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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线索 ...

  •   线索,线索又断了!
      天心坐在窗前,如半年前得知三位大臣暴毙时那样,愁眉不展。唯一不同的是当时懵懵懂懂、少不更事,却心无旁鹫,而如今经历了那么多变故之后,她仿佛长大了许多,心事也复杂了起来。
      不光是天心,仿佛所有人都有了微妙的变化,天心当然知道剑魂和她有一样的心事和烦恼,而一叶秋的沉默寡言也可以用祁连玉的死来解释。
      若水表面看上去还是那么矜持得体、温柔贤淑,可天心仍然能够感觉到她和以前的不同。以前她有自己的一份骄傲,虽然不如天心那么外露,但那与生俱来的气质是无法掩藏的,现在她的骄傲如燃烬的灯芯一样,已没有光泽。天心隐约能够猜到她的心事,是和他们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是剑魂越来越对若水刻意疏远所造成的。
      剑魂其实也不是对若水疏远,确切的说,应该是变的非常客气,原来那种“兄妹”之间的毫无隔阂荡然无存。剑魂也不得不承认,再把若水当成个天真柔弱的小妹妹看待,再对若水的一腔深情进行无谓的逃避,只能将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
      天心知道剑魂之所以现在还不能向若水解释,只是他们在地下室无言的约定,此间事情未了,他们也不会将儿女私情放上台面。
      就这样他们心事重重的、茫然无头绪的忙碌了一个月后,不知不觉皇上的生日又要到了。想起去年正是户部尚书刘沛在筹备皇上大寿的前一个月暴毙而亡,引出了以后所有这些事情,让人觉得光阴似箭,世事无常。
      今年皇上早早就降下御旨,在这特殊的时候,生日等大型庆典杜绝铺张招摇,一切从简,一切以大局为重。天心当然知道皇上此举是怕隆重筹办生日而让敌人有机可乘,乘乱行刺,所以便低调行事减小目标。虽然天心已从剑魂那里得知敌人的最终目标就是皇上,可到现在她仍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她不是不想问剑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但她知道剑魂因为事关机密不便透露,因此再怎样纳闷、不解、惊讶,她也不会问的。
      然而在天心心里却有个大胆的想法,她倒希望在生日那天幕后主谋真的会亲自前来刺杀皇帝。那么到时候她保护皇上,而剑魂、一叶秋和众多大内高手可以力擒此人,任他再高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这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虽然皇上一再强调不进行盛大的典礼,但因皇上治国有方、体恤民情,民众都深感其恩,家家户户都自发的挂出了大红灯笼,市井中也比往日要热闹许多,人们奔走相庆,一派祥和欢乐的景象。
      在皇宫中,皇上只安排了晚上与众位大臣以及家眷等在万寿宫的庆生聚会,可谓简之又简了。即使这样仍然有人费尽心机的为了讨好皇上,在细节上面做足了文章。
      光是那会上的点心便会聚了五湖四海的名品小吃,甚至还有从西洋专程运来的蛋糕和奶酪;而美酒更是品种繁多、香飘万里,从陈年的女儿红到极品竹叶青,当然也有西洋进贡的葡萄酒;会场上用到的桌椅摆设、碗箸器皿不用说也是非金即玉的;还有那助兴的歌舞表演,都是从大江南北请来的闻名天下的名角名旦……皇上嘴上虽然不以为然,其实也终究是少年心性,还是颇为兴奋的。
      若水从一大早就坐在窗前对着窗外的落叶发呆,丝毫没有要给皇表哥过生日而该有的高兴心情。早在几天前,皇上就明确表态不让若水来宫中给他祝寿,原因不言而喻,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若水就不能抛头露面。
      一叶秋也是从一大早就站在了若水的窗外,他本来一看到若水坐在窗前就要打招呼的,但那张双眉紧蹙的脸忽然让一叶秋有了一种不舍的感觉。如果她能多看他几眼,能够为他多一天这样的挂念,如果……他又怎舍得让她有一时一刻的难过与伤心?
