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幼儿园，得过小红花》贪欢i

2、小楼一夜听春雨

　　壹公子
　　我是公子，江湖中独一无二的公子。
　　我有人人羡慕的名声。我喝最好的酒，骑最好的马，看最美的花。可是，我却感觉很孤单。
　　我住在山之巅，遥望这一个又一个日出，送走一个又一个日落——依山的夕阳，总是很晚才落下。陪伴我的，又岂是一句高处不胜寒所能明了的。
　　我知道，从我被称为公子的那一天起，我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

　　贰寂寞
　　初春的风光，一半美丽一半忧郁，江湖中人来人往，英雄辈出，又转眼没去。
　　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仍然是人人敬仰的公子，仍然是落寞的与酒为伴。偶尔在江湖喧闹的时候，站出来主持公道。没有人怀疑我的话，因为，我是江湖中独一无二的公子。
　　风起的时候，我常坐在林中饮酒。酒越喝越多，我的寂寞也越来越多。
　　在一个有阳光的日子，我离开了山巅，在山脚下，搭了一间草房。一弯绿水，草沾清波，听轻风拂叶，看花似海，如雪落。
　　这样的景色，总让我很朦胧的想起一些人，想起一些事。

　　叁柳天
　　每年的这个时候，柳天都会托人从遥远的地方，给我带一壶酒来。
　　今年也不例外，只不过，这次带酒来的，是他自己。
　　“记不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
　　“不记得了，快十年了吧”
　　“不错，九年零八个月。”柳天的笑容有些落寞，端杯的手，修长苍白，“人生有多少个十年，今朝还在一起痛饮，明朝又将各奔东西。有些东西你想忘记却忘不了，有些东西，你不想忘记，却偏偏忘记了”
　　我伸手抚向杯缘，酒杯的冰冷融入我的手心。这么多年，我一直与世隔绝，所有的消息，都由门人带给我。柳天，不是我的朋友，却是唯一不在乎我身份地位的人。
　　他走的时候，背影被阳光拖得很长，带着一种绝然的失望。绝然的让我知道，从今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于是，我醉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看见酒壶下压着的一纸素筏：公子，你现在的生活，可是你想要的生活？风吹起，素筏沙沙作响。我可快乐？我不住的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肆小楼
　　我忘记了那座小楼是怎样搭起的。只记得，有天晚上，我喝的大醉，醒来的时候，对面就多出了一栋小楼。
　　小楼朝西，每至月光落下的时候，就能看见小楼前的栏杆上撒了一层碎碎的月花。
　　我不知道小楼里住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搭一座楼。这些我并不关心，我依然喝我的酒，唱我的歌，行我的寂寞。
　　后来，当我再一次从醉中醒来的时候，看见小楼前种了很多青竹。短小多姿的小青竹，有刚有柔，在风中轻轻摆着。
　　那身姿，让我似曾相识。

　　伍春雨
　　看见春雨的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雨。后来，每次下雨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春雨。
　　江湖已经平静了很久。门人给我带来一个消息。江湖上消失近十年的一把魔剑，开始流入在江湖。很多江湖人士为了这把魔剑互相残杀。谁都想占有这把剑，谁都不愿意让别人得到这把剑。为了平定风波，最后决定将这把魔剑交由我来保管。
　　门人走后，我喝了一口酒，倒头大睡。没有人知道我内心是多么厌倦这种生活。
　　我快乐吗？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我狂笑着，满天的落叶随笑纷飞。
　　滴答的雨水声惊醒了我。睁开眼，天色昏暗。
　　转眼朝外面看去，小楼前的青竹已经长到了栏杆处。一个女子，着一身青衣，站在青竹前，用一把精致的小剑，齐齐切下青竹，再削去竹尖，插在楼前的酒坛内。
　　她抬起头，望向我。眉目如画，双眼黑亮如星，发梢湿透，一丝雨从额头滑落，一袭青衣被雨打湿，清新像楼前的青竹。
　　看着她，我突然就觉得很熟悉。

　　陆沉默
　　我没事总会去小楼前的青石板上长坐。
　　春雨并不理会我，只是静静酿着他的酒。或许对她来说，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春雨喜欢穿青色的衣服。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也曾经有个人很喜欢青色的衣服，可是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虽然我仍然是一个人喝酒，一个人看满天繁星，虽然春雨不与我说话，但每次我醉后醒来时，总能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身整洁，旁边放着一碗水。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居然感到自己不再寂寞。

