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最后的站点(上)》蓝色粉底

34、香水

　　迹部景吾闭上眼睛，静静得感受着空气中让他心动的香氛。忽上忽下，忽近忽远。空气变的有了重量。
　　举世无双的香水，究竟怎么个举世无双法。
　　恩。。。味道是很特殊，只是很飘忽，似乎抓不住。随后缓缓得让人有点沉醉，仿佛让人不自觉的跟随那股特殊的，点滴熟悉的幽香，一直走。。。
　　然后呢？
　　没有了动静，他的心不再期待。紧抿的嘴泛起一丝无奈和不屑，原来不过如此。

　　只是就在睁开眼睛前的一瞬，眼前空洞的黑暗，出现了她模糊的身影，然后越发的清晰。
　　真的是她，穿着帅气的猎手装，抱着吉他在舞台上。如水般的平静，温柔的吟唱着。那个爱上她的圣诞夜，原来那天黑暗中的她是这样的。
　　忽然画面开始混乱，他的眼睛颤抖了一下。

　　然后又有了她，她穿着美艳绝伦的黑色晚礼服躲在宴会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哭泣，双手抱着胳膊，连空气都颤抖起来。他想伸出手，却怎么也触不到。明明是咫尺，却仿佛天涯般遥远。

　　那个，是说着她这辈子最最绝情话的她，而对象居然是他。她真的很会撒谎，连他自己都几乎相信了，可站在远处，看到了她背在身后的左手手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血。
　　原来已经是这样的相爱。

　　这次的她，扶着醉酒的自己进房间。带着宽容的微笑忍受着自己，却永远都躲避着他的拥抱和亲吻。真是，原来喝醉了的人都一样。更加渴望着平时最渴望的，丝毫都不华丽。

　　她在和他打网球。其实她的水平真的很烂，基本可以说是没水平。可她练习得很认真，问她自己是不是她第一个网球教练。她歪着脑袋呆了很久，笑着说不是。
　　呵呵，怎么会是呢。她的左手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却坚持用着左手打球。很清楚的事实。

　　她又哭了。在她豪华硕大的办公桌上，睡着了。像好在几年前的数学课大教室，睡得沉静旁若无人。现在，依然沉静却不自觉的流眼泪。她经常很自大的夸耀自己是个多么坚强的女人，永远微笑对人。
　　其实你连笑起来都不快乐你知道吗？其实你总是在睡觉的时候哭你知道吗？

　　那场轰动整个美国商界的宴会。他搂着她跳舞。她剪了短头发，露出了额头和她那隐藏着的英气逼人的凌厉双眉。倔强，如同她一样。她点起脚尖，亲吻他左边的脸。对他微笑说谢谢，说小景你一定要很幸福。她从来不用香水，但是周围全是她的味道。
　　虽然她不是宴会的女主角，但，是他的女主角，永远都是。

　　那熟悉的味道。。。

　　飞机冲过强劲的气流，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还没等他仔细地回味着那味道，眼前所有的画面都没了，一地破碎。

　　迹部睁开眼睛，轻不可闻得叹了口气。看着手上精致的紫水晶瓶子，里面芬芳着的，是传说中举世无双的香水。那是拥有全世界最昂贵鼻子称号的法国香水大师ARIANE的最得意作品。世间仅此一件，独一无二。
　　所有名媛绅士踏破了门槛漫天高价都难求的香水，居然成了他的囊中物，虽然他对香水并无大热情，虽然他没有花一分钱。
　　他想起了那天，在公司大楼下那场华丽异常的轰动。红色玫瑰花瓣间隔出来的道路，长长的小提琴乐队，穿着白色华服的可爱儿童。一男一女两个花童般装束的孩子，牵着手，捧者黑色丝绒长盒子。走过那长长距离，送到他面前，盒子里面的便是这全世界只有一瓶的香水。

　　相忘。
　　它的名字是相忘。。。

　　他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感觉，只是觉得恍惚。所有的细节，玫瑰花道，小提琴乐队，花童等等等等都是他曾经对她所做过的爱的表示。
　　她感动，但全然的不接受。
　　有一瞬间，他都甚至觉得那个ARIANE就是她了。因为只有她，才知道他的华丽情节，才知道他所有的浪漫。可ARIANE没有出现，她也没有。
　　终究不是一个人，于是他开始好奇。

