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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鬼婴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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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娘娘,该用晚膳了。”碧瑶来请我们去用晚膳,却知趣儿地只在门口回禀。听了碧瑶的话,他便在我前面出了书房的门。我跟在他身后走出去,见碧瑶低着头在门口候着。
“走吧。”他见我也出来,轻轻揽住我的肩膀,向客室走过去。碧瑶依旧低着头跟在我们身后。
“这几日我都要过来守着,省得你出什么事。”我给他盛汤的当口,他说道。
“能出什么事?左不过再被下一次毒。”我把汤碗递到他手里。他接过去,脸上的笑显得有些鄙夷:“你觉得会是下毒那样简单?上次谁给你用了那样险恶的毒还没查出来呢。你说的倒是轻巧得很。还有,你走后,芙水居从礼宣住的屋子窗下拖出只怪鱼。本来那两个奶娘说夜里总是有小孩子哭声,那大鱼拖走后便没了。只怕你听见的小孩子啼哭,就是那怪鱼搞的鬼。”
一提起小孩子哭我便觉得脊骨冒出丝丝寒气,那几日简直度日如年。他说大鱼我便好奇道:“什么怪鱼?潭儿竟没福缘一见。”
“说道这鱼啊,可真是怪了去了。”他学着说书人的样子,拿筷子在碗边儿打出快板儿的节奏。
“说就说,敲什么碗,当心梅德林说你逾矩。”我抢过他手里的筷子,催促他继续。
他被我夺了筷子去,没了工具,似乎也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致,只草草形容了几句:“就是肥肥扁扁黑不溜秋的,有四条腿儿,放在缸里养着时我听见它叫,跟小孩儿哭似的。”
“跟小孩儿哭似的?”我自语道。若我听见的小孩儿哭声都是它发出的,那便没什么稀奇了,只怕那日我见的鬼婴也有蹊跷。芙水居里我的卧室近水,放它躲在那里无可厚非,只是为什么它会跑进礼宣卧房窗外,我便是一头雾水。
“怎么?吓到了?”他见我半晌不言语,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没事,哪儿那么容易被吓到。”我收了思绪,却没了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便叫碧瑶把东西收拾下去。我自己到院子里散步,看月亮刚刚升起来,跟夕阳相对。
“看什么?”他跟在我后面出了屋子,见我呆望天空,过来问道。
“这几日,你都会陪着我?”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靠进他怀里。他的怀抱依旧温暖敦实,听着他的心跳,我有些恍惚。
“是。”他似乎有低头看我,“你这是怎么了?”
“你知道么?潭儿从行宫一路回宫,有多怕?”忽然一股委屈之情涌上来,我本来不准备说与他听,可是嘴却违逆了自己的心,“我怕你真的冤枉了我,把我杀了。我死了也没什么,只苦了礼宣念菡,早早没了母亲,还怕因为我连累了荞琐跟奉先的婚事,还怕……”
“不会的!”他打断我的话,紧紧把我搂住,“那日我是急火攻了心。不知哪里来的内监来报,说是惠妃的丫鬟抱着礼夏投湖了,于妃几乎疯了。我……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觉得,你竟如此不知餍足,得了我的宠爱还不够,竟然还来谋害皇子。可是把你送走后,我越想越奇怪,当时怎么会这样冲动就定了你的罪,连叫你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你。那几日脾气都是极为暴躁,倒是真的,动不动就冲梅德林发火。”
“你往日里再大的火气都能忍下的啊。”我也有些怀疑,“恰好那几日里,肝阳上亢么?”
“你胡说什么呢?”他伸出手刮了刮我的鼻梁,“我还有些公务处理,你先回卧室歇着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好。”我知趣地向卧室走,却听他叫我。
“怎么?”我停下脚步,回身问他。
他却回我道:“你簪着这支簪子,很美。”
“是么?”我抬手摸了摸那支喜鹊登梅的珊瑚银簪。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我向他笑笑,回了卧室。
开始冷了,天也就黑得早了。我一个人也无趣,取了本琴谱读。天黑下来,书上的字看不清了,看桌上烛台上好了蜡烛,便自己点上了,继续读琴谱。又看了会儿,我的眼前开始模糊,琴谱上的字便变了样子,我看见好几个小孩子在书上爬来爬去,有几个一面爬还一面冲我笑笑,咧开的嘴里有两排细碎的尖牙。
“啊——”我尖叫着丢开书,却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的身影。我吓得腿脚发软,可还是强撑着跑向书房,路上装上了闻声而来的他,后面跟着碧瑶和阜宁荣。
“潭儿怎么了?”我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吓得说不出一句话。再抬头,却看见是那鬼婴搂着我冲我笑。我一下子跳出那怀抱,又看向碧瑶和阜宁荣,可哪里还是他们?都是那咧着嘴笑的鬼婴,满屋子都是。
“你怎么了了?”那领头的鬼婴一步步逼上来,口中发出的却是他的声音。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我一边慌乱地向后退,一面大叫,“炳炆就我!翠缕!碧瑶!阜宁荣!有鬼啊!”
