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手记》亡灵鸟

37、第四章

　　巨大的血光骨掌应声碎裂。
　　妖孽沉默了，大地沉默了，世界都沉默了。
　　只有我，内心却突然间很不平静。我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使用了潜意识中的武学！而那一些，更都是连自己都不曾知道的招式。
　　难道……这就是到达了所谓的禅境吗？
　　我独自疑惑。
　　（不，不对！若真是到达了禅境，此刻，我也绝不会如此的心浮气躁！那么……刚才那些又是什么呢？）
　　方自思忖间，突然撞到了宓瑟欣喜而诧异的目光，便不由思维一滞。
　　（不管了，反正脱险就是了！）
　　我甩了甩脑袋，开始徐徐扫视下方。
　　强烈爆炸产生的震荡让幻境时空也蓦地停止了运转。周遭的一切景象终于再度渐渐清晰起来。
　　火焰燃烧着，焦黑的尸骨散发着阵阵恶臭，令人作呕。
　　烟尘散去，凹地上方，惟我提剑而立！
　　这时，地底的妖孽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而沙哑的惊啸。“范文正！你一定是范文正！！一定是范文正！！！”是当时，失去拳头后空留的一段骨臂开始在那里疯狂的甩动起来，周遭的尘土顿时又扬起了一大片。
　　“妖孽！”我冷冷喝断他，“我可不是什么范文正！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可是静航殿第三席——鬼使南孙！”话语铿锵有力，一字一音。
　　“南孙……南孙……”地下的声音变得迟疑起来，“不，不是，不是的！你一定是范文正！一定是！是了！普天之下，除了你范匹夫，还有谁能打败老夫的血光骨掌！”
　　说完最后几个字，凹地下爆发出的暗红色光芒更甚以往，地表的蠕动也越来越剧烈。
　　“范匹夫！老夫不怕你了！你来吧，只管攻过来罢！”
　　“哼，疯言疯语！”我冷哼一声，正欲动作。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出现。
　　“小兄弟，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就全交给我罢！”说着，那道人影一晃，便直停到我对面。
　　赫然竟是那失去踪影良久的鹤发老者！
　　见到他，宓瑟也不由一怔。（是啊，我也当真傻了。凭那老者的修为，怎么可能轻易死去呢？）想到先前还差点为之落泪，她的俏脸上顿时又一阵红一阵白，羞赧难挡。
　　这时，底下的那截手臂忽然停止了扭动，怔怔地停在那里，仿佛只因老者的出现。凹地中只有暗红色的光带还在不断吞吐着。
　　“妖孽！还不受死！？”鹤发老者一声低喝。
　　是当时，几点突然出现的光源顿时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这才发现凹地的四周竟一下子绽放出几点幽蓝色的光芒。
　　“这是……月桂石！”宓瑟失声道。
　　闻言，老者的动作微微一顿，便朝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月桂石，失踪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布置这个吗？难道……是结界？）我盯着那点点蓝光，不禁好奇。
　　渐渐的，从那些月桂石上射出的细小光束汇聚到了一点，停留在蠕动着的大地的上方！
　　（唔……难道他想用那些月桂石发出的能量……）
　　方自疑惑间，突然只听“轰隆”一声闷响，山洞的顶端竟蓦地塌落了一大片土。碎尘中，一根又黑又粗的铁管竟慢慢地伸了出来，管口所对处，竟恰好就是蓝光汇集的那一点！
　　（这架势……）
　　我与宓瑟顿时双双目光一秉，仿佛这幕景象曾在哪里见过一样。
　　继而鹤发老者猛地一挥手，衣袂翻飞的同时，厉声喝道：“妖孽！准备滚回你的鬼域去罢！”
　　（鬼域？）
　　几个念头一闪，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弯成了一道弧。
　　（生死界的秘密……果然就在这里！）
　　凹地底下沉寂了片刻，继而传来冷冷的笑声。“哼，我道是谁，原来是手下败将！呵，一个老秃驴也敢如此嚣张？你既不是那范匹夫，就快快滚一边去罢！”
