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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遇 ...

  •   炙热的太阳焚烤着几乎已经没有水分的河床,程远带着斗笠抓起了河床里的一捧土,泥土还有微微湿润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若是这个月安肃再不下雨,怕是这微微的湿润也要干了。
      安肃位于梁唐的南部,地势相对周围的县城稍微高上那么一点点。四周无山地,只有一条河流从更南的地方途径此处,到了安肃的境内,却是水流稀少了。按季节来说,无论是春夏的东南季风还是冬季的西北季风,途径安肃的时候不是打了个弯,就是势头已弱,这就让全安肃的百姓盼呀盼的,半年才下那么一次雨。而从去年冬天开始,这里就不再下雨。让本就枯水的安肃,更加枯得连井水都不见了。
      方正笙和程远刚到这里时,安肃的官府竟然是个空府,原来的县令因为此地常旱又实再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的,于是就花钱捐了个更高的官位,而安肃县令的职位也就空缺了下来。
      然后由方正笙坐镇堂府,程远为辅,将这已经快一年没有人管的县城,管束了起来。
      小到牢房的管束、百姓的安顿,大道拜会乡绅妯娌,在上上下下都打点过,各种积累案件通通省理过以后,在粮库银库的收支都清算过后,两人总算得空,开始好好翻阅资料,地头勘察,着手修订治灾的计划。
      计划一制定,问题就来了。要动用人力物理,这首先要的就是钱。
      作为来平灾的钦差大臣,皇上自然是有给过钱的,先不说这钱够不够他们拿来平灾的,由于钱和物资是另外派人送往安肃的,在他们到达之前先安置在了邻县济州,所以在这之前还得他们自己去临县各府将钱和物资都要来才行。
      “程大人,你先歇一歇吧!这太阳毒辣的厉害,您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衙役玄子秤撑着一把伞,紧紧跟在程远身后。他本来就是这个县的衙役,在程远来之前,他本以为安肃县会一直来一个官走一个官,这样来来去去的多了,然后安肃就一直这么下去。原本衙役们都不抱什么期望的,没想到,朝廷这次给他们派了两个好官来。一来就整顿上下,分发米粮,这可是安肃百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样的大人,可不能被这毒辣的太阳给晒坏了!
      “我没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发根一路滑下,掉在土地上,渗出比原本的土色略深一点的颜色。程远扔掉泥土,拍了拍手,道:“我们回去,看看有什么消息。”说着便爬上河堤。
      玄子秤愣在那里,程大人怎么忽然改主意了?他还以为以程大人的认真,今天就会耗在这,然后见程远已经站在河堤上回身而望,他才反映过来,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水壶,往河堤上爬:“唉!唉!程大人!要不要喝水!您从刚才开始就没喝过水呢!”
      “你喝吧。”程远笑笑,“我不渴。我要回去等消息。昨天派出去寻找水源的人一定能找到水。”他胸有成竹。

      吃了一次亏,洛敏敏回到江州,的第一件事拿了医书就是在家捣药。她的父母都很吃惊,难不成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女儿突然转性了,打算承袭家业不成?承袭家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拿那些医毒方面的书干嘛?一定是在外面吃了亏!知道出了事的父母,拉着洛敏敏就来了个三堂会审。
      哦……这样……哦……然后呢?
