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落幕》赵静笙

9、开始与结束

　　夜色更加深重，灯光也越来越稀疏。
　　再喧嚣的聚会也终有散场的时候。
　　对于秋原来说，九月的夜晚已经有了些许的凉意，穿过人们依然穿着的薄薄的衣衫，贴着皮肤游动，想是泡在凉水里有些小生物在游来游去的，让人觉得这份凉意刚刚好。
　　“你觉得怎么样？”宫晓亮边走边将手插在裤兜里，仰头望着没有几颗星星的星空，提了个问题。
　　从小到大，在他走路的时候，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将手插在裤兜里的。他总是十分确信这个动作能让他吸引更多女生的注意。
　　就好象他问的是空气一样，半天都没有人回答。
　　“你说什么？”和他走在一起的欧宇杰终于开口了。
　　“我说的是秦羽扬。”宫晓亮笑了笑，尽管他前面并没有人。
　　“还行，挺特别的一个女孩，长得也很漂亮……”宫晓亮在等着欧宇杰继续说下去，他很信服欧宇杰的观察力——只有说话少的人才有时间去观察。
　　“不过对你兴趣不大。”这是欧宇杰的结论。
　　“也许慢慢就会有兴趣了。”宫晓亮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欧宇杰看了宫晓亮一眼：这个高大英俊的人具有种马的潜质，从小时候他起，就不断地有女生在围着他转，他似乎也是来者不拒，永远都是笑脸迎人，有时候自己都忍不住劝劝他，“能不能把品味调高一些”，就像他现在同样很想劝劝宫晓亮，能不能在走路的时候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一样。
　　当然，秦羽扬还是不错的，欧宇杰觉得宫晓亮这次的眼光总算和自己提高到了同一个档次。
　　“聪明的女孩子都有些傲气，未必能接受你简单粗暴的那一套。”欧宇杰多给了宫晓亮一个建议。
　　“什么？我简单粗暴？”宫晓亮几乎跳了起来。
　　“如果不行，你可以试试江雪绒，她比较吃你这一套。”欧宇杰没搭理宫晓亮，继续提了条建议。
　　“我和她初中就已经是同学了。太熟悉了，没什么挑战性，再说，我很怀疑她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对我有意思，这样对我而言挑战性简直就是负值……”宫晓亮又将手插入裤兜，开始回忆刚才秦羽扬提出让他去女厕所的那一幕。
　　“看不出来，还挺有性格的。”宫晓亮脸上挂着微笑，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还给你个忠告：脸皮，并不是越厚越好。”
　　“你觉得厚吗？我却觉得还不够厚。”宫晓亮转过头望着欧宇杰。
　　欧宇杰却没有再理宫晓亮，却开始轻声哼唱那首《准我爱你》，哀婉的旋律在有些清冷的夜空中回荡，就像是人们某个时刻那无处安放的情怀——对不起，请你准我高攀了你……

　　在经过了一个热闹的晚上之后，总会有许多情绪慢慢地沉淀下来。
　　羽扬和赵雯头对着头蒙在被子里小声说话，被子里的空气令人觉得热乎乎的，就像她们此刻的心情一样。
　　“羽扬，你今天可真够厉害的，看不出来啊。”
　　“我恨死宫晓亮这头猪了……”
　　“猪要都这么帅也不错了。”
　　“仗着自己条件好就可以随便调戏女生吗？我最烦这种人了。”
　　“其实宫晓亮还是不错的，他条件那么好，人也没什么架子，对人都是笑嘻嘻的。我看，他也许对你有意思哦。”
　　“滥情主义者！”
　　“可惜了我的宇杰，给隔壁的肥妹脱了回鞋，看见那一幕我真是，心里哇凉哇凉的……”
　　……
　　就像许多新生见面会一样，无论在开始前还是结束后，都有人高兴有人失落，不管怎么样，大学时代就此开始了。
　　很少有人知道“开始”意味着什么，也很难有人记得住什么时候才真正“开始”；那些经过的事，那些遇见过的人，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也深埋在了心底最隐蔽的那个角落，在许多个夜晚，就像流水一样无声地淌过，如同夜色一般悄然承载着希翼与失望；当光阴也像流水一般的淌过，当心底也像梧桐一样的变老，于是，当一切结束的时候，终于想起从哪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