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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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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厘米的高跟长靴,君上就这么一路走回学校.似乎是比较愚蠢的想法,不过确实是有让疼痛覆盖疼痛这一说法.
金色的阳光,铺得很开,把东大校门照得格外醒目.她走进那片醒目中,被刺得睁不开眼睛,就着转过头的那片阴影,看到手表指到三点.
总是会有这样的感觉,这个世界的时间走得比较慢.而她却经常掉在时间制造的各种挣扎中,如雾障般迷幻.就比如刚才的短短对话,短短思索,竟是让人精疲力竭.迹部经常讽刺她笨蛋一个却偏偏喜欢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然后矫情得顾影自怜一小会.通常她都会反驳回去说自己有吟唱红樱桃绿芭蕉的况味.但暗里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他说,有的事情想太多,除了会让自己更累,没有任何好处.
都是自我的人,她却是远没有他那般的潇洒.
想起迹部就想起那个荒唐的下午,估计是眼泪鼻涕一起往他身上蹭了.他的衣服应该都是很贵的吧.真是要命,一见到他防御系统都会自动全开,可唯一一次哭那么丑居然就被他看到了.
君上扁扁嘴巴,颇为郁闷得走进学校,可心情却奇迹般得有转晴的迹象.呵,迹部景吾像个浑身发光的小太阳一样突然在她脑袋里横冲直撞,不灿烂也不行了.
该来的都会来,该过的都会过的.
君上深吸一口气,嘴角刚弯上十五度,电话跟着响起.
"凉子同学不要催了,我不敢逃课的,马上就来了."
凉子同学的夺命连环CALL总是会在上课前十分钟准时报道.自那次暖气事件之后,或者用金融院老师同学的话说,是"变异版傲慢与偏见".
无论怎样,有的人是不懂得从跌倒的疼痛中吸取教训的.迟到早退,可是君上一个人的专利.
"凉子?都快上课时间你还跟打我电话?老师也迟到了吗?哦太好了!"
"..."
"喂...女人!你怎么不说话."
"..."
"!!!"
"..."
"喂!迹部!是不是你又冒充凉子!"
"..."
君上眨眨眼睛,无比纳闷.
"君上,我是凉子.你...我在学校的附属医院,你还没上课的话,到我这来好吗?"
她渐渐停下脚步,静静听着,电话那头凉子冷静的声音冲击着她的耳膜.多少是猝不及防的,连贴着手机的耳朵都生生的有点疼.
君上愣愣得放下电话.发了好一会呆,又想起什么似得翻开电话.
今天日期:十二月五日.
十二月五日,连上帝都人来疯的日子.
金融院大楼的华丽长柱旁,斜斜倚着一个双手抱臂的俊美男子.宽大的黑色低领毛衣勾勒出他性感身体曲线,称出他桀骜的下颔,白皙脸庞和半眯眼睛下摄人泪痣.他右手随意得晃着一杯没喝过的焦糖咖啡,左手臂靠在柱子上.似乎在和周围的人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神态傲慢,语气淡然.只是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不远处那个挂着红色大包,扎干净马尾辫的女生.他看到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再也不往前走.教授已经进去,五分钟后他终于看到她转身,蹬着细高跟靴子往校门跑去.
她身影消失在拐角的瞬间,他也转身走进教室.双手插着口袋,昂着头,挂着嘴角浅淡的笑,干净利落.
微烫的咖啡被随意放在垃圾桶顶端,冒着丝丝热气...
附属医院对她来说一点不陌生.手冢国光几乎每天都在这里被教授蹂躏.君上熟门熟路地跑到脑外科的病房区.长长的冗道,就凉子一人.她坐在地上,靠着墙,双手围住头.
君上在走廊处停下,眼前的凉子,让她有看到自己的错觉.
她们俩都有相同的习惯.累的时候,或是遇到难过的事情了,都喜欢靠墙这样坐着.都觉得是要给自己找个能依靠的东西,这样自己抱着自己,能找回丢失的安全感.
她咽了下口水,向她走去,尖尖的鞋跟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尖锐的回声.君上的心就这么被那声音刺到了。停了一下,点起脚尖,落步小心翼翼.
路过那个病房的时候,君上停了下来.透过门上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
凉子曾经说过的她喜欢着的,也喜欢她的,然后突然消失的男生,正躺在里面.如电影中的病危人员一样,脑部周围插满了管子,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君上看到高高的吊瓶里液体,穿过那细长的软管正不断流进他的身体.可她就是有了这样的错觉,究竟那软管是在给他注如生命,还是在抽离他的生命?
房里的阳光很刺眼,可他睡得那么安静.
"手冢刚给他做了检查."凉子抬起头,声音有点沙哑.
君上收回视线,走到凉子身边,以相同的姿势坐下.又觉得不对,她伸出右手,挽上凉子的左手臂.紧紧的和她靠在一起.
她转过头去看凉子,强迫自己露出傻傻的大大的笑脸.安静无声,笑容爬上凉子苍白的脸,不美丽,只让人更难过.君上看了她好久,转过头,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
"记得上次和你说的吧.他突然找我的事情."