      作为父母,听到女儿被强未遂后尽然还很淡定,资助了一大堆一闻便倒的毒药以后还认真的询问那位英勇大老爷的事情。听说那位大老爷在安肃平灾以后,马上书信一封,将她踢出门,拜会那远在安肃行商的洛家的远亲骆冰涵。说是那程大人一定很缺钱,而骆冰涵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一定能帮上什么,出门前又塞给女儿一盒胭脂,说这是特质的,专门对付那些好色的男人,效果奇佳。
      于是洛敏敏就这样被踢出家门报恩去了。

      知府门前,一个女子在那里等着,她已经不知在那里等了多长的时间,本在府邸坐镇的方正笙今天早上得到有关水源的消息,大喜,连忙亲自去确认。而程远程大人则去了全县最大的一条河的河堤。两人前脚后脚,都跑得没影儿。于是洛敏敏就在官府门口等着,炎热的天气让她的两鬓都有些汗湿,但她也不着急,拿出手帕擦擦汗,直接向知府衙门里的看门衙役要了一个小椅子,坐着等。
      看门的衙役是一个小伙。今天一大早,衙门里的人有的巡街、有的被派出去办事、也有跟着大人出门的,竟都跑了个没影,只留下他一人在这里守着衙门。
      圆大是安肃县衙役里年纪最轻,个头也最小的一个。他今年才15岁,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子。圆大14岁就出来补贴家用了。圆大的叔叔正是衙门里的衙役,于是就托了关系,帮他在衙门里的伙房找了个差使。方大人和程大人来的时候,圆大已经在衙门里待了一年。两位大人一来就雷厉风行的整顿,将柴房和伙房的伙计,遣散的遣散,调度的调度。15岁的圆大因为青春年少,就是在方大人和程大人的考虑下,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小衙役。圆大没读过几年的书,却从乡亲的嘴里听过很多故事。故事里的清官大人,做事雷厉风行、安顿百姓,为老百姓们劳心劳力。他们说,过不了几年这里就会来一个好官,好官会让干旱的安肃有了水,好官会让安肃的百姓有吃的有穿的。他们说,总有一天这里会来一个好官员,就像故事里一样为国为民为百姓苍生劳心劳力,然后安肃县就会繁华起来。方大人和程大人来的时候,圆大就想,这两位大人,会不会就是安肃县的老百姓一直一直在等的,为老百姓劳心劳力为国为民的好官呢?
      今天一如往常,方大人和程大人都跑出去为国为民劳心劳力了,就连衙门里的衙役都一个一个被派了差使出了门去。就因为衙门里要有一个人留守,所以年纪最小的圆大就留了下来。
      他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衙门口,就连散步路过的灰耗子都不放过。
      快到巳时半的时候,衙门口来了一位穿着鹅黄小衫碎花蓝裙背着行礼还提着一个小小木板和布包的姑娘。
      “我说姑娘,您要是要等程大人,就进来好了。外面太阳大,晒着不舒服。”圆大劝道,“程大人和方大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谢谢这位大哥。”洛敏敏很有礼貌的笑笑,“我就想在这里等,突然来访,我不想让程大人和方大人觉得我太没礼貌。”
      其实坐在知府门口也很没礼貌啊。圆大很想这样说。但这位姑娘是程大人和方大人的旧识,人家只是一片诚心的想在衙门口等人而已,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这太阳太大,作为安肃县的本地人,自然知道这春夏的季节里,安肃的太阳有多毒。所以他还是很礼貌的建议道:“姑娘,要是累的话我帮你拿一个凳子来。”
      洛敏敏微点其头:“那就麻烦你了。”
      圆大拿凳子的时候想:真是一位有礼貌的好姑娘,程大人和方大人的朋友就是不一样,就连姑娘家都这么知书达理。
      他想到洛敏敏在太阳下白皙如藕的脸颊和那双黑白分明的莹莹眼睫,不仅红了脸。那真是一位漂亮的姑娘,跟我们这个穷乡僻壤地方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当程远一边拿着袖子擦着满脸的汗水,一边撑着伞回到县府的时候,遥遥就看到那县知府的门口坐在小凳子上,同样拿着帕子在擦着微湿的发鬓的洛敏敏。
      他站在路的转角遥遥看着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在看到他以后,也站起来,遥遥看着他,微笑。
      程远大步走上前。女子也迎了上来。
      “程大人你回来啦!”圆大招呼道,“都过午时了,大人,要不要帮你备饭?”
      “准备吧,泡饭和酱菜就好。”程远把伞递给身边的玄子秤。“是你。”他看着洛敏敏,“有事?”
      洛敏敏微微一笑,“是有事。”她扬扬眉,“报恩。”
      “……”程远沉默,就在洛敏敏以为他在生气的时候,程远微微一笑,“怎么,难不成你是田螺姑娘?”
      “不是田螺,是仙鹤!”洛敏敏笑道,“我可不是以身相许的田螺,而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仙鹤。”她弯腰拿起板凳跟着程远往屋里走。“太好了。我还以为突然来访你会生气。原来你没有生气啊!”
