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最后的站点(上)》蓝色粉底

42、42

　　人群流窜的繁华街角.

　　君上整个人靠在街道右边的长椅上，眼神低垂，心情低靡，悬空的长发被吹得肆意凌乱，却又纠结着空气不能尽情．以前看电影若遇到相同的桥段．两个女人面对面，微笑涟涟，心机无边．她都要酸溜溜感叹一句，诶．．．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然后心里一定拼命表扬自己，觉得要是自己肯定会无比大度，无论从表面还是心理都能把无视的功力发挥到炉火纯青．笨女人对付女人，聪明女人对付男人．
　　结果证明，她不但小肚鸡肠，而且毒舌．装模做样最拿手，表面上满不在乎，说什么只要他愿意牺牲我就让他牺牲得值得．其实心里早就难过得想打人．

　　人都一样，对别人都是一双远视眼，老远的距离就缺点糟粕看得一清二楚．对自己就是大近视，天天照镜子就是不知道自己根本好不到哪去．

　　上户雅子其实是不错的女人，有教养，有礼数，有心思，只是太迷失了，最后说话都没了逻辑．君上眼前闪过她最后看着自己的圆圆眼睛，像小鹿一样无辜又惊恐．觉得自己当时肯定狰狞如同万恶的巫婆．天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快装不下去，走得那么潇洒，实则落荒而逃．
　　要说虚伪，要说懦弱．她比她更是．

　　右手边的是人群流动的繁华街角，ＧＵＣＣＩ旗舰店大大的银色ＬＯＧＯ很刺眼．君上皱眉转过头，看到左手边井然有序的十字路口，俊男美女不绝．好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转回头，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看着那个街角．等到视线模糊，好象真是看到了想象中在人群里若隐若现的笑脸．
　　隐藏在空气中．

　　那是记忆中九月宁静的夜晚，带着点滴白天的余温．混合着泪水与芥末．
　　不二周助和她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两个人默契地无言望天，默契地用苍白的沉默掩饰内心的波澜．
　　君上依旧记得当时的场景．他长长的额前碎发，微微穿插其间的风，携带着的夜的味道，带出他轻缓中性的声音．
　　不二周助，温暖如阳光，却也能清冷如夜．

　　＂有时候我路过很多街角，总会停下来，在人群中任自己被别人轻轻推攘，然后我在他们的推攘的包围中看对面的十字路口．我就想，东京真是个漂亮的城市．霓虹的车水马龙，妆容精致的美丽女人走过，西装革履的绅士走过．每个人都在这个时刻完美呢．呵呵．．．然后我会想象，想象着自己在上演一台戏．自己站在那十字路口指挥着所有车辆的前进，悲伤的，寂寞的，生气的，疼痛的人们都不会放他们逃走．感觉就像，时间停了下来，陪着我看这场盛大的演出．君上你知道吗？这场戏里，这个城市所有的人都是主角．他们撕下开心的满足的理解的虚伪的面具，对着自己哭，对着周围的人哭．对自己倾诉，对周围的人倾诉．然后所有的人都开始为自己和别人的勇气鼓掌．你知道，撕下面具，揭露伪装后的哭声是最勇敢的．他们那么真实，他们每个人在那一刻都是一样呢．都是上帝脆弱却坚强的孩子．＂

　　君上偏过头，透过略长的刘海，看到那片冰蓝色，透着夜的鬼魅和他从不肯示人的内心世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抹眼底的真实变被笑意所代替．

　　＂君上．你说．．我是很聪明的人吧．＂
　　＂不二是天才不是吗？不过，高智商的人，通常都低情商．所以我觉得我比较聪明．嘿嘿！＂她忍不住调笑．
　　不二看她一眼，笑得很漂亮．

　　＂你说的对．所以我那个时候都会笨到找不到自己．我也在人群中，可是我却找不到自己．我对以前的朋友开玩笑说我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样子．呵呵．你看，我真的是呢．我在人群中看到所有人的眼泪和痛苦．站在十字最中央，无畏地当着导演，只有我一个人微笑．天才之名，让我站在最远处看到最清楚的世界，当你内心的欲望和构想的情感，被俗世中不可抗拒的种种弄花了脸的时候，你常常会看见那些表面装作勇敢却又模糊不清好像无所谓的神情，这个时候，我知道它叫做现实．而我，给了它更堂皇的表情．于是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爱笑．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也确实是人群中最胆小的一个．连哭都不敢哭．我总觉得，没关系，笑吧，笑了之后会所有事情就会变得容易一点．

