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手记》亡灵鸟

47、第五卷 第四章

　　八千流“嘤咛”一声，悠然转醒。圆圆的脸蛋上俏目流转，红晕犹在，飞霞似火。她想起身，不料周身却是酥软乏力，丹田处依然犹如一团烈焰在熊熊燃烧着。
　　不过此时，她的思维却已从一片混沌渐渐转回清晰。先前发生的一切开始在脑中慢慢重演……
　　在那地壑之中，旖旎的风光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心醉神迷。而正当她自己出神地望着那些绚丽景色之时，意外却突然而至。只觉有一股灼热的气流不知从哪里冒出，竟一下子窜到体内，犹如一条火龙一般在腹中冲撞开来，肆意游走。而背伏她的陵风却毫不知情，又继续一路往地壑深处掠去，等到她想说的时侯，底下的阵阵逼人热浪却已袭卷而来，更是激发了她体内的这股炎劲，让她闷热欲呕，好不难受，连说话都感到吃力。接着，又偏偏遇上这百年一见的地火喷涌……烈火焚身的痛楚几乎让她晕死过去……
　　现在想来，这种种一切的罪魁祸首，似乎就是那突然冲将入体内的莫名真气。
　　（呜～为什么会有股气流呢？莫非小风突然间回复内力也是与这有关？）
　　几个念头闪过，却是毫无头绪。如此一来，柳眉不由拧得更紧。
　　就在这时，轻微的哼声从身下传来，引起她的注意。蓦地，她猛地发觉自己竟伏在一副结结实实的躯体之上！
　　“小风！”她惊呼出声，怔怔地看着身下的大汉，不是陵风又是谁？
　　但见陵风正用关切的眼神望着自己。如此近的距离，四目相视，气息相闻，她的心中不禁怦然一动，脸上也是阵阵发烫，当下移开了目光。
　　“流，你没事吧……”陵风道。
　　听到这一句，小丫头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感动。她抬头看了看岩洞上方，想来刚才从高处摔落之时，他定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因此她现在身上并未受半点外伤。念至此，一股暖意在心中滋生。于是甜甜一笑，摇了摇头，接着又反问道：“我很好啊……要谢谢你呢……嗯，这种时候还想着保护我……倒是，你没事吧……”
　　想不到素来伶牙俐齿的她竟也有结巴的时候。
　　“唔……”大汉沉吟片刻，道，“我没事……”
　　心中却想先前在被那股几乎超越小天位力量的灼热气浪轰然击落之时，凝聚着的内力也在瞬间被打散，根本来不及重新提气在空中稳住身形。若不是护体真气在这个时候自然迸暴，在下落过程中抵去大部分的冲击力，这样一路下来，焉能毫发无损？
　　（呃，最近好像跟地洞很有缘么，怎么老是会落到一个不知名的洞里？）
　　他想着，将视线从丫头身上挪开。而目光所及，恰好是洞的上方。比起先前到过的几个阴森幽暗的地洞，如今这个地方顿时要显得明朗许多。层层砾岩具是泛着柔和的黄褐色，而又给观者一种柔顺滑爽的感觉，好似有一层富有质感的浅褐微红丝绸蒙在上面一般。视线再往上移，山岩便是形态各异，扭曲回环，又错落分布着一个又一个蚀洞。兴许先前自己就从这某一些的洞中穿过，然后顺着柔滑的岩石飞落下来的。
　　突兀的石块横空而过，挡住了视线，因而再上面的风光就看不见了。
　　但他的心却是凛然一震。（又是个好深的洞……）
　　“流……”他忽然道。
　　“嗯？”
　　“我们在这里转了那么长的时间，会不会大哥他们久等呢？”说着，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嘻～”小丫头忽然眯缝起眼睛，继而甜甜一笑，“这个小风就不用担心啦～蟑螂头他们不会等很久的啦～～”
　　闻言，大汉不由一愣，颇为诧异。
　　小丫头于是又继续说道：“我不是说过么，从我们消失在水晶门的那一边开始，我们就进入了一个介于人间界与鬼域之间的过渡异次元空间，而在这个时空中的一年换算到人间界只有一天！所以说，我们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
　　这一下，大汉心中稍宽，便点了点头。
　　（这样啊……）
　　是当时，小家伙正欲用手撑住他结实的胸膛预备从他的身上坐起，却没想重心没把持住，一个踉跄又坐倒下来，而那地方恰好正是大汉的□□。
　　这一下，陵风不由大窘，脸色忽红忽白。
　　然而，这抹神情却是没有逃出小丫头的眼睛。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坐的地方，登时也是大为惊骇，连忙跳开到一边，脸上红霞乱飞，继而又蹙眉顿足道：
