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之覆情难收》流单

37、迷雾浅散

　　这垂荷院，当真有内鬼。我嘴角不由浮出一抹讽刺的笑，拉开书桌的一个抽屉，取出用纸包着的半截蜡烛，出了房门。
　　“姚太医，你看看这蜡烛。”我将那半截蜡烛递到姚崇手里，回到椅子上坐下，“这蜡烛，可有不妥？”
　　他拿着那蜡烛左右把玩，又凑近嗅了嗅，道：“这样看来，并无不妥啊。”
　　“怎么会？”我有些惊异，“几次不舒服，都是点了它之后的事。”
　　“这样。”姚崇会意，从出诊的箱子里取了个火折子出来，把那蜡烛点着，放在自己面前。不一会儿，他便开始神色恍惚起来。突然，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惊恐无比，跪在地上不住地向一个没有人的方向叩首，嘴里还念念有词，只不过声音太过含糊，我听不清。我连忙取了手边的茶盏，也不顾里面的姜茶还是滚烫的，照着他的手便泼了出去。他一下子清醒，摔着手站起啦向我请罪。
　　“姚太医看来也是着了它的道儿啊。”我示意他免礼，他谢了我，回身吹熄了蜡烛坐回去。摇摇头，道：“这蜡烛是谁做的手脚，竟如此歹毒！”
　　“歹毒？”我不解。只是用了致幻的药物便是歹毒？
　　“回惠妃娘娘话，这蜡烛里，掺了一味叫天仙子的药。此药苦、辛、温；”他停顿半晌，才继续道，“有大毒。”
　　“有大毒？”我有些无奈，原来我竟是这样棘手的存在，有大毒的药，已经有两味用在我身上了。真真大手笔。
　　“此药本是解痉、止痛、安神的良药，还能杀虫、治癫狂，风癎，风痹厥痛，喘咳，牙痛及恶疮等症……”
　　“好了好了，本宫不要听这药理，你只明说，是如何歹毒？”他那一大串药性功效听得我头痛，我便打断他，叫他捡要紧的说。
　　“是。”他想了想，似乎在想该从何说起，继续道，“此药与云实、防葵、赤商陆，皆能令人狂惑，能使痰迷心窍，蔽其神明，以乱其视听。”
　　“如此，这点了蜡烛，天仙子的气雾只能叫人迷幻，又不能致命，何以见歹毒？”我开口相问。
　　“还请娘娘不要心急。”姚崇颇有掉书袋的风范，问他问题真是给自己找罪受。我叹了口气，听他继续说：“这天仙子，摄入的少，则是一时疯癫，摄入的多了，轻则无愈，重则——死。”
　　我倒吸一口冷气。当真是歹毒的手法！两都亏得我命大，一次是风吹灭了蜡烛，一次是我自己跑出了屋子。我镇定下心神，拿过立在桌上的蜡烛细看。外观并无什么不妥，叫我想不明白这天仙子是怎么混进去的。
　　“娘娘，以为臣看，这是在烛芯上动了手脚。”他指着露在外面的一截未烧过的烛芯，“这里颜色稍异，估计是裹了天仙子的粉末。等烧到这里，天仙子的粉末化成雾气，致人幻视。”
　　我点点头，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截蜡烛。垂荷院的内鬼，一定要揪出来！