　　可是你说的对，微笑只能让我把自己埋得更深．你说芥末是流泪的最好理由，你说泪水是成长和坚强，稚嫩和脆弱的标志，但同时也是人足以嚣张和张狂的资本．你教我面对真正的自己，怎样才能真正开心微笑．我都懂．你的话我都懂．可我们都是这样不是吗？明白那么多，做到的却那么少．有了情感就会世俗，有了想爱的人就算内心再清明，还是禁不住的沦陷．你说世界上最大的欲望是什么？呵呵．想要坚强，想要爱情，想要忘记，想要不忘记，想要洒脱，最后想要的，会不会是无欲无求呢？＂

　　静夜如水，面对眼前此般睿智的男子，他的淡淡疑惑和他淡淡疑惑下仿佛能看清一切的清明内心．君上禁不住得伸出手，抚上他微笑的双眼．狭长眼线勾勒出的眼睛里透出的锐利，融化在他流泪的言语中和他干净的微笑里．
　　雾气蒙蒙．．．
　　雾气蒙蒙．．．

　　＂君上你，也是个胆小的人吧．平时那么勇猛，说话行动跟坦克一样．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只是利用的屏障不同．所以我一点都不奇怪你会爱上手冢．

　　说起来，能和他成为最好的朋友．也是因为这样．他是我见过的，拥有最强大内心世界的人．从来不哭，很少生气，很少微笑．记忆中那场和他的比赛，他教会我为什么要去打网球，教会我原来胜负原来是让人如此追逐的事情．快乐并且沸腾．同时也让我明白，手冢他，是生来就属于网球的．虽然他有自己的理由不得不放弃．如此挚爱，可到最后他最常做的就是在网球场坐一天，除了凝望还是凝望．我曾经问过他这样生活累不累，他说累，很辛苦．但是却一直坚持．无畏地承认，无畏地接受．所以君上，这样的男人．．．你爱上的，是他的灵魂，是吧！＂

　　君上低着头，感觉自己在不二面前简直跟透明人一样．内心每个角落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恩．我教你的，我说的话，我从来都不做不到．也许我也在那台戏中，哭着，倾诉着．然后我看到手冢国光，我觉得他是能聆听我哭诉的人．他笑也好，他不笑也好．对我来说都是力量．我依赖他，我尊敬他，我甚至是仰望他．我以为这就是爱上他了．可是后来我才了解他，了解了之后，我便想要去保护他．于是我还是和以前的自己一样，笑着，脸上都无所谓．这样我才能让他知道我是很坚强的，我有能力陪着他，我愿意陪着他．不二你说爱一个人，是不是就算不能时时在他身边，都会想着如何守护他，不知不觉就感觉自己变坚强了？＂

　　许久，不二叹了口气，突然呵呵笑起来．拍拍君上的头说：
　　＂恩，看来我还是比你聪明一点．＂
　　＂诶？＂君上斜着眼睛看他．

　　＂你也许还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会迫使自己变得更坚强．结果就是，我们都不够坚强，然后会假装，然后连我们都开始相信自己坚强了．最后，我们都会变得连撕下伪装的勇气都没有了．这样子，是会很累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透着无尽深邃的夜空吐出心底最后的话．

　　＂不知道要多久，不知道要试几次．我才能拥有像手冢那样的资格去爱那个人．君上，你说是不是就算我拥有了那样的资格，也还是没有机会去爱那个人？你说，我有一天，是不是真的可以勇敢面对自己，没有负担去微笑？到了那个时候，是不是就算没有机会去爱那个人，我也还是能开心生活？＂

　　人群在哭泣．
　　悲伤，疼痛，寂寞，孤独的中心．不二周助温柔的蓝色眼睛在寻找答案．
　　可能，她也不知道吧．
　　回头，再回头，询问，再询问之后．恐怕是要亲身去体验才能知道．也许那个时候，也就不需要答案了．

　　君上定定看着那个十字，看到了．．．
　　却看到，站在中心的不是不二，而是自己．正用面对上户雅子的坚强表情看着周围的人．鄙夷拒绝却又期待着他们那样的泪水．内心在呼喊着要守护他，要守护他．
　　她看上去真的很坚强，漂亮的笑脸，无所畏惧的眼神．她是多么满意自己的表情，就算是伪装，也要伪装到底．
　　可是心里好难过啊．明明心里那么难过，却一直要自己微笑面对他．
　　他？
　　他又在哪？
　　君上看到自己在寻找，茫茫人海，她竟然是再也找不到他了．

　　可就如同那个在人潮中曾经走散的他，又在人群中抓过她的手．她转过身，原来手冢国光就在身后．

　　君上坐在长椅上，看到手冢国光在人群中为自己隔开小小的空间．轻轻抱着自己，在耳边说什么．．那里的自己看不到他的脸，可这里的自己能看到．
　　她看到，他那几乎能融化冰雪的暖人微笑，在自己的耳旁安静无声得绽放．

　　可是，说的是什么？．．．

　　粉底有话说:
　　哎......
　　哎......
　　哎......
　　终于有人喜欢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