      一叶秋想到这里,重重的摇了一下头,他怎能乘人之危呢?他排除杂念,整了整被露水打湿的衣服,走了进去。
      若水看到一叶秋走了进来,也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心头突然升起一丝希望。
      她对一叶秋露出浅浅的、芙蓉一般的笑容,柔柔的说道:“一叶秋大哥,你来了很久了吗?我都没有注意到。”
      一叶秋看着她的笑容,一阵失神,呆愣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回答道:“没,没有……哎!有一会儿了,但看到你仿佛有很多心事,就不忍马上打断你,你……可好?”他的话语无伦次,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若水本来还稍微有点儿笑意的脸,突然就黯淡了下来,道:“我?很好啊,只是有点儿闷罢了……”她强颜欢笑并不能隐瞒自己的落寞。
      一叶秋看她这样,更加心如刀绞,他心疼的说道:“任何人遇到你这样的遭遇都会觉得心烦的,但你可以找天心聊天解闷啊!她虽然忙于案子,可也还是要休息的嘛!而且还有剑魂……”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惶恐的看了看若水,但后者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尴尬。是了,天心和剑魂之间微妙的关系还没有任何人知道,当然包括若水。
      于是,他理了理自己纷乱的思绪,继续说道:“如果……如果你觉得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做为你的大哥也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
      若水笑了笑,道:“谢谢大哥的一番好意,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需要依赖别人的,多少年来我都是一个人的。”她仿佛想起了她早年失去双亲的往事,言语里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坚强。
      她顿了顿,仿佛下了个什么决定似的,突然说道:“一叶秋大哥,你能带我入宫吗?就在今天晚上。”
      一叶秋微微感到有些吃惊,为难的说道:“可是……可是你现在的状况是不宜……”
      若水打断他,道:“我知道暴露我的行踪是很危险的,但你只要为我易容改扮就可以了,有谁会注意皇上寿宴上众多官吏中的一员呢?”
      一叶秋知道若水的话不无道理,可若水冷静、坚持的态度让他颇为担心,可又想不出所以然来。他问道:“可是你要什么时候见皇上都是可以的呀!为什么要甘冒风险……”
      若水再一次打断他的话,表情郑重的说道:“大哥,你就别问了,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帮我吧?”
      她幽幽的眼神直看到一叶秋的心里,那种决绝、那种破釜沉舟的气势让她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凄艳绝美。一叶秋突然就意识到,她这样做不为别的,还是为了剑魂,她是想在皇上大寿的当天向皇上提出赐婚的请求。
      他心头一阵刺痛,天心,剑魂,天心,剑魂……他们的名字、背影仿佛在他眼前不停的变换。他冲口说道:“又是剑魂……你又是为了剑魂是吗?”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痛苦的摇摇头,慌忙改口:“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若水却意外的没有做出任何辩解,她伸出手轻掩一叶秋的嘴,一下子就抚平他心头烦乱的情绪。若水异常平静的说道:“我是为了剑魂而去的,是想让皇表哥下旨赐婚,但也不尽然……”她眼睛茫然的望着窗外,突然一抹痛苦、惶恐、不知所措的情绪抓住了她。
      若水皱眉接着说道:“我可以说是和剑魂从小一起长大的,在我的生活圈子里我不爱他还能爱谁?郡主的身份岂非决定了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还有一个原因,一个我必须选择剑魂的原因,这个原因我埋在心里很久了,已经到了不能不解决的地步了……”她转过头看着他,眼睛里竟然满含泪水,这种无声的眼泪远比号啕大哭来得摄人心魄。
      一叶秋一看到她的泪,心里油然而生怜惜之意,他柔声问道:“什么原因?能告诉我吗?也许你说出来会好受一些,也许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难以解决。”
      若水凝视着他,仿佛在考虑是否应该告诉他,然后,她不再犹豫,颇含深意的慢慢说道:“我一生都将受到它的影响,永远不能视若无睹!”