      他们走往里厅。
      程远一回来就询问起水源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情,圆大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大人一走方大人就接到通知,说是县北的地方和部分其他地区都找到了水源。方大人已经去查勘了。”
      程远坐下,“是么。”他点头,“那就好。”心头上最大的一件事情放下,程远流露出一个真心的笑颜,顿时觉得一个月的忙活都有了回报,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即使依旧汗湿衣襟,却完全看不出刚刚河堤上的疲惫。
      “洛姑娘来了,想必有要事。我就在府里等方大人的消息好了。”他开心的连声音都微微上扬。想了想,又说:“恐怕有这些水源还不够,回头我再划几个地方,让他们再去找找。”
      “是,大人。”圆大拱手,然后憨憨的笑了起来:“大人真神,以前我们怎么找也没找到水源,大人这才一个月就找到好几个。大人莫不是神仙下凡!水源的消息若是传出去,整个县的老百姓都会开心疯的!”
      “现在就去把消息传出去。请一些这里有头有脸的乡绅,再请上骆先生。”程远也不接话,只是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请上他们,我们明天一起去实地确认一下,看一下新的水源。”
      “是!”圆大领命,这可是他第一个有头有脸的差事。他兴奋的抬起头来,脸上散发着光彩:“那我这就去!”
      程远点头:“你先去吧。”
      看着圆大兴冲冲的跑出去,眼看程远就要跟自己说话,刚才一直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的洛敏敏突然紧张了起来。
      程远有着一张柔和却不失男性风采的脸,那双眼睛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他想问题的时候很认真,牵动着眉角眼梢的灵动,和感觉很坚定不移的执着。作为一个官员,却穿着一身质地不是很好的素色布衣,无论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很温和很认真的感觉。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洛敏敏亲身经历过,绝对想不到这样温纯如同蓝色天空的程远大人,会是一个武功高手。但是,文武双全……对于程远大人来说,又好像是十分正常的事,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这样。
      程远大人,是一个十分吸引人的男子。这样的男子,比较适合一个能够和他并肩而立的女子,那个女子一定是极好的,能够让程远大人感觉到温暖可靠。能够让人依靠的程远大人,一定也需要一个女子让他依靠。而自己却只会画画呢……
      走神的洛敏敏听到程远这样问,“洛姑娘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程大人现在可是很缺钱?”洛敏敏不答反问道。
      “确实。”碰到金钱上的问题,程远倒也没有回避,只是点头,“很多事情上,确实需要钱。”
      “所以,你要让地方乡绅来参观,是为了赈灾,是吗?”洛敏敏微笑直视程远,“虽然知道你有能力收集到很多钱来赈灾,但是,为了报恩,或许我可以让程大人不用这么幸苦。”
      “怎么说?”程远略感兴趣的眨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洛敏敏微笑。就在这一瞬间,洛敏敏差点忘记呼吸,赶紧低头,从衣袖里拿出信来递给程远。虽然她已经很努力的在调整气息,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她微微凌乱的呼吸。“这是我妈妈出门时给我的一封信,说是可以帮程大人的忙。”这句话洛敏敏是梗着脖子说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呈现出放空状的眼瞳。她几乎看不见眼前的程大人,直觉得亮亮的一片片,到处都是亮亮的光。
      “那……”程远看了洛敏敏一眼,点头:“谢谢了。”
      他低头查看看着手里的信封,勾起嘴角又放下,最后只能摸了摸眉间,挡住自己一瞬间的无奈微笑。真是一个小女人……
      “程大人?”在程远接过信后瞬间恢复的洛敏敏疑惑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虽然程大人用手挡了一下,但是她还是看到了,以及自己跟着他勾起的嘴角突然加快的心跳。
      我不可以窥视程大人不可以窥视程大人不可以窥视程大人……洛敏敏在心里对自己默念了好几遍“不可以窥视”后,终于定了神,然后认真的建议程大人拆开信看一看:“程大人,看信。”
      程远放下手摇了摇头,拆开信封。
      “如果我睬的没错,这封信一定会送到程远大人手上由程远大人亲自开启。我家女儿承蒙程远大人相救,民女在此感激不敬,于是修书一封,希望民女的提议能给大人一些帮助。程大人只需带着此信和小女一起去安肃骆冰涵的府上,便可以得到他的帮助。骆冰涵实为民女旧友,也是洛家的远亲,大人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所以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想必他也不会推辞。小女就拜托程大人照顾了。
      罗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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