　　“噫～小风好讨厌！在想什么呢！”说话时，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是一阵游离不定。
　　见状，大汉却也只有尴尬地一笑，心中却在暗想：一个小孩子，用得着那么夸张么……
　　却不想此念一出，心中竟是蓦地一怔……
　　头一次，他对“小孩子”这个词产生了怀疑。
　　（是呵，她这次一连串的举动实在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够做到的啊……）
　　……认出“祭世纪之始书”、唱颂奇怪的咒文、对古文字符的了如指掌……刚才的窘迫、慌张……种种迹象在他心中凝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见大汉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小丫头不明其由，只道是他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心中不由闪过丝慌乱。
　　可忽然，陵风却是大笑了起来，如雷震动。小家伙促不及防，险些被狂暴的音波掀倒，顿时又惊又疑。
　　那笑声在空旷山洞中回转久息。
　　片刻，笑声渐止，大汉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丫头蹙眉，面对他此刻的举动，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蓦地，陵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小丫头，忽然问道：“嗯？你不回到我肩上么？”
　　“吖？”
　　见状，大汉不由微微一笑，“上来吧，那么久了，已经习惯你在我背上的日子了。若是突然间不在，倒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语出真诚，小家伙不由微微一征，再看那脸，眼前忽然又是一阵迷离。
　　只见那英挺脸上所绽放的笑容是她好久未见过的，那么温暖、柔和，好似一个疼爱她的大哥哥，继而又像……像布玛一样……
　　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又起阵阵波澜，继而眯缝起眼睛笑了起来。“好吧，那我来啦～～”说着，点足跃起，却如一阵风一般，轻轻巧巧地落在他背上。
　　看着那宽厚的肩膀，她竟感到身体不由自主地酥软下来，接着，一种似曾相识的安全感油然而升。甚至感觉只要有他在，她都像停泊在港湾中的小船，不必再担心风暴的到来。
　　丫头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陵风却如视无物。因为此刻，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有疑惑了。他明白，疑惑也只是徒劳。
　　怀疑又怎样呢？就算她不是小孩，就算她不是普通人，那又怎样呢？只要彼此间没有敌意，在一起时能够开开心心，还有何求？与其在这种事上追根究底，倒不如视若浮云，轻松看待这片模糊呢。抛开一切规条后，剩下的其实简单得可笑！
　　各有所思的两个人却在不知不觉中又把一切拉回到了正轨中。
　　“我们往哪儿走？”他问道。
　　“恩……”小家伙打量起了四周。溶岩层层叠叠，扭曲交错，此长彼消。脚下的石路也是蜿蜒曲折，却又四通八达。
　　忽然，她目光一聚。只见光线从远处的一个洞中隐隐射出。柔和温暖的光芒好似直射入洞中的阳光一般。然而她知道，这里不会有阳光。那么，这个光就是……一个念头猛地跳到她脑中，她当下把手往那里一指。“小风，我们往那边走！”
　　“那边么？知道了！”话音才落，大汉便身形一闪，犹如一阵狂风般朝那点光芒掠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闷热之感稍褪，小丫头的脸色又渐渐恢复正常。前方的风，夹杂着陵风身上的味道，掠过她的脸颊，钻进她的鼻孔。
　　她的心猛地一震，只感觉这气息竟似曾相识，便不自觉地又把头凑到陵风的耳边，细细地嗅了嗅。
　　感觉到这一点的陵风微微诧异，侧过了头。
　　丫头笑了笑。“噫～～好喜欢小风身上的味道了～～”
　　“味道？”他愕然。
　　“是啊～～风的味道……”
　　闻言，他不禁莞尔，便转回头，不再言语。