　　飞机冲破高空的层层白云。
　　香水之城格拉斯，这个ARIANE常年居住从不离开的法国小镇，也许能够让他追溯到那抹熟悉幽香的源头。

　　格拉斯的天空蓝得几乎透明，空气像新鲜的冰镇柠檬水，干净的仿佛是流进身体一般。漫山遍野的紫色薰衣草，黄色橙花，血红色玫瑰，白色埃及茉莉等等大片大片的花连在一起，彩虹般绚丽夺目。
　　自行车上、牛头上、少女的裙边插满深紫浅蓝的花束，整个小城弥漫着熟透了的浓浓草香。

　　迹部沿着街道缓缓地走，整个小城漂亮得如同童话中那般令人神往。街道两边都是风格独特的香水小店。空气中的香味飘散开来，渗入到他的头发里，皮肤上和衣服上。整个人仿佛已经融化在了这无尽的花海和迷宫般的街道中，再也走不出去。

　　找了很久，终于在一条小巷里找到了ARIANE的香水王国。
　　其实那只是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铺。唯一让人深感特别的，就是那店铺后面的广阔土地上长满的紫色熏衣草，一层又一层，被风一吹，如海浪般远去。那小店，在紫色的海洋中，安静地存在，丝毫不张扬。虽然它的里面，现在正坐着那位传奇般的闻香师。

　　迹部抬起头，看到了门口挂着的金属小风铃。他伸手摇晃了一下，门自动的开开。走进去，见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正闭着眼睛逐个逐个闻着桌子上排排整齐的精油瓶子。样子很陶醉。她睁开眼睛看了看走进门的迹部，一句话都没说，又闭上眼睛闻了起来。

　　满室的熏衣草味道。他想起来，她也有在房间内薰熏衣草精油的习惯。略微急燥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仿佛她就在他身边一般。
　　他在她面前坐下，没有开口说话，只等着她慢慢享受完。现在的他，依旧自信张扬，但多了很多的成熟稳重。

　　时间走的没有声音，真空般无知觉。等到最后一个瓶子被放下，她才开口说话。

　　“我见过你的照片。你叫小景是吧。”她的声音很沙哑，却很轻快。
　　迹部有点惊讶，心里隐约的期盼开始明亮起来。这个世界上，只有忍足和她才叫他小景。
　　他轻轻笑起来，说：“您可以这么叫我。”

　　“呵呵，真是英俊的孩子。比照片上可好看多了。不过倒也不如传说中那样脑子有问题。”她戴上眼镜，看着他调侃了起来。
　　“传说中？有谁跟您说起过我吗？”
　　“呵呵。。。”她笑了起来，对他眨了下眼睛，说：
　　“你来找我什么事情？”

　　他见她回避着他的问题，也没有多问。从口袋里拿出那瓶香水，放在桌上，说：
　　“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把这瓶香水送给我。”
　　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坐下。

　　“哎。你应该早点来。我年纪大了，把前几天编好的故事忘了，现在都找不到故事骗你了。”她貌似很苦恼得摇起头来。
　　迹部笑起来，这个老太太倒并是有趣。

　　“还是跟你说个故事，信不信由你。”她拿起那香水，打开瓶盖闻了一下。
　　“两年前，有个年轻小姐来找我。把她全部的积蓄都给了我，要我给她做一瓶全世界最好的香水。而且要求我只配制这一瓶。我问为什么，她说只有一个人，才配得上独一无二，而这瓶香水，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真是辛苦啊，花了很久的时间呢。”
　　她说的很慢，轻轻闭上眼睛，陶醉在那无尽的幽香中。
　　“你知道这为什么是全世界最好的香水吗？不光是因为它用了最好的材料，花了最多的时间。也不是因为所有的花都是她亲手种的，所有的精油都是她蒸的。而是这香水，多了样东西，能让你闭上眼睛看得到以前的记忆。很神奇吧。”

　　迹部紧紧握着手，心开始跳得很快。
　　“她是谁？”
　　语气有点颤抖。
　　她呵呵笑起来，把盖子合上，递给他说：
　　“你希望她是谁，她就是谁。”

