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霜诀》苏夭夭

2、 自此诀别

　　上官府外，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五匹高大的骏马排成一字行在队伍前头，中间的是上官家长子—上官落阳，左右分别是上官家宏宇和皇宫禁卫军首领。马后是坐于六人所抬的轿中的上官素璃，轿前是层层红色罗纱，越发使得轿中的人朦胧了去。轿旁是成群的侍女，轿后是声势浩荡的卫士。这派气势也只不过是迎娶一个普通的妃嫔罢了，足可见南国国力之旺盛。
　　轿子平稳得很，上官家与皇宫也尚有些距离，上官素璃觉得甚是无聊。要是以前，无聊的时候，那人总能逗她开心，或者遇见那人本身就没有什么无聊可言。想及此，上官素璃不禁摇了摇头，微撇眉，怎能又想到他，不行，不能这般。可她又实在无法真正不去想他，一时间，上官素璃竟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上官素璃正欲掀起罗纱帐，看个究竟，不料前方传来一声大喝：“保护璃妃娘娘！”还未等上官素璃反应过来，一黑衣人竟已窜入轿中，点了她的穴，让她不能言不能动，又搂着她的腰身就往轿外冲去，速度奇快，哪怕是还带着着上官素璃还是把那帮禁卫军甩开了一截。上官素璃满心惊恐，却叫不出来。
　　“放了她！”俩声怒吼一齐传来，是上官落阳和上官宏宇。上官素璃不禁大喜，是大哥和二哥，他们一直在身边，不用害怕了。上官落阳于前堵住黑衣人，而后是切断后路的上官宏宇。那黑衣人见此反立在屋顶，索性不逃了，也不管离身后尚有距离的禁卫军，竟然一把扯掉面罩。上官洛阳和上官素璃顿时睁大了眼睛，蓦然一愣，上官落阳随即惊讶道：“是你！”在黑衣人身后的上官宏宇见此，不由疑惑不已，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大哥，你认识他？”
　　“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对璃儿说，不会耽误太多时间。”那黑衣人急声道。
　　上官落阳并没有多想，伸手就是一剑往那黑衣人肩上一刺，不等黑衣人诧异，上官落阳自己身上就已经多了一道伤口，并迅速道：“快走！”上官素璃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悲，柳眉深锁，眼中满是担忧，心里却透出几丝兴奋以及……喜悦。
　　黑衣人感激的看了上官落阳一眼，迅速带着上官素璃在屋顶几个飞跃，就向远方离去。见此上官宏宇欲要追去，却被上官落阳挡住。“大哥，你……！”上官宏宇不禁怒了，“你在做什么！”上官落阳也不语，伸手就是一剑向上官宏宇刺去。
　　“宏宇，你欠他们的。”
　　上官宏宇正要发问，而身后追来的禁卫军首领已经追上来了，满是不快的把话憋了回去。
　　“璃妃娘娘呢？”禁卫军首领很是焦急，要是被圣上知道了，他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他看看上官落阳和上官宏宇俩人身上的伤口，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俩人武功高于他不少，竟还会受伤，看来来者极为不善啊，他的眉头渐渐地就变成了麻花，脸色也渐渐的变得铁青。他朝身后的手下大喝一声：“阿甲，去宫里多带一帮天干的兄弟过来，速去速来！其他人跟我一起追！”随即那首领又转身朝上官二人道：“二位受了伤，又是璃妃娘娘的兄长，请多歇息，璃妃娘娘，我等自会带回。”
　　“那便拜托了，一定要把素璃平安带回来。”上官落阳一脸痛苦兼焦急的模样，带着担忧的口气向那首领说道。那首领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话，飞身就离去。
　　见那禁卫军首领远去，上官宏宇再也忍不住怒火，也不管对方是自己的兄长就大声喝道：“这算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个交代！”上官落阳皱眉，一个跳跃就下了屋檐。上官宏宇见此更是怒火中烧
　　，也跟着上官落阳跳下去。
　　“宏宇，他就是那个人。”上官落阳缓缓道。此话一出，上官宏宇一腔怒火顿时消弥得无影无踪，只是惊讶不已：“他，他来做甚。”
　　“放心，他记得他自己的身份，他说了不会耽误不太长时间便不会耽误。”说罢，上官落阳又看看上官宏宇一脸的担忧，露出讥讽的笑，“走吧，他不会坏了你的大事。”瞬间，上官宏宇的脸色难看之极，恨声道：“我没有！”
　　“开玩笑而已，走了走了，他若是真被那帮蠢货逮到了，他还真有愧他的身份。”上官嘴角勾出一抹讥诮，摆摆手便走远了去。上官宏宇听出其弦外之音，他看出来他是在担心那人和小妹，当下上官宏宇也未多说，冷哼一声，便骑上马，目光仍不时地投向那人和上官素璃离去的方向。上官落阳见此只偷着笑了一下，没有去故意捅破那层纸。事实上，他的弟弟现在应该是愧疚万分的吧，毕竟是因为他，才使自己的妹妹走上这条路……