　　姚崇走后，碧瑶跟阜宁荣一前一后地回来。
　　“叫你们办的事，可都办妥了？”我盯着手里的半截蜡烛，问他们。
　　“是。”他俩异口同声地回了。
　　“那就好。”我把蜡烛放在桌上，缓缓道，“这垂荷院里，出了内鬼。”
　　“内鬼？”他俩似乎都有些意外。阜宁荣小心翼翼开口：“娘娘，这垂荷院里，能在您跟前出现的，除了奴才和碧瑶姑娘，就是荞琐公主的婢女苾籽，再就是——”
　　“阜公公的两位徒弟。”我接过话，“你们两个和苾籽，我都相信。只是这小杉子和小颜子——”
　　“娘娘。奴才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奴才的两个徒弟，对娘娘绝无二心！”阜宁荣变了脸色，跪下出言为他两个徒弟开脱。
　　“阜公公，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的两个徒弟，若是对你阳奉阴违，你还是要拿人头保他么？”我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怀疑，“我信得过，又做得了事情的，只有你们两个。从今儿个开始，底下人的一举一动，都给我盯着点，但凡有谁举止有异的，即刻来回我。”
　　“是。”阜宁荣和碧瑶俯首应了，转身准备出去。我叫住阜宁荣，他停下脚步，转回来走到我面前。
　　“阜公公，你去雍和宫，皇上可有什么话说？”
　　“回娘娘，皇上没有见奴才。梅公公进去回禀后，出来便叫奴才给娘娘您带个话儿。”阜宁荣答道。
　　“什么话？”我挑眉。
　　“‘见鬼了。’”阜宁荣说，“奴才愚钝。”
　　我听了，“扑哧”一声笑出来。他还真有心思，这节骨眼儿还开玩笑。
　　“娘娘？”阜宁荣似乎被我的举动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哦，没事。辛苦阜公公了。”我敛了笑意，打发他下去。
　　果然，好几日过去，都没有谁能进得了我的寝宫。我也乐得自在，成日里除了姚崇来诊脉，便是他偷着来看我一眼。是日下午，我歇了午觉起来，他来看我。他还没有走时，姚崇已经到了。见他在这里，姚崇有些欲言又止。他见他如此，便开口：“姚太医有什么话对惠妃说，当着朕的面，但说无妨。”
　　姚崇又看看我，见我点头，才出声：“前些日子，娘娘托为臣去查太医院领药的记录，看哪出领了天仙子。”
　　“结果如何？”他抢在我前面发话。
　　“回皇上，只有琯妃半年前因为牙痛，赵太医请脉后开的方子里，有天仙子。”姚崇道，“只不过，就算把所有方子里的天仙子加起来，剂量还是不够做两整棵蜡烛的。”
　　“这样。”我想了想，“大概可以做多少？”
　　姚崇想了想，大概是在估算，然后回答道：“大概，一棵多一点。”
　　“这样。”我开始迷惑。既然不够两棵，难道在五宁馆害我的另有其人？见我沉思，他挥挥手叫姚崇回去，并嘱咐道：“你今日来垂荷院诊脉，惠妃病情仍未好转。记住了？”
　　“是。”姚崇何等剔透的人，听他这样，便不再多言，拎着出诊箱子回去。
　　“潭儿在想什么？”他走到我身边，“这么入神？”
　　“有两事不明。”我眯着眼睛盯着手上的帕子，“第一，既然天仙子的剂量不够，在五宁馆，又是怎样让潭儿见到鬼婴的？第二，潭儿见到的，又为何是鬼婴？”
　　“境由心生，大概你还想着礼寒，冯贵嫔和于妃的事又都跟孩子有关。”他在我旁边的椅子里坐下，牵起我的手，“这第一，我也不明白。”
　　“对了。”我想起什么，猛然问他，“那日我晕倒，你回来见到我，可有点蜡烛？”
　　“这我哪里记得？当时都快急疯了，哪里来的心情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不可以忘记啊，快想起来想起来！”我晃着他的手，催促道，“快点快点。”
　　“你叫我好好想想。”他甩脱我的手，托着下巴似乎在努力回想，许久才接着开口，“那日我回去，就见窗子是开着的，然后，我拿火折子点着了桌子上的蜡烛，才看见你晕倒在地上……”
　　“这就是了。”我打断他的话，“既然你也点了那支蜡烛，怎么后来你我都没事？若是有人进去换了蜡烛，定会被门口守卫看见。既然没有人进去换蜡烛，再点着却没有事情发生，是怎么做到的？”后面我便是喃喃自语了，他似乎跟我说了什么，我只是点头“嗯”了几声应了，也没去在意，等我反应过来时，他早不见了踪影。
　　“碧瑶！”我将碧瑶唤进屋里，问道，“皇上呢？”
　　“啊？”碧瑶被我搞的哭笑不得，“皇上早就走了，还嘱咐奴婢盯着您好好用膳呢。”
　　“是么。”我随口应了，又开始沉思：他走之前跟我说了什么来着？
　　“娘娘，该用晚膳了。”在一边站着的碧瑶打断我的思绪，“时候不早了。”
　　我摇摇头跟着碧瑶起身去餐桌用膳，我举着筷子，却盯着桌上的蜡烛瞧。那蜡烛的火苗烧得很稳，黄黄的光给人微小的暖意，在心里无限扩大。碧瑶在桌边偶尔走过，带起的微风会叫烛光跳一下再抖一抖，随后又恢复正常。这样可爱的光竟然会成为伤人的利物，到底是谁，心肠如此歹毒？我叹了口气，不想把烛光吹得使劲偏了偏，一滴烛泪流下。我见状放下筷子，凑到蜡烛跟前，盯着它瞧。不一会儿，又一滴烛泪落下，流到烛台底座儿上。我笑了笑，我明白了。
　　我走去书房，叫了碧瑶给我研磨。我取了张诗笺，提笔蘸墨，写上“蜡炬成灰泪始干”一句。
　　“阜宁荣！”我高声叫了阜宁荣进来，把诗笺地给他，“偷偷地给皇上送去，他自会明白。”
　　“是。”阜宁荣接过去，福身退下。
　　“娘娘，写了李义山的诗给皇上看，皇上一定会懂么？”碧瑶收拾好墨锭和砚，把笔洗好挂回去，追出来问我。
　　我冷笑：“他不明白，如何做我的夫君？”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更哦~~~补昨天和前天的。。。
其实我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