“娘娘,奴婢就在这里啊娘娘。”我又听见后面另一个鬼婴张口发出碧瑶的声音,“哪里来的鬼啊?”
“你们离我远一点!你们都是鬼!都是!”我随手抄起一盆花丢过去,领头的鬼婴用胳膊挡下来,花盆掉在地上“咣啷”一声响,碎了。
“皇上!”后面两个鬼婴发出惊呼,凑过去查看,我趁着这当口,拔腿向外跑去。
外面也是阴森森的,刚刚的明月不再,连我熟悉的垂荷院也变了样子。我踏脚出去却踩到什么圆滚滚的东西,我低头一看,却是一颗婴儿的头颅。我想把它踢开,它却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我脚边,发出“咯咯”的笑声,“母妃、母妃”叫个不停。
“快去抱住她,别叫她掉进池子里!”炳炆声音响起,冲过来的却又是几个鬼婴。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何苦如此逼迫!”我挥着手去反抗那几个围上来的鬼婴,突然觉得脚底一空,马上便有窒息感传来。我不防备吸了几口水进去,烧得喉咙和肺火辣辣地痛。一双手拉住了我的手,将我拽出水里。我摊在岸边向外呕水,待镇定下来,才发现我就在垂荷院的小池塘边儿上,周围围着碧瑶、阜宁荣等一干人,还有他。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青青紫紫或是抓痕,他的胳膊上还洇着一片殷红的血迹。
“皇上,臣妾,又见着鬼了。”我虽然虚脱,但大概是泡了冷水的缘故,神智竟异常的清醒,“又是鬼婴,长了两排利牙的鬼婴。”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哪里有什么鬼婴。”他接过碧瑶递过去的毯子把我裹了个严实,扶着我向卧室走去。
“就是有,他们还扮成你们的样子想抓我。”我拖着浮软的步子被他架着回了卧室,卧室里漆黑一片。
“我明明记得点了蜡烛的。”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卧室,我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各样恐怖的画面,任他如何拖拽也不肯进去。
“那你等等,我去点了灯你再进来。”他无奈,松开扶着我的手,让我靠墙站好,自己进去,点着了我书桌上的那支蜡烛。我站在外面看他点燃那半截蜡烛后又左右查探,大概是想叫我安心。
“娘娘,姜汤煎好了,您先喝着。”就在这个当口,碧瑶端了姜汤来,我便靠着墙接过来,想趁热喝了。喝了小半碗的时候,听见屋里传来他凄厉的叫声:“鬼啊!”
我一惊,手里的碗没端住跌到地上,泼出来的姜汤溅了我一脚。我跳着脚进了屋,什么都没有,只见他自己不断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在驱赶什么。我顺手抄起笔洗,也不管里面水的脏净,直接朝他脸上泼上去。大概是冷冰冰的水让他清醒过来,他愣了愣,把我抱进怀里:“潭儿,这垂荷院不干净,随我回雍和宫。”
“哪里是垂荷院不干净,只怕是里面的人不干净。”我走到桌前吹熄了蜡烛,“碧瑶,去拿支新蜡烛回来点上。”
碧瑶应声去了,留我俩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相拥站着。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叫我心底还是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但我还是强行压制住,开口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我……”他迟疑一阵,“我看见……”
“皇上,娘娘,碧瑶点了蜡烛回来。”恰好这时碧瑶回来,打断了他的话。我示意碧瑶把那烛台放到书桌上,叫她退下。
“皇上不想说也罢。”我在那支蜡烛的火焰上引燃了扭成股的灯芯草,去把屋子四角的灯都点上,独独不点早先书桌上那一支。
“潭儿,我……”我回到他身边,他开口,我伸出手掩住他的嘴,“不必勉强。还是先说说,为什么会有鬼吧。”
“潭儿想明白了?”他有些怀疑地看着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抚他在椅子上坐了,自己斜坐在他怀里,才发觉身上又湿又冷,刚刚根本没有来得及吧湿衣服换下来。他似乎也有所发觉,推我起来:“去泡个热水澡,回来再说吧,你本身就是体虚畏寒的身子。”
“也好。”我应了,正好我还有些问题没有想明白,泡澡的时候可以整理一下思绪,“一会儿我叫阜宁荣来,也伺候了你洗漱吧,刚刚那笔洗里的水,不干净。”
他答应了我,我自己便出了门叫上碧瑶,向浴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