      剑魂从灯火通明的万寿宫大殿,从众多逢迎拍马、阿谀奉承的大臣、官吏、妃子、娘娘身后走到殿外安静的长廊,望着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心头的忧虑却始终没有淡去。这份莫名其妙的忧虑从皇上寿宴一开始就跟随着他,仿佛会有什么重大的变故会在最不能有差错的今天出现一样。
      临出衙门前,天心告诉他,一叶秋答应若水将替她易容前去祝寿。他听后虽然觉得大为不妥,但看到天心如此笃定,而又一副正有此意的表情,他就也不再计较。所以那心中越来越浓的忧虑应该不是出自于此。
      天心此时留守大殿,也易容混在宾客中,和他一明一暗,配合的天衣无缝,掌握着所有来宾的动向,留意着所有现场的情况。有她在身边相助,他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忧心的。
      如果说唯一让他还有点儿担心的,就是一叶秋了。他在中午曾碰到过一叶秋,那时他面无表情的站在衙门里唯一的池塘边,任凭风吹乱了头发都不自知。当时剑魂走过去,拍了拍兀自在那儿呆立的一叶秋,曾感觉他的身体竟然在发抖。一叶秋赫的转过脸来,整个人却是剑魂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他面容枯槁、眼神呆滞,仿佛遇到了生平最大的挫折。他乍一看到剑魂站在身后,表情变化了很多种,慌乱的说道:“啊……是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当时剑魂看到他的样子,心里甚为担心,问道:“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晚上还要你的鼎力相助呢!”他说的自然是保卫皇上一事。
      一叶秋听了剑魂的询问,更加慌乱,他急急的说道:“啊,是啊!我确实有点儿……有点儿不对劲……看来我今天不能协助你啦。不过……我想有天心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
      剑魂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形,自问是否他的忧心就是因为一叶秋的怪异呢?他又向长廊深处走了几步,斜倚在栏杆上,可是无论如何也理不出头绪来。
      那就与其庸人自扰,还不如静观其变!他自嘲的笑了笑,最后给自己下了这个结论,他决定不再捕风捉影,其实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猜测,不是吗?
      可是,事情往往就是不能如人意!
      正在剑魂准备返回大殿的时候,一个人影快速的、毫无声息的从前方掠过,转眼没了踪影。剑魂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手握剑柄,脚下暗运轻功,跟了过去,可是对方的轻功也不弱,等剑魂赶到时,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剑魂立即想到,此人这个时候潜入皇宫肯定不只是简单的行窃而已,目标肯定就是皇上。如果他贸然追踪此人而去,皇宫的局势必如没头的苍蝇一样,陷如一片混乱。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留在皇上身边,以不变应万变。
      他想到这,再无耽搁,奔进大殿。大殿内仍旧歌舞升平,贺寿祝福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将暗中布控在大殿里的一干得力助手一一巡查一番后,来到打扮成宫女的天心身边。此时她正立在身着官服的若水身后,不留痕迹的关注着大殿内每个角落。剑魂怕暴露若水的身份,并没有惊动若水。
      天心当然注意到了剑魂,于是待他靠近后,压低声音问道:“看你表情严肃,有什么变故吗?”
      剑魂假装倒酒,嘴里却轻声答道:“鱼儿脱钩了!”这是衙门里的行话,意思是目标出现了,但又跟丢了。剑魂虽不是六扇门中之人,但也会用。
      天心非但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显得异常镇定,她低声说道:“那样正好,该来的总归要来的,你现在还是到皇上身边去为好。”剑魂是带刀一品护卫,因此能够在皇上的近侧保护,其他人不管是什么理由,也不能贸然靠近皇上的身边。
      剑魂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四周看了看,这才不露声色的慢慢移到了皇上身后,他隐身在龙椅靠背后,眼如利剑似的不放过任何细小的动静。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除了那些熟悉的宾客外,没有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潜入,摆放在皇上面前的美食佳酿也都经过了严格的检查,没有容人暗中下手的机会。剑魂心里不觉的更加忧心,越是这样,就越显得敌人阴险狡猾,他们肯定是想以逸待劳,伺机作乱。就算天心和他能够稳住心神,可他那些手下就未必也能如此镇定了。
      正在剑魂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午还魂不守舍并且说晚上不能同来的一叶秋。此时他已没有了中午那种惶然失措的神情,却换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甚至有点儿阴郁的表情。
      剑魂正愁人手不够,突然看到一叶秋,心头一喜,但当他看到一叶秋正用一种冰冷的眼神四处寻找什么的时候,一种莫名的不确定感竟然使他没有从龙椅后走出来相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仿佛来的不是一叶秋,而是一个浑身充满了敌意和危险的陌生人一样。
      天心也发现了一叶秋,但她并不知道他中午曾向剑魂告过假,还以为他一直都在大殿外巡视,因此并没有像剑魂那样的疑虑。
      剑魂静静的藏身在龙椅后,仔细观察着一叶秋的一举一动。只见一叶秋在四周查看了一遍后,便从胸口取出一个包裹来,他捧在双手上,慢慢的向皇上走来,显然是想将此包裹呈给皇上。
