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情梦》颜凝诺

6、不如不遇倾城色5

　　我死了，可是却没能如君夜所说回到现在，我的魂魄漂浮在慕容冲的周围，看着他一点点消沉，一点点的失去自我。
　　她死了，你们凭什么活得那么逍遥？
　　在无数个夜里，他总是会握着白羽，坐在我的尸体边上兀自流泪，而我唯一能做的却是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入睡，然后在半夜惊醒。
　　我无能为力，甚至不能紧紧拥着他。
　　我不过是一缕幽魂。
　　最后他果真还是如史书上所说，残暴不仁，纵容手下烧杀劫掠，而后关中道路断绝，千里无烟，这一切我都无法阻止。
　　一直以为他所做的都是为了发泄，为了复仇；可我还是不够了解他。
　　386年，他仍是一袭白衣，静立在窗前，抬头观月低头看我，或者更确切地说应是看我的尸体。
　　我想通过梦境告诉他这一年里要多加小心，可是就算为鬼，我依然不能随心所欲，只能看着韩延深夜刺杀。
　　箭一离弦，我便拼命追赶，终于快箭一步挡在了慕容冲的面前。
　　我欣喜若狂，毕竟这一刻我挡住了如风的箭矢。只是那长箭却迅速地从我身体穿过，竟没有一丝一毫的阻力，在我都来不及转身的刹那……
　　韩延一声惊呼，转身逃离。我好像听见了嘶嘶的声音，竟止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不敢往后看一看站在那里的人儿。
　　我竟然忘了自己只是魂魄而已，又怎么挡得住箭矢。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尸体，温柔而又无奈地低声呢喃。
　　羽寒，对不起，把你禁锢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保护好你，看样子是时候放你离开了。
　　话刚一说完，他便俯下，如蜻蜓点水一般吻向我的额头。
　　肌肤相亲的刹那，我好像恢复了触觉，所有属于人类的感觉一点点的回来，与此同时我却出现了短暂性地昏迷。
　　当我再次醒来时，看到的还是同样的宫殿，只不过我的身边躺着的却并不是一个铁血帝王，而是一个倾尽所有深爱着我的凤皇。
　　传说他是被韩延刺杀而死的，只有我知道箭矢在接触他的刹那早已粉碎，他武功卓群，又怎会轻易被箭所伤？
　　而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会去证实什么。
　　君夜说的没错，只要我死了就可以回去，只不过死后我的手腕被慕容冲系上了红绳，便无法离开。
　　为何他要以那么决然的方式留住我，为何他明明知道身边有我，却还要残杀无辜？
　　原来只不过想要自取灭亡罢了，就如他总是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傲立于战场一样。
　　而我借着最后时刻的十指相缠，终于看到了他的内心世界。

　　原来他本可以只是一个亡国的中山王，不必做那令人唾弃的娈童；
　　为了保护我，他从没想过为自己辩解，只因不想让我被苻坚所擒。在那个十岁的男孩眼中，我不是神仙姐姐，亦不是妖魔鬼怪，只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正常女子。
　　原来他本可以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不必陷入宫廷的阴谋诡计；
　　为了保护我，他自甘堕落，即便苻坚已经知道在梨园内的是我，他却拼劲全力取悦苻坚，只是为了保护那个正在沉睡的我。
　　原来他本可以只是个悠闲的平阳太守，不必举兵犯上攻进长安。
　　为了保护我，他努力变强，做那高高在上的王者。

　　我一直不知道，那个我一直想要保护的倾城小男孩，恰恰就是那个一直保护我的人。命运在无形中给我开了个玩笑，我这个为保护而诞生的人，却成了一个被保护者。却也是我这个被保护者将他引向生命的终结。
　　他从我这里得到的好少好少，而我却始终没有给他他想要的，哪怕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哪怕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的平凡生活。
　　我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的东西又怎么给得起呢？
　　说到底我只是无意中闯入他世界的一个奇怪生命体，一个21世纪的高中毕业生，一缕游魂。

　　我叫凤皇，你叫什么？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那个叫做凤皇的男孩，在梨花树下舞剑，对我灿烂一笑，还是那样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