　　他接过香水，眨了下眼睛。明明有很多的话要问，却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小姐取的名字，叫相忘。其实对我来说，我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
　　“另一个名字？”
　　“恩。。。青丝。我叫它青丝。”
　　她朝他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
　　“好孩子，回去吧。我知道的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你想念的人，早就不在这里了。虽然我也很想她，虽然她蒸精油的时候差点把我家都炸了，把我的花都种死了。呵呵。。。”

　　他有点想笑，她真是一点都没变，除了脑子比较好用，动手生活能力真的是白痴级别。
　　可又笑不出来，只感觉胸口的疼痛一直蔓延到十个手指，开始发麻。

　　ARIANE看着迹部走出大门，摇摇头自语道：“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只是，你究竟能不能看到我不能告诉你的呢？”
　　门被风吹上，阻隔了他，和满室飘散的回忆。

　　都已经两年了。
　　他只在最初的那段时间派人找了她，只是没有找到。后来都作罢了。因为虽然已经不可能和她有结果，虽然只要知道她平安快乐就好，但一想到无论是怎么样的情况，她都不可能属于自己，他就再没了勇气去寻找她。
　　他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只是这一次，他再自私都不能把她留在身边。
　　难道说，我和你，真的只有两两相忘吗？可为什么我还是在想你，一直都忘不了。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
　　从法国回来的这随后一年里，迹部每个月都会抽出一天的时间来想念她。一整天，就他一个人，在他一个人的卧室，点上那香水，闭上眼睛回忆。
　　也许是开心的吧，也许是可悲的吧。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骄傲如他，竟也会爱一个人到这样的地步。如同爱着自己的爱着她。

　　他从书架上又抽出那本书。
　　《香水》
　　是德国作家PATRICK SUSKIND最出名代表作。来来回回，他都不记得看了几遍。只是潜意识里一直想去翻看。

　　主角葛奴乙是一个嗅觉天才，世界上所有气味全都逃不过他灵敏的鼻子，他能够轻易辨別出最细微的气味分子，在气味的王国里，他就是主宰，所有味道都要向他俯首称臣。
　　可是，他闻不到自己的气味。因为他身上沒有味道，沒有丝毫属于人类特有的、生命力的味道。直到他遇到那失了势的闻香师，从他那里他学到了怎么样一直保留住东西的气味。于是他前去格拉斯，去寻找他梦想中最美好的香水，那能够让人置身天堂的香水。那一天，从远处马车里的那名红发少女的幽香氤氳飘來，是如此美妙、如此神圣。他是如此急切想把她的味道留住。于是开始杀人。杀了25位妙龄少女，用她们最柔软的部分炼成了精油。最后加上了那红发少女的那滴，制成了这世界上最好的香水。

　　这是最完美的香水。
　　以少女的绝妙体香为基底，含苞待放的芬芳为主干，
　　他用这瓶香水，把她们的美永永远远地收藏……

　　迹部合上小说，躺在窗口的沙发，闭上眼睛。趋散所有的书中情节，静静等待她。周围香水的分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扩散得很快。

　　他很容易得就见到了她。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画面，那是属于他们俩的相处的细节。
　　他挑起嘴角笑着，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
　　差不多的时间，当他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却出现了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画面。

　　她站在了公司的顶楼的边缘，穿着白色的纯棉T-SHIRT，短头发被吹得很乱。她真的好瘦，他几乎害怕她下一秒就会被风吹了下去。
　　开始紧张起来。可她却微笑得对他说：

　　“小景，你喜欢我送你的香水吗？你知道我是用什么做的吗？呵呵，也许你以后就知道了。那可是融入了我和你所有的回忆呀。”
　　她转过头，看着黑暗的夜空深呼吸，风很大，她抱了下自己的手，他想去拥抱她，却中了咒一般动弹不得。
　　仿佛是对着空气说：