      皇上身边的内侍太监田公公上前来接过一叶秋的包裹,正要发问,一叶秋压低了声音抢先道:“皇上,属下刚刚在大殿外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属下尾随而去,发现他钻进了御书房。属下知道擅闯御书房是要重罚的,但考虑到皇上的安危,还是跟了进去,但此人已没了踪迹。想是属下动静太大,打草惊蛇,他已躲藏了起来,但御书房的地上却落下了一个东西,”说着他示意田公公手上的包裹,然后继续说道:“属下知道现在禀报此事太不合时宜,但此人行踪诡秘,属下深恐错过这个机会而失去先机。”
      皇上点点头,没有流露出怪罪的意思,他接过田公公手里的包裹,打开细看,却发现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了,他抬头看了一眼一叶秋,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叶秋慢慢的向皇上走过去,解释道:“皇上,这可不是一本普通的书,待我替陛下揭开它的秘密,就在……”
      他此时已经走到了皇上的身边,竟然还伸手慢慢的打开了那本书。要是在平时,一叶秋这样的举动无疑犯了冒犯圣上的大罪,但今夜一叶秋先将刺客潜入的话说在前头,使皇上心中不免慌张,而剑魂也早把今夜前来保护皇上的人员名单上呈,一叶秋当然也在其中,使皇上对他戒心大减,才没有降罪于他。而田公公更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他见皇上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当然也不便多说什么。
      可是剑魂眼看着一叶秋即将翻开那本书,心里那种忧心恐惧的感觉更加沉重。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剑魂不断的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是给自己鼓励,要尽快看出蹊跷到底源自哪里。
      答案终于出来了!
      在一叶秋翻开了那本书后,赫然呈现在皇上眼前的居然是一把锋利的、泛着幽幽冷光的短剑。
      图穷匕现!难道……
      剑魂几乎是和一叶秋同时出手的。在眼光一触及到寒光闪闪的短剑后他就再无考虑、毅然出手。在一叶秋的短剑刺向皇上的咽喉时,在险之又险的情况下,剑魂用右手食、中二指夹住剑尖,猛一用力,居然将剑震断了半截。
      一叶秋突遇阻击却丝毫没有半点停止的意思,他手腕一翻,断剑去势不顿,转向皇上的胸部要害处刺去。剑魂刚刚急切间运全身之力将短剑震断,一股内力尚未接上,再要变招已是不及,眼看着皇上危在旦夕却无法施救,心急如焚。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只听“铛”的一声金铁交鸣,一叶秋手中的断剑荡了开去,正扎在龙椅的椅背上,真是险到巅毫。原来天心一见情况危急,不及救援,就摸出铁弹打了过来,正迎上刚才一击。
      事端一起,大殿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逃跑的逃跑,上前救驾的救驾,惊叫声、桌椅碗碟的破裂声、撞击声使现场更加难以控制。
      天心没有工夫去想一叶秋为什么要刺杀皇上?她只知道如果真让一叶秋杀了皇上的话,那么,再要后悔、再要挽回都无济于事了。于是打完铁弹后立即飞身上前,与一叶秋战在一起。
      剑魂经此一缓,也已抽出剑挡在了皇帝身前。以一叶秋的功力根本不是天心和剑魂的对手,要不是他们根本没有杀他之心,他早已束手就擒了,但是此时要想再杀皇上那也万万不可能了。
      剑魂知道他们再这样缠斗下去事情只会越变越复杂,可是真要打伤他,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天心都不忍下这个手的。于是他突然虚晃一剑,卖了个破绽,待一叶秋上前抢攻近得身前,说时迟,那时快,他左手用足全力,迅捷无比的点中一叶秋的昏睡穴,一叶秋立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剑魂刚要查看一叶秋的情况,却又听见若水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叫声。剑魂心头一紧,就连皇上也浑身一震。剑魂闭了闭眼,努力将不好的想法排除在外,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不能自乱阵脚。
      他将一叶秋交给早已侍立在侧的一干护卫,便向若水那边跑去。当看见天心抱着紧闭双眼的若水时,再看到若水右肩上一道血流如注的伤痕时,他的心快速的下沉,他绝望的问道:“若水……若水怎么了?她……”
      天心虚弱的报以一笑,道:“我查看过伤口了,伤的很浅,只要及时止住血就无生命危险,你放心吧,我这就去叫太医来。”说完她将若水交给剑魂,就要离去。
      但剑魂打断了她,道:“田公公已经派人去了,你我还是留在此地,以防再有不测。”
      天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剑魂其实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又岂是天心一个人觉得混乱的。不光说一叶秋怎么会刺杀皇上,就连若水也被人刺伤,并且还没有一个人看见刺客是谁。要知道,若水易容改扮前来祝寿这个秘密就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仿佛一切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一叶秋,事后天心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剑魂心头又是一紧。
      他们从那一刻起就没有再互相说过话,只是一起护送皇上回宫,一起陪同太医诊断若水,并且一起将一叶秋押走。突然之间,是否一条无形的大河阻隔在他们之间了呢?