"..恩"
那天每个细节,她都记得.
"后来见面了,就感觉和印象中他不一样了."
君上没说话,枕着凉子的肩膀默默得听.
"比以前瘦很多.见到我也不像以前那么能说话,有时候甚至都只会看我.吃饭游玩的时候总是时不时要吃药,经常头晕.前天电话里才告诉我的.他说:凉子,我得了脑癌.就快要死了."
君上心里轻轻抽了口气,想抬起头看看凉子,又怕看到她哭却强忍的表情.于是皱着眉头没有动.
"哎...他说得可平静了,我不理解,一个人说自己要死了,怎么能那么平静呢?他说是去年考试前夕查出来的.不能去考试,要去别的地方治疗呢.于是跑来问我喜欢不喜欢他.呵呵,你说他都到那个时候还想着谈恋爱."
"他说反正死是一定的,在哪里治都一样.于是回来了,因为想见见我.我前天,到今天,到现在,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晚上都在想着他那句话,凉子,我快死了.凉子,我快死了.连我说这个字的时候都会害怕,他却不,好象在说,凉子,我饿了."
"君上,你说我应该是很难过的吧.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想哭.我只觉得整件事情太荒谬了.跟小说似的.手冢跟我说得脑癌的几率很小,十万个人里才出九个.可为什么偏偏就是我身边的人了,偏偏就是他呢?他明明都是活生生的,我实在不能想象什么时候他就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不能说话,不能笑,不能走路,就这么让别人告诉我说他死了.这太荒谬了.然后他也好象把自己当故事里的男主角了,跑来跟我来段生死恋什么的.可是我说不出口,不是不喜欢他,只是觉得在这样的事情面前,我根本谈不到感情的问题.是我生命中活生生的人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在生命面前,原来爱情是这么肤浅,那么微小.我已经都完全注意不到了."
她说得很慢,可君上听得灵魂一个踉跄.
夕阳从高高的窗户里照进来,映照着眼前空气中翩跹如精灵般的尘埃.暗淡模糊.君上的思维也是一样模糊.
面对即将凋零的生命和盛大的死亡,她比凉子更觉猝不及防,思维似乎是封闭了.
总是听周围的人说,百年之后一切化为尘土.那眼前晃动的尘土,会是谁的百年后呢?
"凉子.我说不来漂亮话,安慰不来人,怎么办?"君上闷闷得说,觉得没有比自己更郁闷的人了.
半晌没动静,却突然听到凉子呵呵轻笑起来.君上抬起头,疑惑得望向她.
"没什么,觉得你挺笨的.难怪迹部总说一看到你就忍不住得想打击你."
"呵呵.."
君上低下头,鼻子一阵酸.在死亡面前都没有要哭,看到凉子苍白的笑脸却有点失控.
"现实的人会说,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尘埃.我们手捧起每一把黄土,都乘载了无数的思念.
浪漫的人会说,人会死,是因为上帝不愿意看到他们在人间受到疾苦了,于是把他们招回永远没有黑暗的天堂.颓废主义会说,人生不过梦境一场,生死之门四处都在敞开着,等待着寻找救赎的灵魂.后现代主义会说,活着的人都是死亡的后裔,我们周围每一寸空间都是棺材.各有各的说法.我那么胆小,又比谁都贪生怕死.所以凉子你要相信我说的话,肯定比任何人的都可信."
君上对上她的眼睛,说得很认真.
"这个空间的人消失了,可能会去其他的空间呢.也许松本他,并不是要去赶赴一场死亡,而是准备着去别的空间.凉子,或许你周围,就有从别的空间来的人呢.比如迹部,他可能前生是个穷小子,然后跑到这里耀武扬威当大少爷了.比如忍足,可能他前生是个没女人喜欢的家伙,来了这个成了花花公子.也可能是我呢,可能我前生一直寻求不到的爱情,因为一场冥冥中约定好的私奔而在这里得到圆满.所以无论怎么样,不妨把死亡想象成另一场奇遇的开端.这样子,会不会释然?"
"你是说我们灵魂的穿越?"凉子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
"恩!"
"君上你也是穿越来的?"
"恩!"
她看到君上以假乱真的表情,几乎都要相信了.可又想到眼前这个女生就算是撒谎也还是这么个诚恳的表情.心里再怎么的动容,终究还是不相信如此荒诞的说法.
可是,逐渐释然的感觉,倒是不骗人.
"那君上你穿越到这里,一定要找到最美的爱情."凉子抓住她的手,感激并且宠溺.
听到爱情,君上闪烁的双眼在那么一瞬间暗了下去.因为周围的阳光被挡住.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冢国光站在她身后.
君上转头,终于迎上那双她或许等待了一个轮回的眼睛.
她随着他走出医院的大楼.
他走在左边,她走在右边.走出大楼,走过花园,走进主道.一直在走,天空不知何时沉下的脸,一扫先前的明媚.
