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奋斗史》暮瑶

2、第二章

　　林府正房文泽堂内，几个俏丽的丫鬟鱼贯而入，手中拿着脸盆毛巾等物，一看就是给主人洗漱之用。不一会儿，内屋厚重的门帘被打开，只见一妇人走出，这少妇当真是好相貌，娇而不媚，可能是刚刚起床的原因，身上带着几分慵懒，后面的老妈妈搀扶着，口中吩咐道：“二奶奶起身了，还不快过来侍候！”丫鬟们开始每天早上的职责——为二奶奶洗漱梳妆。正在梳妆之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丫鬟，虽然相貌平平，但一看她身上的穿戴就知道是个平时受宠的大丫鬟。

　　这丫鬟名叫翡翠，乃是二奶奶吴氏的贴身丫鬟，是从娘家带来的亲信。吴氏一见翡翠进来，就对身边别的丫鬟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了。翡翠眼尖的拿起梳子，开始为自己主子梳妆。见别的下人已经退下，吴氏问道：“那老太婆走了吗？”翡翠沉稳的为吴氏梳着头发，一边回答道：“走了，现在已经出城了。轩少爷和芷少爷亲自送出了院子，现在那个小院子就剩下两位小少爷了！”“恩。”吴氏点点头，心中之事也可以开始进行了。不是她心狠，实在是那个林文轩占着嫡长子之名，让她的旭儿怎么办？当年他娘就差点破坏自己与表哥的美好姻缘，现在她不能让那贱人的孩子阻碍她孩子的前程。所以，不要怪她心狠。镜中人艳丽的脸上显出一片阴冷，吴氏招招手，翡翠将头低下，吴氏附耳吩咐了些什么。翡翠点头称是，然后又开始为吴氏梳妆起来。

　　另一边林文轩见奶娘一家已经走远，就领着弟弟回到了小院中，同弟弟商量着：“芷芷，我还要去家学听课，你自己一个人先在院子中玩一会儿，等哥哥回来再陪你吃饭行吗？”他说是听课，可也不过是站在外面墙根处偷听，他知道在这个家中没有他兄弟立足之地，以后免不了要自己为弟弟打算，如果能考个功名最好，若是不能，等大了出去做个掌柜也能养活弟弟。他从来没想过能继承家业，即使他是二房的嫡长子，可就父亲的心意谁又看不明白呢？

　　“不嘛，哥哥，我也要去。”林文芷奶声奶气的说道，满脸委屈的看着自家哥哥。他才不要一个人呆在这个屋里，原来还有奶娘陪他，现在可这屋子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也要和哥哥一起去。林文轩见自己弟弟委屈的表情，也知道他不想自己呆在屋里，也罢，还是带着他一起去吧，还能让他也听听课，免得在家里自己再出点什么事。

　　于是林文轩带着自己的弟弟来到家学的门口，见夫子已经开始讲课了就悄悄的走到窗外墙角处偷听，林文芷跟着自家哥哥，眼睛里满是好奇，眼珠乱转，完全把这当成好玩的事了。这过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了，站着听夫子讲一些听不懂的子曰诗云的，他的腿好累啊，可见哥哥还听得津津有味的也只得耐心听下去。

　　其实屋里的夫子也知道外面有一个小家伙在偷听，这是他默许的。他知道林文轩是这二房的嫡长子，可从小母亲早亡，父亲不爱。论理按他的身份早就应该进来读书，可二奶奶一直不发话，二少爷也好像忘了此事一般，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也也需要这份收入不错的工作。但他觉得林文轩很可怜，自从发现他在偷听之后也就默许了这个行动。

　　两个时辰之后，听见夫子已经开始布置作业了，林文轩拽着自己的弟弟迅速的走出家学。他一向如此，他也有自己的自尊，不想被别的孩子看到自己如此，虽说是有点自欺欺人，可还是让他保留这小小的尊严吧。

　　林家兄弟二人高高兴兴的跑回来，可一进自己的院子他们全都傻在那里了，原本绿油油长势良好的菜园不过半天功夫就变得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被踩烂的蔬菜，几乎找不到完好能吃的菜了。林文芷顿时大哭起来：“呜呜….哥哥，对不起…..呜…都是我不好，非要跟着你，没有好好看住家…现在菜没了，我们怎么办啊…”说完，哭的更伤心了。林文轩心里清楚即使这是有人故意而为，即使今天弟弟在家看住了菜园，可总有一天也会被人破坏的。他心里也很难过，可看到痛哭不止的弟弟还是小心的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还有银两啊。放心吧，我们在自己家里饿不着你的。”

　　两兄弟沉默着走进屋里，可屋里也是一片狼藉，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二人所有的被子都被人浸湿了，这让他们晚上怎么睡觉啊？“大哥，我们去求求爹爹吧，我们不也是他的孩子吗？”文芷泪眼朦胧的对自家哥哥委屈道。“哎，芷芷，今天先坚持一下吧，父亲去了京城还没回来，现在内宅里都是二娘的人，我们找了也没有用。”林文轩何尝不知道自己也是亲的，可父亲对他俩的态度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可能还不如陌生人呢！