      天心看着颓然蜷缩在牢房一角的一叶秋,强忍住即将流出的泪水,哽咽的说道:“大哥,你开口说句话啊!这都是怎么了?”她的第一滴眼泪已经破堤而出,但没有声息,“……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我不相信……不相信剑侍……还有……还有祁连玉都是……都是你……”
      一叶秋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什么话也没说,连头都没抬一下。
      她的第二滴眼泪顺着脸颊也悄悄滑落,她真的不相信一叶秋会是这整件事情的主谋,哪怕仅仅是一个杀手。她继续说道:“大哥,你告诉心儿,是不是有人胁迫你这样做的?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告诉心儿啊!我来替你想办法……只要你将一切事情说出来,我都会帮你的。”
      天心盯着一叶秋沉默、毫无生气的身影,早已痛彻心扉。也许别人不了解一叶秋,但天心知道自己是了解他的,这么多年来的相依为命,这么多次的同生共死,这么多难忘的充满欢笑与眼泪的往事,都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出于一叶秋的本意,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一定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而又两难的事在困绕着他!天心这样想着,痛心不已。
      她又说道:“其实我发现这几天你一直沉默寡言,当时还以为你是悲痛于祁连玉的死呢!现在想起来一定是有人威胁你。告诉我,是什么人?又为了什么事?”
      一叶秋的浑身都在颤抖,好象有什么事憋在他的心里,再也承受不起了似的,但他还是极力忍住,仿佛甘愿入地狱也不想再说一句话了。
      天心伤心又无奈的说道:“你一定要替什么人顶罪是吗?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会罢休吗?如果你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又怎会在行动之前如此惶恐、紧张而沉默呢?大哥,你不能拿你的性命、你的名誉做赌注啊?你更不能让我为了不能给你洗清冤屈而内疚一辈子啊!”说到最后,天心歇斯底里的喊叫,声音都变的沙哑了。
      可是,一叶秋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天心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牢房。这牢房就是为了救古尔邦曾付之一炬的地方,是牺牲了许多弟兄的地方。如今它已经重新盖了起来,和以前的格局完全一样,所不同的是,第一个关押的犯人居然是一叶秋!
      皇上下令将一叶秋关押在此,天心是知道皇上的用意的。将一叶秋关押在他自己的大牢内,一旦有什么闪失,那么剑魂和天心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这样将一叶秋和剑魂、天心牢牢的拴在了一起,杜绝了一叶秋被自己人救走的可能。并且皇上到现在也没有说要将一叶秋交给他们来审理,是害怕他们有失偏颇,这些足见皇上对这件事情是多么的震怒!