君上心里一阵难以名状的混乱,看到他精瘦的背影,想到上户雅子的话,心突突的疼.
她叫住他,他回头.被风吹开的头发遮住左边的眼睛.
她走上前,面无表情得盯着他看.三秒钟后毫无预兆地双手抱上他的腰,摄人的眼神无畏地冲破近距离的暧昧.直到能感觉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君上停止不断靠近的脸.
"手冢国光,你要是亲下来,我就不怪罪你三天不找我.天蝎座的人,嫉妒又多疑,你要怎么消除我的嫉妒和疑惑?"
君上无意识得挑着左边眉毛,睫毛轻轻跳跃.有意挑衅,无意诱惑.
手冢国光被蛮横地抱住,周围有很多人走过,轻笑声不断.
可他只注意到眼前仰着小小脸看似无比凶悍的君上,三天来所有的郁结都顷刻消散.消散之后便剩下无尽的疲惫.
他的视线一刻都不曾游移开她的炯炯目光,忘记了她说的要去亲吻她以求原谅的话.她头发上熟悉的椰子味的洗发水味道让他感到满足.于是他伸了手将她整个人抱住,脸轻蹭她柔软平滑的头发,任飘扬的发丝轻微刺痛自己的脸.
似乎是一瞬间就被柔软了下来,君上在他胸口傻笑.
"手冢国光."
"恩"
"三天不见,你好象瘦了."
"你好象胖了."
"那是我穿得多."
"你才穿两件衣服.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
"我不要跑步!"
"来不及了,耍赖再多加!"
"手冢国光!"
"恩"
"你这个变态!"
"说脏话再加!"
"NND,变态也算脏话啊!!"
"再加!!"
"......"
"......"
"手冢国光.你未婚妻挺漂亮的."
"我未婚妻不漂亮."
"我觉得她挺漂亮的."
"自恋!"
"诶?"
"你不总说自己很聪明的么."
"那跟我聪明有..."
君上似乎是想到什么,停下说话,咯咯在他胸口闷笑起来.笑到他整颗心都雀跃.
"恩!!那我还是觉得你未婚妻挺漂亮的,现在来说是很漂亮才对."
他在她耳边微笑.君上听到他胸口发出的笑声.
"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
"恩"
"......"
君上不说话,心里翻江倒海.
"世界上有的事情,很辛苦,是因为我必须坚持.有的事情,很辛苦,是因为我想坚持.所以再辛苦都值得."
"......"君上咬着嘴唇,把左眼的点点痕迹曾在他的白色袍子上.
"君上,你前生寻求不到的爱情,我都会给你的!"
他在微笑,带出他在人群中说的,她听不到的话.
风卷过身边.君上听到他的声音,从左耳穿过右耳,混乱着风,描摹出爱情和生命的图腾.只是那丝话语匀出的温暖,倾泄到心底.
她推开他,睁大眼睛望进他堇色的瞳孔.
"都说一个人的左眼的情绪最真实.因为泪水总是会先从左眼出来.手冢国光,你看到我的左眼了吗?它在说,宫藤君上爱说大话其实很胆小,她害怕手冢国光不要她,她更害怕手冢国光放弃信仰从此不完整.它在说,宫藤君上其实一直在犹豫着,要怎么做才好,可是她太笨了,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方法.它在说,她决定把这担子给手冢国光了.但是害怕手冢国光太辛苦,所以又犹豫了.它在说,不如真的私奔吧,这当然是不行的笨蛋!于是它又说,没关系,只要还有精力去爱,就不用把什么都想那么明白了.无论最后谁跟谁在一起,她都一辈子记得今天手冢国光说的话!它在说,她前生寻求不得的爱情,在遇到手冢国光的那一刻就已经找到了."
天空下起点点的雨.她带着调笑的懒懒强调的话语,轻轻敲碎一个个从天而降的音符,余音不小心,从他的指间滑过.
手冢国光,又怎么会忘记他即将到来的惊心动魄的二十岁的冬天.笑靥如花的君上,隔着浅浅的雨帘,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对自己说:
"手冢国光你这个大冰山.
我爱你...
我的左眼还说.我爱你啊!..."
驻进心底的漂亮声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粉底有话说:
先亲亲大家.
有的亲亲说我受到了大家的影响,写出了不是最初我想写的东西.
所以想澄清一下.
我在写的,都是当初想写的.虐的,不虐的,都是.
有的亲亲觉得,哎呀粉底无良,太虐了.
其实吧,我觉得不是很虐呢.我写不来比赛,人矫情,所以只写写谈恋爱.不过也不要光当成恋爱看,当成4个人的成长史看,会不会觉得好一点呢?
还有觉得情节俗的..诶..那个我也没办法.偶想象力有限啊.不过啊!!我写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是自己的朋友的生活中的事件.要说俗也是没办法了,俗世俗事嘛.大家当故事看好了.^^
反正一句话,粉底同学绝对不为了虐而虐,我认为合理的,我都会写,大家包容一点哈.
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