　　可第二天林文轩就有点恨自己昨晚做出的决定了，因为自己的弟弟病了，高烧不止。现在他根本请不来大夫，报上去从二娘的下人口中得到的回复也只是知道了，可根本不见大夫上门，更别说药了。他只得晚上偷偷跑出去跟大夫描述一下文芷的病情，抓一点药自己煎熬后给弟弟服下，可都快三天了还是不见丝毫起色。

　　他总算盼到父亲回府了，见到父亲下马，他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跪下就给父亲磕头：“父亲，求求您，救救弟弟吧！我们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不管你平时怎么对我们都无所谓，可现在弟弟病得快不行了，二娘根本不管他，求您救救他吧！”二少爷林子博刚从京城回来就遇到个少年跪地求情，他愣了好久才想起自己这个大儿子。见他哭的如此可怜心中也不由得一动，于是说道：“你起来吧，走吧，去看看你弟弟。”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哎！

　　可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林文轩都不认识自己的院子了，原本被破坏的菜园子现在繁花似锦，散发着阵阵香气，走进屋里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只见原本破落的小屋忽然变得富丽堂皇起来，原来屋里的破桌烂椅也换成了成套的梨木家具，那个从来没有来过的二娘坐在床沿正细心的照顾着文芷。他再傻也知道今天的事成了一个陷阱。

　　“夫人，这是怎么了？”林子博见自家夫人的眼睛通红，关心的问道。“老爷，你可回来了，文芷生病了，我早找了大夫看，可这都三天了还不见好转。呜呜…是我没有做好当娘的本分…”说完哭的更伤心了。

　　林子博听完这话转头怒视着林文轩：“你怎么能污蔑你娘亲呢？”“老爷这是怎么了？”吴氏见自家老爷对林文轩发起脾气问道。“夫人，你不知道，这畜牲竟然说你不给他弟弟看病！”“啊？文轩竟这么说我吗？大概是因为文芷的病不见好有些着急了吧！”吴氏反倒帮文芷说上话了。“哼，我看他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林文轩站在一旁，双手紧握，脸色惨白，抿着嘴不说话。“你看看他那个样子，跟他母亲一样，都是个谎话精。”林子博见林文轩不认错气道。

　　“不许你这么说我娘，根本是你对不起她！”林文轩听到父亲竟然说自己的娘亲，忍不住反驳道。在他心里，娘亲是对他最好的人，他不许任何人说任何关于娘亲的坏话。“大胆，来人，将他给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然后让他在祠堂里面壁思过三天，好好反省反省，竟然敢顶撞自己的父亲。”林子博大怒。“哎呀，老爷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吴氏在一旁赶紧安慰起老爷来。“夫人，你不要替那个小畜牲说话了。还是好好照顾一下文芷，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走了出去。旁边的仆人这时说道：“夫人，那轩少爷？”吴氏眼睛一抬，笑着说道：“没听见老爷说的话吗，给我狠狠的打！”话中的很绝任谁都听得出。底下的奴才们自然明白意思，下手非常重。

　　林文轩受了三十大板，背后已是鲜血淋淋，可没有人给他上药，他自己被关在祠堂里面，没有饭也没有水，就这样呆了三天。还好他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也没有觉得有多饿，等他被送回自己的屋子时，屋里那些贵重的东西又不见了，连之前破旧的家具也没了，还真是“干净”啊！还好文芷的病已经好多了，可他被自己哥哥的样子吓到了。原本就瘦弱的少年现在真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头发乱蓬蓬的发着一股馊味，身上的薄衫血迹斑驳。

　　“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文芷呜咽着。“芷少爷，这轩少爷可是老爷罚的，您谁也别怪。”那仆人说完将人扔到门口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林文轩已经没有力气动了，文芷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他移到床上。

　　第二天，林文轩身上仍然是高烧不退，但毕竟吃了点东西力气还是恢复了一些。起码能听到自己弟弟的说话了。林文芷见哥哥好点了，可现在找食物已经越来越难了，厨房送来的饭菜经常是馊的，根本不能吃。“哥哥，我们走吧，要不然我俩都得死。”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林文芷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看着哥哥这个样子他也找不来大夫，爹爹更是再也没来过，下人们对他也是根本不在意，甚至开始欺负起他来。

　　林文轩心里清楚这个家他们是呆不下去了：“芷芷，我们上京去找爷爷奶奶吧！”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一条活路。

　　又过了几天，林文轩身上的伤稍稍好了点。晚上四下无人，兄弟俩拿着自己的小包袱偷偷从后院的狗洞爬了出去，在城门口等了半夜，一大早开了城门就向京城走去。

　　第二天翡翠将两兄弟出走的事告诉了吴氏，吴氏冷笑道：“京城？那也得有命到才行啊？”晚上吴氏就将俩兄弟走了的事情告诉了二少爷林子博：“一定是你将文轩罚的重了，看把孩子吓得，快点派人找回来吧！”林子博听了这事更是生气：“找什么，真是没有教养的小畜牲。找什么，死在外面也好，就当我从没生过。哼！”吴氏听到此话也不敢再接话，不过眼里闪过的却是一阵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