　　“你知道吗，我以前也是多么的迷恋一个人的味道啊，只要闻到那样的味道就能想起他。就好象，思念如同它的影子一般无所不在，就算我看不见，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的样子，就能觉得他就在我的旁边。于是我想，这样也不错，可以任意的想念，也是很不错。可是我错了，越是想念越是得不到解脱。那样的感觉很痛苦，就好象他就在我前面，可我永远都触摸不到。后来你知道我怎么办吗？我整天都在屋子里薰着白茶的味道，然后肆意得去想念他。呵呵，真的是这样，有的东西，你越是想忘记，就越忘记不了。于是我不想着去忘记他，不想着去忘记，就会不想着去怀念。这样的话，他就永远的活在我的记忆里，但是不会想念，只是记住了而已，就好象身边的一草一木，仅仅是记住了。你知道，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小景，时间说的，没问题，我们一定都会痊愈的。
　　小景，不要再想我了，就这样子，只要记住我就好了。”

　　风越来越大，她的脸越来越模糊，直到黑暗再次填满他的脑子。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却不小心把手边的那香水打翻了。香水从那漂亮的瓶子流出来，流的很快，迫不及待。
　　他手忙脚乱的扶起瓶子，只剩下了半瓶的液体在里面晃荡。
　　心开始落落的疼起来，相忘，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吗？

　　。。。其实我更愿意叫它青丝。。。
　　。。。你知道我还加了什么东西进去吗。。。
　　。。。他用她们最柔软的部分炼成了精油。。。

　　青丝。。青丝。。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保险柜里那出那个当初放香水的黑色长盒子。深深呼了一口气，轻轻打开，空无一物。
　　他坐在沙发上，小心地把夹层取出。
　　头发。
　　一根细长细长的黑色头发静静躺在红色丝绒上面。

　　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所有的一切。

　　原来你剪去了你最宝贝的长及腰间的头发，找到最好的闻香师，花了你所有的钱，就是为了能让我拥有这独一无二的充满了回忆的香水，就是为了让我能够闻着你的味道肆意得去想你，就是为了让我可以忘记你。。。
　　迹部怔怔地，完全呆住了。
　　良久，只一滴透明落下，落在那根黑色的头发上，迅速地沿着发丝扩散，再扩散。

　　感情。
　　遇了，爱了，伤了，没有定数可言。
　　不顾一切的付出结果到底会是什么。倘若知道了会是一无所有，还会不会一如既往。
　　乱了，索性不去想。似乎年轻和遗憾总是栓在一起。

　　也许生活必须留一点回忆来支撑才有色彩，听过的歌，说过的话，走过的路，爱过的人，简单或者浓重的回忆。陪自己走过软弱，或者干脆再痛一点，然后乞求时间，把它们从鲜活变成苍白，最后像个过客一样，冷眼看烟花的绽放，爱人的离开，岁月的轮回。
　　思念，想念，怀念，纪念。
　　天各一方，彼此怀念。然后，彼此记住。
　　最后，大概都能忘记了吧。。哎。。谁知道呢。

　　你用青丝熬成的这满满一瓶的浪漫，竟是让我永远的记住你，最后忘记你。

　　迹部走到窗口，把窗户全部打开。风，在房间内急走。他拿起来最后的半瓶香水，倾斜。那芬芳，那思念，那情爱，那微笑，那眼泪，那永不再来的青春，无声的流下，被风吹开。他看到的，真的就是她明媚的笑脸，左边脸颊的酒窝，弯弯的眼睛，和那遮过她半边脸以及他们俩所有记忆的黑色头发。
　　在阳光下，如同香水分子一样，挥发。

　　他苦笑。她果然是很了解自己啊，真是一长华丽又浪漫的告别仪式。
　　爱过的，他会记住。
　　怨过的，他会记住。
　　疼过的，他会记住。

　　真的，我都会忘记的。。。

　　时间说，没问题，最后我们都会痊愈的。
　　她说，没问题，小景，最后我们都会痊愈的。而你，一定要很幸福才好。

　　粉底有话说：
　　那什么．．
　　本来是不准备写番外的．想着要给玫瑰同学写贺文，就一并写了．
　　希望玫瑰喜欢．希望大家喜欢．
　　最后祝爱爱玫瑰生日快乐，ＨＡＰＰＹ　ＨＡＰＰＹ哟．．．

　　晕．有的大大说看不懂．．这个是最后的最后的最后的给女王同学的番外撒．
　　可以当独立的故事看，可以当成这文的番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