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之覆情难收》流单

5、初明心迹

　　秋日，就算是宫里也是一片萧瑟。御花园一角的桂花还开着，离得远，我并无什么不适，只嗅到轻轻浅浅的香气。我隐隐听见“咯咯”的笑，又听见“呀”的一声。循声过去，却见黄蓓琴冲着棵半枯的龙爪槐跳脚。见了我，她扑过来哭闹：“喻姐姐，你看你看，人家的纸鸢好不容易才飞起来的！却卡到那树上了。”她哭闹的样子像极了弟弟奉先。我摸摸她的头向她道：“不就是个纸鸢么？明日一早来找姐姐，姐姐给你个更好的。”
　　“真的？”她破涕为笑，“姐姐不许唬我。”
　　“不唬你，快回去用膳吧。”我拍拍她的肩，催她回去。
　　“还是喻姐姐好。安姐姐回去便说乏了无论如何都不陪我出来，我只好一个人跑出来。饿了肚子却不知道如何回去，我都饿死了。”她小嘴儿一撅，向我抱怨。
　　听了她的话，我皱起眉训她：“在宫里死字可是能乱说的？翠缕，送她回去。”
　　“是。黄小主，请随奴婢来。”翠缕应声引了黄蓓琴下去。
　　看翠缕带着黄蓓琴走远，碧瑶催我快回去用膳。我只顾嗅那桂花香气，敷衍她道：“我不饿，趁着花还开着，哪日叫上几个小太监打些桂花下来，好做桂花糖。”
　　“小主要做桂花糖？太好了！”碧瑶听见我这样说，喜上眉梢。
　　我有些不忿：“瞧你美得，不就是个桂花糖。那样子好像我平日里苛待了你似的。”
　　“奴婢哪敢，小主的桂花糖可是比外面卖的都好吃。不怪奴婢嘴馋。”碧瑶嘴角的笑意依旧敛不下去，“回去就叫小杉子小颜子来打桂花。”
　　我俩一路笑闹回了垂荷院，一进院门却发现丫鬟奴才跪了一地。我刚要开口，未成想阜宁荣见了我如获大赦：“小主，您可算回来了。皇——”
　　“可是潭儿回来了？”从屋里传来他的声音。怪不得外面如此惊惶，我心下暗忖，脚下加快了脚步进到屋里，见他站在桌前刚刚提起笔，“来，看看朕给美人图提的诗。”
　　“‘潭鱼惊沉淡眉扫，依颜羞落南归雁。’皇上做的是藏头诗啊，句首嵌了嫔妾的名字呢。”我凑到桌前，念出来。
　　“只是用典太俗。”他把笔挂回笔架，在书桌前坐下。
　　我把画拿起来看看，诗句题写的位置与美人扥位置相得益彰，补足的角落的空处。听他如此说自己的诗，便驳他：“从来咏美人无外乎这几句。皇上可还要添上闭月羞花？再添上才齐全。”
　　“不必，两句足矣。”他把画铺回桌上，取了枚闲章盖上，“你去了哪里，叫朕等了好一阵。”
　　我垂下头回他：“嫔妾去了琯妃姐姐那里，拐来了新巧的花样子呢。”
　　“罢了罢了，朕今天晚上不过来这里，要把明日的早膳补回来。”他揽住我的腰在我耳边低语，“那粥宫中少喝，朕还没有新鲜够。”
　　我挣出他的怀抱，小声劝道：“宫训言‘食不过三’，今儿一早您已经喝了三碗粥了，午膳换个样子罢。”
　　“也好，朕今日便要尝尝潭儿手艺如何。”他显得颇有兴趣。
　　“那皇上且等等，嫔妾这就去做。”我向他一福身，转身出了书房的门。叫上碧瑶，一并向小厨房去。
　　我在小厨房忙活，碧瑶给我打下手。
　　“奇怪，翠缕去了这半日怎么还不回来？”我一边切菜一边自言自语。
　　“奴婢遣个人去找找吧，别是迷了路。”碧瑶本来正在洗菜，说完站起来，甩甩手上的水，准备出去。
　　我点头。碧瑶叫了苾籽来，嘱咐几句，苾籽诺了一声去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我做好饭菜装进托盘端起来，示意碧瑶端了另一只随我进去。
　　“嫔妾叫皇上久等。”我进去把托盘放到桌上，把菜布好，又接过碧瑶手中的放好，拿了副筷子递到他手里，“皇上尝尝嫔妾的手艺，可还能下咽？”
　　他搛了一块茄盒子吃了：“潭儿果然好手艺，把御膳房的厨子们都罢了职好了。”
　　我在他身旁坐下为他布菜：“皇上说笑了。嫔妾这些家常小菜不过是吃个新鲜，登不得大雅之堂。若是辞了御膳房的师傅们，有个宴会什么的可如何是好？再说‘食不言’，皇上还是安心用膳，有什么赞扬的话留到饭后再说给潭儿听罢。”
　　他笑着戳了一下我的额头，不再言语，一心用膳。我一边用膳一边看他，他用过膳，拭了嘴，对我笑道：“都说秀色可餐，看来朕竟也是秀色，能教潭儿看得都忘记了吃饭。”
　　“皇上自然是嫔妾眼中的秀色——”话未说完，他已把我拥进怀里用吻堵住了剩下的话，抱着我向床榻走去。“皇上不怕别人说什么，嫔妾是怕的。”见他往床的方向走，我忙道，“白日行房，嫔妾会成为媚上祸水为天下人耻笑。”
　　“怕什么？今日朕是独自来的，梅德林那老家伙不在，你宫里的人不传出去又有谁能知道？”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我也不好反抗，只得由着他去，“潭儿，朕会护你周全，你只管放宽心。”
　　“皇上——”得君一诺，妾复何求？我不再抗拒，安心地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身体纠缠，心也沦陷。谁说帝王无情？他已是用心待我，我又能苛求什么？不能一心，有心便可了。