　　石路的两边，层层砾岩不时变换着颜色，时而金灿灿一片，时而又如珊瑚般鲜红。而那岩石之上，又似有图画一类的东西。但陵风脚下速度过快，小丫头来不及细看，那些溶岩奇景便已经一晃而过，只片刻工夫，他们便来到那个散发光芒的石穴口。
　　忽听那洞穴竟传来了汩汩水声，陵风不由诧异，当即往里瞧去，只见数块大石的背后，果真是一池清水，曲折流转，一直蜿蜒到石穴尽头，一块陡峭的岩壁前方才止住。微波粼动，澄澈无比，就连底下浮动着的金黄色细沙也能看得分明。水池的两侧，都是高高立起的溶岩，连接着洞顶，浮凸不平，形态各异，有的还颇似人脸。而在这池水的尽头，一大块明亮的光斑出现在水面之上，并随着池水的波动微微摇曳着。
　　循着那光斑朝上望去，笔直的光线倾泻而下，仿佛那里的顶上有一个大洞，有阳光穿过大洞直射入水池中一般。构成了光的来源。
　　蓦地，陵风目光如炬，继而心下大凛。他发现那直直的一条其实是一道冲天立柱！只不过外壳是半透明的，因此远远看去，倒跟缕缕光线颇有几分相似。
　　“流……”他不由沉声道，“那是什么？”
　　“嗯……我们过去看看吧……”小家伙想了想，似也是拿捏不准，于是轻声提议道。
　　听言，大汉便深吸一口气，催动起了天位力量，双脚随即缓缓离开地面，悬浮到半空。这样一来，他就能载着她穿过水面，近距离看到那柱子。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一阵嗡嗡的轰响。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跟着，空气中一阵元气的波动如闪电般击中了他，让他不由为之一颤。
　　（天地元气！？莫非……）
　　一个念头从心中闪过，让他不由惊愕地半张开嘴。
　　这绝对不是错觉！随着他们渐渐靠近那管柱，所感到的元气波动竟愈发强烈，直到靠到那柱子边上时，那波动却已化为一阵汹涌澎湃的海潮！这时再看池水就可明白，原来那所谓的粼粼波光，其实是元气波动带来的实际震动在水面上拱起的阵阵涟漪！
　　重压之下，陵风赶紧鼓起内力，因势利导，这才在这地动山摇般的元气波动中堪堪稳住身形。而他背上的小家伙也是脸色惨白，紧握起羊皮纸卷，同时口中接连念咒，才勉勉强强不被狂暴的气流掀走。
　　挡在他们面前的巨大的半透明立柱，上端消失在遥遥天际，下面埋没到深不可侧的地底，仿佛一跟巨大的粗管顶立在天地间，浑然散发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靠近了才看清，那乳白色的管壁内除了笔直的光线外，还不时看得到一些隐隐约约的轮廓外形以及闪耀着五光十色的气泡。
　　见状，陵风不由讶异，于是问道：“流，那是什么？”
　　“怎么，小风不知道吗？那粗管里的就是天地元气呀……”小丫头扬了扬眉毛，但话音中也听出一分吃力。
　　“天地元气我知道，可是……那些东西怎么那么像……”
　　“那个么？”小丫头顿了顿，“那些是死尸的精血……”
　　一言既出，他不由瞪大了眼。“死尸精血？！”
　　“是啊，所谓的天地元气，指的是天地间的万物所具有的能量。万物由生到死，能量却只是一个循环，不会生，不会灭，只是由一个形式变为另一个形式而已。其中转换的大部分能量不会一下子扩散到大气中，便储存在元气窟中。而我们看到的这个元气窟因为靠近鬼域，所以里面的元气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死尸的精血……”
　　小家伙的语气很平静，但陵风的惊讶之情却是不言而喻，继而一丝嘲讽之意涌上他的心头。在此之前，他还一直以为天源之气是至纯至洁之物，却不曾料到这所谓的纯洁之物却也是由死尸的肉身精血构成。想到自己一直满心期待的元气窟中竟充满了这种东西，并且适才与自己结合成天源内力的也绝大部分来自这种东西时，他不由感到一阵恶心。
　　“小风，”丫头忽然开口，柳眉一蹙，话锋也陡然间急转。“你不觉得这元气的波动很不正常吗？”
　　不正常？他一时没回过神。可小丫头的脸上却显示着阵阵焦虑。
　　“天地元气好像有巨变……”
　　巨变？
　　“还记得在地壑上方你恢复天位力量吗？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溢散在那里的天地元气和你的内力结合而成的天源内力……”
　　“唔……”他沉吟道，“你想说什么？”蓦地，一个答案已经浮上了他的心头，而小丫头却正一字一顿地将他内心所想讲述出来。
　　“重变将临大陆！”
　　话音才落，原本只是微微波动的池水竟一下子暴涨起来，掀起数十丈高的水幕，犹如一个巨兽张开了森然大口，瞬息将他二人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