　　“妖孽！”老者喝了一声，似是对他的出言不逊表示不满，“就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来承受这一击罢！”话音才落，背后的那一团幽蓝色的光团顿时爆开了亮度远强过原先数百倍的亮蓝色光芒！
　　“哇！”我下意识地伸手遮挡，可眼睛还是被强光刺得生疼。
　　整个山洞都被笼罩在这强烈的蓝光之下。
　　“呜……”地底传来一声不安的低吼。
　　“嗡嗡”的轰鸣声响起，接着，一束粗壮的光束仿佛从天而降，直直撞入底下那片不平静的土地中。远远望去，竟像是一根光柱顶立在洞穴中一样。
　　“哇啊啊啊啊啊啊～～～”地下顿时传来不满的咆哮，但片刻过后，那声咆哮竟成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凄厉无比，让人不禁动容。
　　地面在疯狂地蠕动着，伴着阵阵惨叫，暗红色的光带顿时明灭不定。
　　（好厉害的东西……）
　　想到顶上的那根炮管，我不禁心中一紧。
　　（这种汇集能量的方式……怎么看都像……）
　　“太古魔道！”宓瑟说出了我想说的话。不知何时，她已经翩然停到了我的身旁。
　　“是了！就是太古魔道！”我不禁兴奋地喊了一句。（哇～原本只能在史书中见到的东西没想到今天却能亲眼见到啦！）
　　传说太古的时候拥有着比现在更为灿烂的文明，那是一个生活在各种精密仪器中的时代。光是出现在史书中的各种闻所未闻名词就有一大堆，什么飞机、汽车、冰箱之类的，层出不穷。总让人对那个时代充满了幻想。大陆的史学家把制造操控那些精密仪器的技术统称为太古魔道。当然，太古魔道技术还广泛运用于武器装备上。部分的兵器还在很久以前的人魔大战中被人类一方挖掘并运用过。
　　但像今天这种纯正的太古魔道技术绝对是轩辕大陆上少有的，说不定还是史无前例的！
　　强光稍黯，我便放下遮在眼前的手。调整了片刻，双眼终于可以视物。徐徐下望，眼光所及处，那片凹地竟通体泛着晶蓝的光芒，那些碎裂的尸骨上竟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晶冰！
　　这种种独一无二的迹象都对应着只有在史书上才出现过的兵器——粒子炮！传说中的粒子炮！
　　（唔……这个老头到底什么来头？竟能操控这威力巨大的光炮？）
　　我紧锁着眉头，看着那些暗红色的光带在强烈的蓝光显得如此不堪一击，一触及溃。而那来自地下的惨叫声中，我还听到了——一种不甘！
　　忽然，一阵阴冷刺骨的寒风从前方刮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抬头望去，顿时又惊愕无比！
　　鹤发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原先坐着的地方。但是他背后的那道乌金玄铁大门却已经无声地打开了……
　　我当下怔住了，脑中一时间空白一片。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了那道门背后的景象……
　　那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域吗？如果不是，那么这世间又怎会有如此的异域呢？
　　腥风刺骨，阴寒遍地，哀号四起，流云污秽。再往里些，就是无底的幽深极渊，无尽的冰峰雪川。
　　蓦地，地底下的妖魔发出一声惨嚎。地面又开始震动起来。
　　大门那一边的风越来越猛烈，并带有一股强烈的吸扯力。宓瑟一个踉跄，被我扶起，脸色又是一红。
　　这时，饱尝煎熬的妖孽忽然狠狠地吐出了一句。“呜～～啊～～你们……你们等着，总有一天，老夫会让你们统统生不如死！”言语才出，最后一个音便化成长长一声尖啸。
　　冰寒刺骨的风顿时化为一只无形的巨手，埋入地下。凹地里的蠕动越来越剧烈，惨呼也愈发声嘶力竭。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破土而出，但刚刚脱离大地，便被生生扯入猛烈的旋风中。
　　狂风在洞里肆虐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带着那个黑影返回到大门的另一边，渐行渐远……
