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果》拾柒年

12、阿潘王子

　　第二天就是九月一号，所有的学生脸上都写着兴奋两个字，端端正正的坐在位子上。

　　“咱们班，班长是潘季尚南同学。团支书，是乔果同学。”班主任姓陈，是个有些微胖的中年女人。

　　乔果的位子在第一排，她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她转过脸去看那个昨天害她挨了一耳光的男孩。

　　难道是和班主任有亲戚关系？不然怎么会让一个排名中游的人当班长？

　　没想到潘季尚南也正在看她。目光对视，他眨了眨眼睛，裂开嘴，牙齿很白，笑容很阳光。

　　心大力一跳，乔果急忙转过脸，脑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

　　后来老师说了什么，便再也没听进去。

　　渐渐过了些日子，乔果才慢慢知道，潘季尚南并不是日本人。他的妈妈是英国人，爸爸是本地人，他其实是中英混血儿。

　　他的肤色很白，大概随他的妈妈。运动神经很发达，个子也比同龄的男生高挑不少。那个时候年纪小，乔果也不懂什么叫眼神深邃什么叫眼风凌厉，就是觉得潘季尚南看人的时候还挺优雅挺迷人的，笑起来有股与众不同的味道。他的鼻梁尤其挺拔，以至他整张脸孔的立体感很强，可塑性也非常高。虽然因为妈妈给她的那一巴掌而使得乔果恨屋及乌的讨厌他，和他势不两立，可是私底下也不得不承认，潘季尚南的脸蛋很有杀伤力，很帅。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心理，实在幼稚得很。一方面，乔果承认他长得很好看，很吸引人，另一方面，每次他回答不出问题，或被老师批评的时候，乔果都在心里偷笑和暗爽。

　　每当乔果回忆起当初自己那种矛盾的小女孩心态，都会忍俊不禁。

　　刚上初中的头两个月里，乔潘虽然不说话，不过两个人的名字算是紧紧绑在一起了。

　　其实这也是在乔果意料之中的，毕竟车棚不是一个隐秘的地方，妈妈打她的时候也有不少来自五湖四海各个村落的同学亲眼见证了。

　　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一帮小屁孩添油加醋以讹传讹，最后整件事变成了让乔果意想不到的版本——三班那个考第一的乔果和潘季尚南谈恋爱，结果开学第一天乔果就被她妈狠揍一顿，到现在他俩表面不说话，其实没人的时候还是偷偷在一起。

　　乔果觉得又是震惊又是好笑——两个人连上的小学都不是一所，报道那天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更何况第一次见面就针尖对麦芒了，怎么会有谈恋爱之说？

　　谈恋爱这话是同桌方娜告诉乔果的，方娜是个特别大大咧咧的姑娘，平时和整个年级的男生都称兄道弟的，所以她神神秘秘的给乔果咬耳朵的时候，乔果丝毫没有怀疑这传闻的真实性。

　　当方娜说完的时候乔果都气疯了。更让她愤怒的是方娜说这料还是潘季尚南自己爆的，说到这里，方娜还颇有深意的瞅了乔果一眼，“果果，看不出来啊，你和阿潘还是一见钟情？”

　　阿潘是潘季尚南的别名，因为邻班一个疯狂喜欢潘季尚南的小女孩日记泄露而被广大群众所熟知。据说那女生在日记中称呼潘季尚南为“我的阿潘王子”——这件事在当时的初中校园里轰动一时，上体育课时连高年级的学长都会对三班指指点点，‘这就是初一阿潘那个班’。

　　“和他一见钟情？放屁！”乔果气得浑身哆嗦，那可是个把男女关系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环境和年纪。“这真的是他说的？我要和他对质！到时候把我妈妈也找来，我看他说不说实话！”

　　“好好好，你去当面找他说清楚。真是的，再这样传下去，老师都该找你谈话了，你的团支书也不要做了。”方娜很会煽动乔果的情绪。

　　乔果一着急，当下就拍了板，“娜娜，你帮我给潘季尚南捎个话，下午放了学，让他别急着回家，在车棚等我。”

　　方娜调皮的敬了个礼，“遵命，团支书小姐！”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潘季尚南才告诉乔果——

　　当初是我央求方娜让她鼓动你来找我和我说话的。那一天刚放学的时候，整个初一的车棚里一共有189辆自行车，等你来时，还剩下7辆。

　　妞妞你知道吗，我的生命中从没有哪一天比那182辆自行车消失的时间还要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