　　此时，帝都洛城郊外，一片茂密的树林里，上官素璃正和那黑衣人面对面对视着。上官素璃看着那人的脸，本来心里的千言万语此时全哽在喉，只说出两个字：“墨……轩……”。上官素璃咬着下唇，强忍着涌出来的晶莹，宽大袖袍里的手不觉握成了拳。那黑衣人伸出双臂紧紧地拥她入怀，口中喃喃：“璃儿……为什么连一个解释都不给我，为什么就这样嫁了人……”说着，手臂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那日，上官素璃只在信上写道：“今吾即为他人之妻，愿君莫忆，自此相断。”她身为南帝国帝王之妻，他身为西圣国之国主，两人实在有太多的理由不可来往--国度，身份，礼数……这些都是无形的枷锁与不可逾越鸿沟。
　　“墨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他看上，如今这形势再容不得你我再来往……对不起……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上官素璃说完强行压抑眼中的晶莹，就欲推开他。不料西门墨轩竟又加重力道搂紧了她几分。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我没办法带你走，没办法阻止这一切……对不起……”西门墨轩的语气里甚是后悔，自责与不甘。
　　“你就要说这些么，把我弄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上官素璃不禁皱了皱眉，颇有些用力地将西门墨轩推开“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懦弱，事情已经发生了啊，现在自责有用么！你……”西门墨轩有些诧异，一时还未对上官素璃的行为反应过来。
　　上官素璃垂下眼睫，缓缓道：“你走吧。”她抬起头，眼中一片破碎：“如果，那时候没有遇见就好了……为什么，我们要相遇呢？”说完便退后三步，“西门国主还是快走吧，皇家禁卫军就要赶来了。”
　　“璃儿……？”西门墨轩向她走去，而他每前进一步，她便退后一步，始终保持着短短却不可逾越的三步。
　　“既然你已有了决定……”他仰起头，看着从树叶间投下的光，眼神迷离，“那么，保重……”接着转身一个纵跃便消失在上官素璃的视线中，自此天涯两相隔，君化陌路人。
　　约莫半刻钟后，禁卫军才寻得上官素璃，眼前的上官素璃瘫坐在地上，眼睛始终望向一个地方，那是西门墨轩离开的方向，似乎只要一直望着那个地方，就能再次看见他。
　　“娘娘……”禁卫军首领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可还安好？”上官素璃似乎没有听到，仍然是一副呆滞模样，禁卫军首领额头冒出冷汗，这璃妃娘娘似乎受了什么大刺激，若是被国主知道护驾不力，这当了三年的首领之位怕是不保。
　　“娘娘？”他再一次硬着头皮唤道。是在叫我么？是了，她如今是为帝王妻……上官素璃回过头，看见冷汗层层的禁卫军首领，“走吧……”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妆容，“带我……带本宫离开。”
　　“是。”还好，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这位子算是保住了。首领暗自庆幸自己。

　　子时，皇宫，月华殿。
　　红烛映窗，明明灭灭，一切物体都被笼上一层旖旎风光，而同时，所有物体的影子都被摇曳的烛光映照得扭曲。上官素璃坐在铺陈着绣鸾红色床单的檀木床上，静候着那个一面未见却已然成了丈夫的男人，那个站在整个南国最高处而生生破了她姻缘的男人。
　　吱----月华殿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配穿的绣有金龙的明黄色衣服。他走近她，抬起她一直低垂的头，接着，一张面容姣好，不怒自威，天生王者的面孔映入上官素璃的眼中---眉如剑，眸如星，高挺的鼻梁，平滑得恰到好处的下巴，整张脸都带着优雅的轮廓。
　　似乎……在哪里见过，好熟悉……这个想法一冒出，上官素璃不禁吓了一跳，明明第一次见到，如何会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
　　“听说今日璃妃进宫路上遭人劫持，可有受伤？”明明是这样一句安慰的话语，却听起来使人如坠冰窟，而他的眼中也透着几分寒意…，莫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上官素璃极力克服心中的不安，尽量以最平缓的语气道：“劳圣上挂心，臣……臣妾安好。”
　　“是么，只是朕瞧你眼中惊恐之意甚明，能给朕一个理由么？”他顿了顿，道：“朕要听实话。”
　　实话？就算说了实话，你也不会信吧，上官素璃腹诽，但还是乖乖的说道：“臣妾看见圣上有一见如故之感，故因此有些惊恐，况且路上遭人劫持，仍是心有余悸……”
　　而南国主--南宫晟却没有不信，他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眼神复杂。一见如故……为何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个女人没有说谎，我能看得出来……南宫晟暗想。“今日你受惊不浅，想必也累了，睡吧。”他转身便准备走出去。
　　“等等！”身后传来上官素璃极其惊恐的喊声，南宫晟不禁回过头，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瞳孔骤然缩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