　　这时，乌金玄铁大门又再一次缓缓地关上，无声无息，却生生隔断阴阳两个世界！
　　此情此景，我蓦地想到了这扇门的名字，传说中通往鬼域的一扇大门——极渊之门！
　　望着它，一股肃然而起的敬畏之情顿时牢牢占据了整个心灵，让我不自觉地感到生命之沉重。
　　一切再次恢复平静，血色又回到了老者的脸上，但他依旧闭着双眼。
　　我与宓瑟双双落地。
　　“年轻人，”老者忽然开口，“多谢你的帮助！”
　　我微微一笑，拱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举手之劳吗？差点没命啊……）蓦地，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道：“前辈似乎对太古魔道很有研究……”
　　一语既出，老者的神色顿时一秉，眼皮下，眼珠不断滚动着。“太古魔道……你也知道？”
　　“史书上见过！”
　　“史书上……”老者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迟暮的悲凉，“是呵，都是历史上的东西啦，老朽之人，还谈什么精通不精通的？”
　　“敢问前辈大名？”宓瑟忽然道。
　　“大名？呵……”老者微微一笑，“我只是个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一个不足挂齿的守护者而已……”
　　闻言，竟感到自己的心变得沉重起来。
　　“你们走吧，离开生死界，不要再回来了！”老者朗声道。从那声音中，依旧可以感觉到那股苍厚雄浑的内力，看来先前的伤已经无大碍了。只是，我竟感觉到一种迟疑。
　　宓瑟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失落。
　　我轻叹一口气，暗中传声道：“走吧，瑟，既然人家不想留我们，我们又何必自作多情地流连呢？不想说的，纵使你逼他，他也是不会说的……”
　　她抬起头看了看我，便不再言语。
　　我回过身，再次朝那老者抱拳。“前辈！保重！”
　　“慢着，年轻人！”他突然叫住了我。
　　“恩？”我回过了头，却猛然发现他的眼，竟然睁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直直地看着他的眼。那双眸子，竟是如同冰晶石般的幽蓝。
　　“这一次，让你看到了生死界里的全部秘密，请你——务必保密！”
　　说话时的神态告诉了我他的认真。
　　我点了点头。“前辈放心，晚辈南孙从来就没有到过什么生死界，也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秘密不秘密的。”说完，我的嘴角扬起了一道弧。
　　鹤发老者看着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头转向宓瑟，凝视着她良久，继而轻轻叹了口气，“罢了，丫头你既然那么想知道我叫什么，那……我就特许你可以称呼我蓝爷爷吧！”
　　“蓝爷爷？”宓瑟颇为诧异。
　　“是呵，怎么，嫌你爷爷年纪太大了？”
　　宓瑟连忙摇头，同时把身体又向我这边靠了靠。
　　蓝爷爷眯起了眼睛，怔怔地看了我们两人好一会儿。
　　见状，我突然坏坏一笑，顺势一把搂住身边的佳人。“蓝爷爷好眼力，我们两人原本就是夫妻……”
　　闻言，宓瑟顿时大窘。当下传来密音：“谁说我们是夫妻了？！”
　　我不由反问：“不是夫妻？那你刚才靠过来干嘛？”
　　“这……”
　　我大剌剌一笑：“就是嘛，名义上不已经是夫妻了吗？只要再恩恩啊啊阿叭阿叭一下不就可以了嘛～～”
　　她顿时红着俏脸嗔怒道：“你想死啊！”
　　“哈哈哈，”蓝老头的笑声打断了我们的密音斗嘴，“臭小子，我准许那丫头，可没准许你叫我蓝爷爷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称我前辈吧！呵呵呵……”笑了一阵，他停住了，“唔……年轻真好，真好啊……”说到后半句时，他叹了口气，似乎在回想往日的情形。苍老的脸上是种坦然。“好了，你们走吧……”说着，他又摆了摆手。
　　“那就告辞了！蓝前辈！”我忽然正色，恭恭敬敬道。
　　于是不再流连，当即拉上宓瑟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