      天心反复咀嚼着震怒两个字,照这样算来,最迟下个月刑部的人就要来接手一叶秋的案子了。一想到刑部,天心就打了个冷颤,那些阴暗、潮湿、臭气熏天的小牢房;那些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蜈蚣、毒蛇;还有狱卒们的折磨虐待,现在仿佛正张大了口在等着一叶秋的到来。然而这些也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进到这里面的人就算能全身而退,这辈子也别想再有快乐的日子了。
      天心知道自己必须争分夺秒的帮助一叶秋,如果他执意不肯说出真相,那么就要从别的地方入手。这时她想起了若水,若水当时也被人暗算,虽然后来查看伤口并无大碍,可是她仍然是这件事情的第二个线索。当时他们都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杀手”和皇上身上,因此根本就没有看见是谁暗中偷袭若水,更何况当时若水为了隐瞒身份还特意乔装改扮过,所以现在她只能靠若水的回忆来判断当时的情况了。
      她毫不犹豫的走向若水的房间,刚到门外却顿住了脚步,因为她听到剑魂的声音在若水房中响起,心中咯噔了一下,莫名所以的一阵失神。在一叶秋和若水出事以来,她还没有和剑魂碰过面,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对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想法。而此时的情景她是熟悉的,曾几何时,她因身体不适又整夜未眠,而当她从短暂的昏睡中清醒过来时,也是剑魂站在她的房中,这样轻声的说着话。她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起来。
      “你好些了吗?”剑魂关切的问道。
      “已无大碍!……”只听见房间内一阵悉悉梭梭的声音,想是若水将袖子撩起来给剑魂看伤口,接着她又说道:“我听说那刺客已经抓住了,抓住一个也好啊!你们可以顺藤摸瓜……”
      剑魂明显的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抓是抓住了,可是……”
      “怎么?你们遇到难题了?……虽然我不能帮你,可是如果你说出来,可能比憋在肚子里强啊!”若水的声音宛如中秋的明月一样,让人听了无比的舒适和放松,任何人在她温言软语的劝导下,想必再大的心事也会说出来。
      只听剑魂说道:“谁说你不能帮我们?我这就是来向你问情况的。”他顿了顿,又道:“当时我们的注意力全在皇上那儿,因此没有看见暗中伤你的人,你可有印象?”
      若水答道:“我也被那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呆了,情况如此混乱,那人又在暗处,我实在看不清是谁下的手,但我想一定和行刺皇上的人是一伙儿的……你还没告诉我行刺皇上的是何许人?目的又是为何?”
      剑魂叹了一口气,仿佛十分的犹豫不决,最后他还是说道:“那刺客……那刺客就是……一叶秋!”
      若水“啊”的一声,显然被这个答案给震慑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急道:“怎么会呢?你们搞错了吧……我当时只看到他走到皇表哥身边,然后大殿里就混乱了起来,根本就……”但她突然又收住话头,仿佛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似的,慌忙连声说道:“啊!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啊……行刺我之人才是你们要找的,和一叶秋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一叶秋……一叶秋是因为……肯定是别的原因……是……是……”她方寸大乱,一时之间又不知该怎样辩解,声音中明显带着哭腔。
      天心在门外听了,心里非常感激若水,仿佛所有人都反对她,却在关键时刻只有若水一人站出来替她说话一样。此时,她越感激若水,心里就越气恼剑魂,若水和她都能信任一叶秋,可剑魂仿佛并不这样想。
      剑魂打断若水的话,说道:“可是人赃俱获却是事实,是大家亲眼所见啊!我也不相信,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而且……而且就算你未死的消息已经走漏了风声,但你易容前去祝寿却只有皇上、天心、我和一叶秋知道啊!”
      房间里有一阵子的死寂,大家都痛苦的默然不语,好半天才听到若水开口呜咽的说道:“我是个多么不祥的人啊!剑侍、一叶秋都因为我才……”她说到这儿,语气又激动了起来“……剑魂!我真担心你,我担心你也会有什么不测!如果你出了事,叫我如何是好?我不如……”
      突然屋内又传来一声微弱的响动,使若水的声音随之嘎然而止,突然而来的变化充满了一种令天心不安的平静。天心忍不住微微探出头去,从门缝里赫然看见剑魂将若水揽在怀里,不断轻拍她正在抽动的肩头,而那响动正是他抱着若水时发出的。
      天心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被一种从未有过的伤痛击中了,此刻她眼里只有两人依偎的场景,并没有注意到剑魂眼里流露出的茫然、复杂,甚至还有点痛苦的神色。
      天心轻轻的转过身,向来路走去。今夜是无月之夜,在黑暗中她看不见路,也不想看见什么,她的心里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孤零零的离开这里,仿佛世界之大都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天心似的。
      她踉踉跄跄走回自己的房间,茫然不知所措的坐在桌子边,漫无目的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将茶端在手里又忘了喝,任凭茶由热到冷。
      这世界都是怎么了?天心在心里自问,一夜之间仿佛一切都变的那么不真实,许多兄弟、无辜的人相继惨死,罪大恶极的幕后黑手依然逍遥法外,而曾经相依为命的大哥却突然变成了杀人嫌疑犯,还有……还有以为已经许下了诺言要相守一生的人如今却将别人搂在怀中……天心想着,眼泪已经非常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将天心从愁苦的情绪拉回到现实中,她问道:“谁啊?”