　　我轻喘着把头倚在他胸前，他散乱下来的发丝垂在我颈间，微痒。他吻上我的头发，余光似是瞥见我颈侧的齿痕，低头用唇舌慢慢描摹，低声开口，像是怕惊到我：“昨夜是朕不好，痛么？”
　　我摇头。
　　“潭儿是第一个叫朕无法自拔的女人。”他把锦被向上拉了拉遮住我外泄的春光。
　　闻言，我抬头不解地看他：“皇上此言何意？”
　　“以后潭儿不必叫我皇上，我只是你的夫君。”他用手指勾勒我的唇形，“唤我炳炆就好。”
　　“嫔妾怎敢？直呼圣名是大罪。”我撑起身，却被他拉回去伏在他胸前。
　　“私下里，你我只是夫妻。”他再次整理好锦被，手轻轻摩挲我的背。
　　我的鼻子微微有些酸。他听到声音，刮刮我的鼻梁，笑。他真心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很舒服。有此人可托付终身，我何其幸也！
　　我偎在他怀里，朦朦胧胧有些睡意。隐约觉得他把我放好，自己轻轻下床更衣理发。我努力想睁开眼睛看一下，无奈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他似乎是理好了仪容，过来在我额角轻轻印上一吻，又帮我掖了掖被脚，走了。
　　“你们小主在午睡，别去扰她。”他在门口不知向谁嘱咐。睡得昏昏沉沉，听外面有些吵嚷，我一下子惊醒，忙唤：“翠缕！”
　　进来的是碧瑶。她见我醒了，连忙端了茶过来。我接了茶盏抿了口，又递给她。她放下替我穿衣：“小主睡糊涂了，翠缕去送黄选侍，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我有些吃惊，“不是着苾籽去找了么？苾籽也没回来？”
　　“是啊小主，这俩丫头不知哪里耍去了，回来您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们。”碧瑶一面说一面帮我穿好亵衣亵裤，整理我散乱的头发。
　　我向她浅浅一笑，醒过来浑身上下好似散了架，哪还有力气训她们。
　　“再让阜公公去找找她们吧，我乏了，晚膳不必叫我起来了。”我懒懒地蹭回床上，准备继续睡。
　　“小主，晚膳怎么可以不用呢？”碧瑶追过来开始念我。
　　“没关系，你下去吧。”我有些不耐烦，翻个身背对着她，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碧瑶知趣，退出去带上门，我躺在床上回想刚刚他对我说过的话，嘴角不知不觉挂上一缕笑意。他说他会护我周全，他说私下里我俩只是夫妻……
　　这一觉睡得长且安心。一早翠缕来唤我起床：“小主，刚刚皇后娘娘那里的素馨姑姑来，说皇后娘娘今日凤体不适须得静养，便不必去请安了。”
　　“知道了。”我把帕子丢回盆里，碧瑶过来帮我挽发。用毕早膳，想起来昨日应了黄蓓琴的纸鸢，便叫小颜子去给我找些竹篾子来。不多时他便取了一把竹篾子回来，问我：“小主这是要糊纸鸢么？”
　　“是啊，昨日答应了黄选侍，不可食言。”我伸手欲接了那把竹篾子，不想小颜子却缩回了手，福身向我道：“那竹篾子小心割了手，奴才去糊了样子来，小主再画不是更好？”
　　“你会糊纸鸢？”我有些惊奇。
　　“回小主，穷人家的孩子没什么玩意儿，自己做东西还是有一手的。”小颜子恭恭敬敬答我的话。
　　“这样更好。”我心下暗喜。正担心糊不出好样子，小颜子倒替我解了围，“去吧。”
　　“是，奴才糊好了便给您送过来。”他携着那把竹篾子退下。
　　“喻姐姐喻姐姐，”我正在读书，门外传来清脆的叫声，不想也知道是黄蓓琴那丫头，只有她敢这么放肆。不过我没想到，她还拖着安绮一起疯，“喻姐姐，我的纸鸢我的纸鸢!”她一进门便向我身上扑来，安绮倒是知礼，见黄蓓琴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福身见礼。我示意她起身，向黄蓓琴道：“快好了，跟你安姐姐且坐着歇会子，做好了你再拿去玩。”我叫她俩坐下，唤翠缕奉茶，自己想去找小颜子看纸鸢糊得如何，却是碧瑶端着茶盘子进来。
　　“翠缕呢？”待她出来，我问。
　　“小主还问呢，快去看看罢，那丫头跟苾籽躲到一处生气去了。”碧瑶使劲憋着笑，最后实在憋不住，拿托盘挡着脸，蹲在地上不起来。我问她在哪里，她却笑得说不出话来，只指着秋千架的方向。
　　我向着那里去了，老远就见翠缕跟苾籽两个并排坐在秋千上，都苦着一张脸，着实好笑，怪不得碧瑶笑成那副模样。
　　“你们两个在这里偷懒，该罚。”我冲她们喊，惊了她们一跳，待看清是我后，翠缕抚着胸口道：“小主可吓死奴婢了，奴婢只当是那黄选侍呢。”
　　“哦？”我心下疑惑，“那黄蓓琴竟能把你们唬成这幅模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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