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十》清石

9、只是约定吗（1）

　　不知道答应顾止尚这个近乎荒唐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可能他倒不会想什么，虽然我来的时间不长，可是感觉我们彼此之间还算是比较了解的。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的，只是想应应急，度过眼前的这个关。既不想让家人操心，又不想让自己为难，我倒挺欣赏他这种做法的。有时候，人往往会在焦急无奈的情况下，做出一些事后自己会悔恨终生的事情来。所以，关键的时候，缓缓，还是有必要的。
　　可是别人会怎么想呢？毕竟他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男人，好多年轻貌美的女孩都垂青于他。我这样做，会不会也让人有什么别的想法呢？心里突然有些后怕，我一直怕那些流言蜚语。本以为这里，会是我一段新生活的开始，却还是免不了世俗的纷扰。
　　算了，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多想了吧。我相信顾止尚的每一句话，因为我信任他这个人。他说过，他的弟弟来只是短暂的停留，即使是演戏，时间也不会长的。
　　星期六又是个大晴天。本来答应典典，今天要去动物园玩的，可是因为临时的变故，不得不改变主意。才只一夜，却应了典典的那句话，原来大人有的时候真的会置孩子的要求于不顾。只是我是无心的，我不想在孩子心中留下说话不算数的印象。于是我试着跟她解释，却不料她的反应和我预料的相反。原来她极喜欢她那个今天要来的叔叔，心里面想得不得了，哪儿也不肯去，只想在家里等呢。看来我真是多虑了，孩子只要高兴就好了。
　　简单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我就下了楼。今天顾止尚没有去公司，他催着杨大姐早点做午饭，要赶着去接他弟弟。杨大姐见过他弟弟的，似乎和典典一样，喜欢他弟弟比喜欢顾止尚更多一些。从她一直哼着歌，一直嘴里和我唠叨着，我能感觉得到。这倒让我更放心了，能让大人和小孩都喜欢的人，看来应该是很好的一个人，应该不难对付的。
　　虽然顾止尚一直在交待说，不要紧张，象平时一样就可以了。可我还是有些莫名地紧张，一直以来我厌恶别人欺骗我，我也不曾欺骗过人。这次算是欺骗吗？我不知道，至少我不是主谋，我只是帮忙而已。
　　本来顾止尚说上午要带我出去买一些新衣服的，可我拒绝了。本来是无偿的，没有掺进任何杂质的，这样一来，算什么呢？他也说过，只要做回平时的我就可以了。那我又何必需要衣服的包装呢？我不是个追逐时尚的人，可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应该穿什么，什么样的衣服更适合自己。
　　我知道其实顾止尚也没有别的意思，他也许只是太重视这次弟弟的来访。我穿了一件白色雪纺的中袖，领口有细细的蝴蝶结。下面穿了一条淡青色的百褶裙，脚上是一双款式简单的白色凉鞋。长长的直发用发带束起来，妥贴地置于后面。一直以来，我是什么样的样子，今天就还要是什么样子。要不然演得太假，我怕自己胜任不了。
　　下午两点多，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顾止尚把弟弟接了回来。一个看上去似乎与顾止尚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男人，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乍一看，有点象那种落拓的艺术家之类的。头发稍嫌长，胡子拉碴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造型夸张的吊饰。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的T恤，下面是一条宽大的裤子，光脚穿着一双凉鞋。
　　我相信不管是谁，初次见到他，都不会把他和顾止尚联系起来。差别太大了，怪不得老话总说，一娘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呢。
　　相比较他来说，顾止尚似乎是个特别讲究的人，至少我从外表上看来是这样的。每天他都会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出门，浅色衬衫，灰色长裤，黑色皮鞋。即使是这样的炎夏，如果需要去公司的话，他也会系上领带。头发总是一丝不苟的，仿佛从来不经历风雨似的。他更不可能胡子拉碴地出现在别人面前，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是个严谨的人。
　　可是他这个弟弟呢，怎么差别如此之大呢？不过眼神倒是很相像的，只是顾止尚的眼睛里忧郁多一些，而他的弟弟却似乎有些不知人间忧愁的样子。
　　“来，止宇，我给你介绍一下，卢亦。”顾止尚走到我身边，轻轻碰了我一下。我再次抬头看向他身后的弟弟，他背着一个双肩包，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伸到我前面来。
　　我大方地和他握了握手，他似乎不以为意，随便握了两下，又四下里张望。顾止尚大概怕我不高兴，嘴动了动，可能想要解释什么吧。不过我示意他不要说了，因为我能理解。
　　“你就是我大哥新交的女朋友吧。”他的口气听起来让人极其不舒服，仿佛我是有着什么不明的目的来的。
　　“你好，我叫卢亦。”不管怎样，我要足够冷静。
　　“卢亦？噢，我叫顾止宇。”他随意地靠在沙发上，顾止尚和我并肩膀坐在对面。杨大姐这会儿正陪着典典在楼上睡午觉，要不然气氛可能要轻松一些。
　　“咦，大哥，上次我来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呀？”不知道他是不是总是这样贸贸然地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
　　“噢，我们也是刚认识的。”顾止尚这话说得没错，我们的确刚认识不久。
　　“我说呢。”我还以为他要追着问时间长短的，看来他还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那你怎么不跟妈说呢，害得妈一直四处帮你张罗。”
　　“我也正想跟妈说的，想不到妈倒先让你来了。”
　　“我来算是好的了，要不是你说有女朋友了，今天那个女孩就跟我一起来了呢。”看来，那个女孩是真的了。
　　“我说过，不要妈操心的，她总是这样。”
　　“你是长子啊，而且你一直都是家里的骄傲，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可是这种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怎么能强求呢？”
　　“算了，这回妈算是白操心了。不过你这次也确实够快的，要不然妈也不会让我过来。”
　　“难道我还会撒谎吗？”
　　“那也说不定啊。”
　　“这种事能说了得谎吗？”
　　“你也别怪妈，她也是被你弄得怕了。以前每次一说帮你介绍，你就说有了女朋友了，过后才知道你是撒谎的，瞎编的。”
　　“这次，你总该相信了吧。”说着，顾止尚居然把手轻轻地搭上了我的肩。我知道他在试图逼真，可是仍然有些不自禁地脸红，虽然以我这样的年龄看来有些奇怪。
　　“喂，别在我面前亲热，好不好？想刺激我啊？”顾止宇夸张地大声嚷道。
　　“刺激你？刺激全世界的人，也不可能刺激到你啊。你是谁啊？”真想不到顾止尚还有这么俏皮的时候，真的是兄弟情深呢。
　　“大哥，这次我想在这里多住些时候。”多住些时候？顾止尚不是说，他弟弟没有长性，住几天就走的吗？
　　“又怎么了，失恋了？我说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总是没个定性呢，一直这么飘来飘去的。”
　　“真的没意思透了，我也想通了，休整一下，一定要定下心来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顾止宇的眼神安静了下来。
　　顾止尚拍了拍我的肩，可能是怕我听到他弟弟要长住之后，会有些反应的吧。可是这本来就是他的家，我有什么权利发言呢？不过同一屋檐下，又凭空多出了一个人，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游历到疲惫的浪子。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一定是不会单调的了。
　　不过象顾止宇这样的人，最可爱的品质莫过于真诚了。从他的言语，从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我都能感受得到。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说顾止尚不够真诚，而是觉得顾止宇更能接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