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第二部 逆风而行》明月晓轩

1、重逢

　　宇宙历七九六年，帝国历四八七年四月，自由行星同盟军少将杨威利以半支舰队的兵力，在己方未流一滴鲜血的情况下，攻陷伊谢尔伦要塞。
　　不久后，原伊谢尔伦驻留舰队参谋，巴尔.冯.奥贝斯坦上校向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元帅宣誓效忠。
　　在自由行星同盟，事态向着违背杨威利提督初衷的方向前进，伊谢尔伦的获得没有换来暂时的和平，反而成为同盟政客的政治筹码。同年八月，自由行星同盟组织三千万官兵踏上了“解放”帝国的道路。
　　这是银河帝国自建国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两国之间长达两百年的战争，使得这两个国家都已经筋疲力尽，战争导致社会机制恶化，大量的年轻人在生命最鼎盛之时成为战争的祭品。
　　面对自由行星同盟的入侵，银河帝国一方面任命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元帅为总司令，迎战敌人，另一方面，也在国内大量征兵，并且征调一批技术人员、管理专家，以军官的身份“临时”服务于军队后勤、技术领域。
　　银河帝国军当然不缺少文职官员，但是，帝国军的文职，特别是高级文职官员一向被贵族子弟占据，成为即能拥有军功，又不必上战场的最佳选择，真正具有管理和技术能力的文职官员却大量不足。
　　这一次征调的专业人员有研究机构的资深工程师、科学家，也有活跃于工商界的管理学人才，特别是精通物流、采购、仓储的后勤人员。在凡尔哈拉星系征调的三百多名专业人员中，就有27岁的帝都百货公司（凡尔哈拉星系最大的连锁百货公司）高级物流经理，弗丽达.雷曼。
　　这一年的秋天，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元帅和他的将领们在亚姆利扎星域歼灭来犯的自由行星同盟军，同盟军伤亡高达70%，然而，银河帝国建国以来最大的外患解除的同时，最大的内患却开始了。
　　皇帝佛瑞德里希四世去世后，帝国高层迅速分裂，形成以布朗胥百克公爵、立典海姆公爵以及立典拉德侯爵、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伯爵为首的两大集团的对立。帝国历四八八年春，帝国内战一触即发。

