那个……柴田!”
我不敢抬起头来,心砰砰直跳,只听先生厉声道:“你们两个在那里聊天的已经很久了,以为别人不知道吗!现在就拿着书给我出去!不要影响其他人上课。”
听到这个命令,我的心重重地一沉。没想到来上学的第一天就被老师赶了出去,还害得修二一起跟我出去。这才是我到这个班里的第一天,就给大家留了个不好的印象,真是丢死人了。我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心里暗暗发愁。
“快点,你们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先生提高声音命令着。
我尚在犹豫着,只听身后椅子一声喀拉响,种岛君已经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手随意地抄在裤子口袋里,也没拿什么书,轻轻一晃就出了班门。我急忙站起身来,笨拙地从桌子上抓起一本书,快步走了出去,装作没注意到那许多投过来的轻蔑和嘲笑的目光。
我和种岛君站在走廊上,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讲课声或是整齐的朗读声从别的班朗朗传来,却显得更加寂静。种岛君呆呆地倚着墙,一言不发,看上去索然无味。我一脸懊丧地看着他,却不敢说话。修二是因为我被赶了出来,他现在肯定心情很差,我也不敢再主动跟他说什么。
我看了看表,离下课还有整整半个小时。种岛君突然转过身去,伸手把走廊上的两扇推拉窗打开。一瞬间,一阵清新的风吹了进来,拂在脸上凉丝丝的,窗外的鸟儿在碧绿的枝头叽叽喳喳,远处好像还有在上体育课的同学们打球的欢笑声。
“喂。”种岛君双手撑在窗台上,看向窗外。“我们干点什么呢。”
我走到他身旁,小声道:“对不起,修二。”
种岛君转过身来看着我,我一脸内疚,不敢抬头。此时此刻,我除了对不起之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种岛君看了我半晌,突然笑道:“对不起什么?你吃错药了啊。”
我惊讶地抬起头,只见种岛轻轻微笑着,温柔地望着我。微风轻柔地吹拂着他前额的头发。网球场上,不知道那个班的同学正在打球,远远地传来阵阵呐喊。
“你不生我的气吗,修二?”我小心翼翼地道。
“我生你的气干嘛。”种岛君懒洋洋地道。“又不关你的事,那个老头子就是爱整我。这次正好被他逮住,顺便再多整我一次,他一定很高兴吧。”
听到种岛君并没有怪我,我不禁松了口气,道:“怎么你上了高中还被老师整,真是一点都没变!”
正和修二说笑着,这时我突然看见,今天早上给我带路的那个金发男生好像就在旁边的教室里。我一怔之下,神头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他,黄头发圆眼镜,明亮的眸子清澈,神态温和而端庄,此时此刻就在旁边的教室上课。我抬头一看,那个班是二年A组。
原来他也是二年级的学生,我想道,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而且两个班离得这么近,就在自己班的旁边。
“呐,修二。”我伸手拉了拉种岛君。“你看这个班的正数第四排,有个金色卷发戴圆眼镜的男生,你认识他嘛?”
种岛伸过头去,漫不经心地往那个教室里了一眼,问道:“认识,怎么了?”
“他叫什么?”我问道。
“突然问这个干嘛?”种岛看着我,研究着我的表情。“觉得他长得好看?”
“不是,我就问问而已。”我分辨道,避开了种岛君的目光。修二的目光像有穿透性似的,让人没来由的心虚。“那你说,他叫什么?”
“那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想知道。”种岛淡淡地应道,脸上却露出了他那副惯有的从我嘴里套话的精明表情。
“你不说就算了!没有为什么!”我有点不耐烦。这本来是实话,但是不知为何,每次明明没什么事情,只要被种岛君一问,我就心虚的厉害。
“没为什么那我就不说了。”种岛道。
“啧,你别这么烦人行不行?”我瞪着他。
“啊咧,没有原因我干嘛要说?”
“切。”我懒得跟他继续辩下去。“不说算了,我还不想知道呢。”
“哦。”种岛君笑道。“你不想知道我就没办法了。”
我转过头去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种岛睁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前方,装模作样地吹着口哨。我咬着嘴唇,气恼地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此刻我只想以前那样狠狠地乱捶他一顿,即使被他打几下也没关系。但是今天是我第一天见到他,有点下不去手,而且我暂时还想要保持一下淑女形象。
镰仓高校课程的进度跟我在大阪所在的四天王寺中差不多。一天的课上下来,我没觉得有什么地方听不懂或是吃力。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打,教室里立刻乱了起来,我合上书本,伸了个懒腰,感觉有些疲劳。
“喂,死猪。”
我回过头去,只见种岛君已经收拾好了书包站在桌子旁。他把包往肩上一甩,冲我挥挥道。“找社团的事你就自己解决吧,我走了。”说罢,头也不回地从后门冲出了教室。
我呆呆地看了他两秒钟,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报社团。我注视着种岛的背影从后门口消失,不禁觉得好笑,修二还像以前一样,一到了打网球的时间,他比谁都精神,什么事都拦不住。
我收拾好书包,自己一个人在校园里毫无头绪地慢慢走着。其实,在大阪的四天王寺中念国中和高一的时候,我也是网球部的。但我一直打的不怎么好,也从来没当过正选。我不知道高中自己还要不要再打下去,反正像这样继续也没什么意义吧,最多还是当替补而已,跟修二那家伙是没法比了。
下午的斜阳洒满了校园。远处微明的天空下,摇曳的树影参差起伏。柔风吹拂着树叶沙沙响动,舒缓了我沉浸在一天的学习中的紧张心情。我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向前走,突然发现,自己前方的不远处是一个有标准跑道的大运动场。场地上各种运动服的学生们正成片地聚在一起,喧闹着等待着即将开始的部活动。
我向着一群穿着网球制服的学生走了过去,寻找着,果然看见种岛君就在那里。他已经换好了运动装,正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起说笑。我走近仔细一看,发现和修二说话的男生正是今天上午的那个金发圆眼镜。原来这人也是网球部的,我心想,吃惊地盯着他。今天看见这个男生三次了,还真是走到哪里都看见。
我远远地望着他们,望着种岛君,突然发现他穿着运动服还挺帅的。不,其实种岛君一直都很帅吧。一年多没见,虽然不愿承认,修二确实又帅了不少,而且看起来更痞了,似乎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男性荷尔蒙。只见种岛君摇摇摆摆地站在那儿,目光懒散地注视着远处一群穿着超短裤的练田径的女生,凑过头去和圆眼镜悄悄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色眯眯地笑了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突然很想冲过去然后狠狠地揍他。
我使劲甩了甩头,压下了这个冲动。这时,种岛看见了我,脸上立时露出了那种看见什么好笑的事的表情。他把拍子夹在臂弯中,抄着裤子口袋,笑嘻嘻地向我走过来,那个金头发大眼睛的男生跟在他后面。
“哟,看看谁来了。”他有些骄傲地道。“专门来观看我打球?”