　　柒酒
　　江南的春天，出奇的美丽。我坐在房顶上，吹着忧伤的曲子。
　　春雨站在小楼前看我，眼神有着我不懂的哀怜。
　　柳树发芽的时候，我喝到了春雨酿的第一坛酒。
　　“你不喝酒，为什么要酿酒？”
　　“酿酒并不一定要喝。”
　　“我喝过最好的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你酿的酒的味道很奇特。”
　　“曾经有一个人，说我酿的酒里有家的味道。”
　　“那个人，一定很幸福。”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已经忘了我，忘了回家的路了。”
　　春雨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忧郁，看着我的眼神，无助而绝望。
　　我没有告诉春雨，那酒的味道，像家的味道；那酒的味道，我很熟悉，像是梦里曾经喝过千万次。

　　□□醉
　　我开始喜欢上了春雨酿的酒。
　　只是，我也知道，春雨酿完这一季，就会离开。
　　小楼前的青竹越来越少，我喝酒的速度越来越慢，春雨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忧伤。
　　终于有一天，小楼前空了。
　　那个晚上，月色清冷。风夹着落叶，飘落在手臂，很凉。春雨请我喝酒。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小楼内。暗红的小桌，椅，酒菜，我看着对面的春雨，那个眼带忧伤的女子。看着她的忧伤，我心里涌动的仿佛是痛。可那天，明明有月色。
　　我端着酒杯看着对面的人，在她清亮的眸子里，可以看见我的倒影。一瞬间，我似乎听见花开的声音，在心里丝丝散开。
　　“为什么请我喝酒？”
　　“我要离开了，从此以后，这里再也没有人来酿酒了。”
　　“你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而去？”
　　“来的理由就是走的理由，纵使我有千般留恋，他已经忘了我。”
　　春雨的眼神里，漾着清波。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她无边的寂寞。
　　那天晚上，我又醉了。
　　最后留在我脑海里的，只是春雨哀伤而绝望的眼神。

　　玖远离
　　我记不清那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坛酒，我们聊各自的飘零的生活，聊风雨飘摇的江湖。听风吹落叶，看飞花缱绻。那一刻我才知道，纵使地位再高，身边少了可以共醉的人，又有什么意思。若可以，真想就这样一醉不醒。
　　再次醒来时，柳絮飘飞。对面人已不知道去向，桌上放着一把一尺长的木剑。木柄上，刻着两个细细的字：春雨。
　　风吹过，扬起尘土，风中有酒的味道，那么凄凉，疼痛再一次淹没了我。
　　如果有可能，下次相遇的时候，我定会问问那女子，为什么眼神里有无边的哀伤。

　　拾归去
　　花开花落，不管人世间平添落花几许，也都是寻常事。
　　我离开了山脚，也离开了那栋小楼。江湖有我的传言，那个举世无双的公子，把事交代给了门下，放下一切，远离了尘世，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我重新找了一个山脚，不再踏入江湖，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寂寞，一个人看花飞叶落，一个人看繁星满天。
　　只是，常常想起那个青衣女子，眼神里无边的落寞。
　　那把魔剑，后来由门人交到我的手上。
　　剑长三尺，有着精致的剑柄，吹毛立断。
　　剑柄上，用小刀细细刻着两个字：春雨。

　　【后记】
　　十年前，一个姓柳的名门女子爱上了一个魔门之子，那魔门之子有着高强的武功，有着叛逆不羁的性情，我行我素。江湖人士群起而攻之。魔门之子重伤后，名门女子请求江湖上最德高望重的老人，牺牲一身功力，救了魔门之子，压制了魔门之子所有的记忆，删去了他所有的过往，让它成为了一个江湖中人人尊敬的公子。代价是，忘记了一切，包括忘记那个柳姓的名门女孩。
　　女子喜酿酒，男子喜喝酒。男子有一把家传宝剑，剑长三尺，有着精致的剑柄，吹毛立断。和女子一起走江湖的时候，女子用小刀在剑柄上刻上了她的名字：春雨
　　只是，纵使我有千般留恋，你已经忘了我。（完）

作者有话说

　　小楼一夜听春雨，这样的爱情，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