　　兵马未行，粮草先行的道理，早在西元时代就被兵家认可。帝国首都奥丁，军务省直属后勤总部的状况几乎直接反映着帝国军事行动的进程。像现在这样，传送带二十四小时开动，地上运输车在8车道的进口处照样排成一长列，专用飞机场的地勤人员累得脸色泛黄，那就说明一场大规模战争迫在眉睫。
　　这一天下午，帝国高层军官将要视察后勤总部的A11仓库，主管仓储的准将非常希望能够给上司留下好一点的印象，可是事与愿违，看到这个启用不过半年的仓库从内部通道一直塞到外部干道的车流，传送带上使用的装卸车和运输车、托盘和货物全部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顿时连呻吟声都要发不出来了。
　　“让这些车子统统出去，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今天上午不许放任何车辆进来。不——要一辆辆放，要看上去整洁有序——见鬼，这种样子，你们想降职是不是！”
　　“阁下，这是今天的运输量……”递上进度表，“阁下，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减少进车数量，还是不行。而且，这样下去，我们完不成进度……”
　　“加班，等到检查结束就开始加班。”
　　“是——”话没有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这是在做什么？少尉，去把所有门都打开；中士，出去指挥车辆分流；给我拿一个无线播音话筒，让里面所有车辆听从我的调度……”
　　什么？打开所有门，让车辆分流……这不是存心给他添乱……新上任不久的准将无法想象车辆从二十四个门同时涌入时的情形。
　　“等一下！等……雷曼少校……”
　　日常生活中，弗丽达.雷曼是一个好脾气的女子，举止温柔、言谈高雅。但是，即使是和她共事时间不长的军方同事也已经明白，一旦到了工作中，她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对于胆敢妨碍她工作的人，暴跳如雷那是客气的，不动声色的冷嘲热讽才真正让人受不了。
　　上一年八月中旬征调入军中的弗丽达.雷曼受到同僚、下属普遍尊重，即使是对她作风有一点头痛的上司也不得不承认，在军方征调人员中，她是少有的认真。
　　军方征调专业人员的举动向来被那些专业人士痛恨，最简单的，征调往往意味着金钱上的损失。比如弗丽达，作为帝都百货公司高级物流经理，她的年薪是三十五万帝国马克，征调后作为中校文官的军饷，只有她原来薪水的一个零头。尽管根据征调令，所有被征调人员原属单位都必须无限期保留其职务，问题在于，岗位不可能长期空在那里，大多数被征调人员退伍之后往往被原单位派任闲职。弗丽达在亚姆利扎会战结束后结束征调返回帝国百货仍然可以担任原职是少见的幸运儿，可惜，短短一个月后再度入伍。在这样情况下，这个年轻女子仍然可以全副热情地投入工作，受到尊敬就不难理解。
　　“阁下有什么建议么？”这个女子身材娇小，体型瘦弱，和身高182公分的准将说话时需要仰起头。
　　“现在仅仅是使用最宽敞的D7和E7通道，有限度进出车辆就已经难以控制，贵官开放所有通道，从十二个进口同时进车，会使情况更加恶化……”看到对方一言不发的放下背包取出折叠式电脑在地上打开，快速操作着，这个中年准将不知怎么说不下去。
　　“阁下，这是整个A11仓库的地面通道图。阁下应该知道，仓库通道设计最根本的一点就是进车和出车分开，减少道路交错，常用道路和次常用道路交错布置。D7、D18、F24是整个仓库最常用的通道，全部从这个入口——1号入口——进出，但是在这个点——这是个瓶颈，两条进道和一条出道需要共用200米长的一段通道。另外，这里，这个点的设计有重大缺陷，载重5吨以上的车辆难以在这里完成回旋。所以，下官两个月前卸任和半个月前复任时都再三强调，D18通道的车辆不允许使用1号入口，宁可绕一点道使用7号入口，还有……”抬头看一眼已经听得有点糊涂的准将，这个女子停住了话语，恰好士兵拿来播音话筒，于是她将精力投注到指挥疏通的工作中。
　　大概是受不了对方明显带着鄙视的举动，准将嘀咕了一声“贵官到来之前，这里的工作还是可以正常进行的”，弗丽达的声音短暂停顿了一下，随后在下达几个命令后转向自己的上司，淡淡道：“既然阁下对下官到来之前的局面满意，那为什么不把这种局面真实地展现给下午的巡查团看呢？”
　　“…………”
　　不管准将当时心中的怒火有多大，在两个小时之后也变成了愉悦，甚至还有点感激。车辆井井有条的进出，虽然不可避免地出现堵塞，却也是可以容忍的，反而给人一种忙中有序地感觉。现在，前来视察的军官们好像都满意于所看到的情形，说好像，那是因为视察官中参谋长巴尔.冯.奥贝斯坦中将的表情让人完全无法揣测他的情绪。
　　“……以上，报告完毕。总之，虽然这个仓库在通道和货架摆放的设计上具有重大缺陷，我们还是通过后期的调度加以缓解……”出生于平民，三十多岁获得阁下称呼的准将是懂得晋升之道的，要突出自己的功劳，就要恰到好处的指出前任的缺陷，最好再不痛不痒的表扬一下自己的下属，以体现出他的公正。正斟酌着要用怎样的语气表扬一下“雷曼少校”的功劳，被表扬者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使用一种让他流汗的方式……
　　“让开，快点让开，这里不准停车——”这个飞奔过来的年轻女子挥手示意车辆停倒岔道上，被惊动的军官们一起回首望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