“你做梦吧。”我隔着球场的护网对种岛君翻了个白眼。其实我心里挺想看他打球的。“我是来报社团的。”
“报网球社?”种岛惊奇道,那个黄头发的男生也睁大了眼看着我。“噢,对哦!我都忘了你也是网球社的了!”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决定忽略他刚才那句话。反正我打的确实糟糕,没有人会相信我在网球名门四天王寺中打了好几年的网球。
我问道:“女子网球社在哪里报名?”
“就在那儿。”种岛随手我旁边一指。果然就在我附近不远处,有一些穿着运动服的女生两三个围在一起,说笑着,旁边放着一些球拍。刚才我就看到她们那群人了,只不过没注意是网球部的。
“女生也在这里活动么?”我惊讶地道。
“这么大的场地,当然可以在一起了。有女的在我们更有干劲儿。”种岛回答道,随即又笑道:“你来的太好了。这几天无聊的很,正好可以看看你打球的傻样,让我高兴高兴。”
种岛君咧嘴笑着,他旁边那个圆眼镜的可爱男生也露出了调皮的笑容。我死死地盯着他看了三秒钟,突然愤愤地改口道:“我不报网球社了。你们校乐队的社团在哪里,我要报西洋乐社团。”
“咦,为什么?”种岛惊讶道,歪着头想了想。“不知道在哪儿。”
我撅了撅嘴,心想果然我还是不要打网球了吧,自己对网球既没天赋,也没兴趣,实在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意义,而且我才不要天天在这里被修二这家伙当笑话一样看。
“你在这里上了一年多的学了,都不知道学校的乐队在哪里训练吗?”
“我怎么会知道,乱七八糟的社团那么多。”种岛耸耸肩。“而且无论我在这里呆上多少年,都不会知道乐队那种东西在哪里。”
我叹了口气,暗自责怪自己忘了要找社团的事。现在已经放学了,我早就应该打听好的。这时候大家都散了,要我去问谁呢。
这时,那个金色卷发的男生突然接口道:“要不我带你去?”
我一怔,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入江君对我笑笑,没再说什么,快步从球场里跑了出来。他来到我面前,示意我跟上他,温言道:“我们得快点,部活动马上就开始了。”
我提着书包跟在他后面,渐渐加快了脚步。入江君和上午一样,依然步伐敏捷,走的飞快,我必须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我望着入江君的背影,看着他灵巧的身姿,还有乱蓬蓬的金色卷发,心里突然有种感觉——这个场景怎么好像发生过一遍……
“喂喂,你慢点。”我忍不住笑道。
入江君回过头来,看见我有点气喘地跟在他后面,便放慢了脚步,好奇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解释道。“只不过觉得现在的情形跟今天早上的好像,当时也是你飞快地带路,我在后面跟着。有点时间倒带的感觉。”
“哦。是呢。”入江也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好看的眯了起来,那温柔的神情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跟他聊天、攀谈。
“喂,你好像什么地方都知道。”我好奇地道。“修二——种岛那个家伙就不知道乐队在哪里。“
“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入江回答道。这时我们进了一栋楼,沿着走廊飞快地往里走着。“我知道是因为我曾经也是校乐团的成员。你呢,你是拉小提琴的?”
“大提琴。”我回答道,跟在他旁边小跑着。“刚才你说‘曾经在’,那你现在不在了吗?”
入江君点头道:“后来觉得实在难以割舍网球,就退出了乐队,全新全意地在网球部训练。但我也不想放弃音乐,所以偶尔也会回来参加活动,等到暑假学园祭的时候就会回来。”
入江说着,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我也急急地收住脚步,差一点就撞到了他身上。入江君向一扇门指了指,对我道:“我们到了,就是这里了。” 说罢,微笑了一下,向我点点头:“那我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匆匆转身离去。
我目送着入江君的背影飞快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只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问他。不知道他和修二关系好不好,不知道他会的是什么乐器,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如果这段路程能再长一点,我们的对话也许还会继续下去。
正胡思乱想着,我突然察觉到,提琴的调弦声和嘈杂的说话声正从面前的那扇门里传来,便立刻把入江的事情抛到脑后。
不知道里面又会是怎么的世界在等待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