      “是我!我看这么晚了,你的灯还亮着,我正有事想和你商量,你有空吗?”剑魂的声音听起来飘飘忽忽。
      天心此时并不想见剑魂,可还是起身开了门。只见他也是一副愁容满面、疲惫不堪的样子,斜依在门框上定定的看着她。天心心如刀绞,他是来说一叶秋没得救了,还是来告诉她其实……
      她轻轻的、冷冷的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剑魂注意到了天心的冷漠,皱眉说道:“嗯……我是想来和你商量一下一叶秋的事的!”
      天心转身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哦?那么你有什么见解?”她不等他的回答,又抢白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决定?反正我认为一叶秋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用最大的努力把他救出来。”
      剑魂跟着走了进来,听到天心的话,脚步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你……难道你想……”
      天心转身面对他,坚定的说道:“是的,如果我在刑部来取人之前还没有洗清他的冤屈,那么不排除我劫狱的可能。刑部什么时候来人?下个月吗?”
      剑魂闭了闭眼睛,想除掉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天心和一叶秋亡命天涯的幻觉,说道:“心儿,你也知道这是不明智的,对吧?我明白此事颇为蹊跷,可是我们现在做的除了调查外,只有冷静。我可以向皇上解释,哪怕是拖延时间……”
      他唤她作心儿在此刻仿佛是伤口上撒盐,天心冷冷的打断他的话,道:“能够拖延到什么时候?哼哼……我们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是在拖延我的时间吧?你心里是否也认为是一叶秋干的?”
      剑魂痛苦的答道:“我说过,我也不相信……”
      天心高声道:“可是你现在开始慢慢相信了,不是吗?你一定在想,当初张洪义、魏轲死的如此及时,而伊玛尼在‘寸木庄’如事先安排好的那样等我们前来探察,还有古尔邦被我们秘密抓获却被敌人如此快的得到消息也有了合理的解释是吗?”
      剑魂听了她一番自说自话的推论后,心里非常气苦,她不但误会他的一片良苦用心,更不相信他也在努力解决一叶秋的问题,难道她就这么不了解他吗?
      剑魂也抬高了声音,语气不善的说道:“这些你能想到,别人当然也会这样想的!更何况若水此次易容前去祝寿只有你、我和一叶秋知道,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在别人的怀疑下逃跑,应该……”
      天心大声打断了他的话,愤怒的叫道:“啊哈!你终于将你心中所想的给说出来了,你就是认定一叶秋是幕后主谋……”
      剑魂心头是又憋气又恼火,也快要控制不住情绪的抢叫道:“好,好,好!你怎么说都好,我认定他是杀害几位大臣的人!行了吧?我也认定他是在‘寸木庄’要置你于死地的人!行了吧?我还认定他是暗杀若水的罪魁祸首!这样你满意了吧?……”
      天心将他的反应看成是被她看透心思的心虚表现,因此降低声音但语调更加冰冷的说道:“他决不是暗杀若水的凶手。”
      剑魂听天心这样说,以为她清楚一叶秋对若水深藏的感情,也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蹊跷的原因,理解了他的苦心。他轻呼一口气,说道:“有谁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遇到危险呢?……”他的意思是说,以一叶秋对若水的一片痴情来看,他要杀若水确实不通情理。
      可是天心是如此的粗枝大叶,她是一点儿没有察觉出一叶秋对若水欲说还休的眷恋之情,因此将这句话理解成剑魂不忍看到若水受到伤害,而若水才是他心中最爱!
      天心只觉天旋地转,从未有过的失败感和羞辱感瞬间占领了她的心,她的表情从愤怒到委屈,再从委屈到绝望,连续变换了几种,令剑魂的心里也七上八下了起来,难道他的话又伤了她的心,还是……
      她误会了!此时剑魂赫然领悟了过来。
      他慌忙抓住天心的肩头,发现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和她眼中的冰冷如出一辙,他辩解道:“天心,你不要想歪了,我……”
      天心一把挣脱了他的双手,眼泪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她抢在剑魂前面歇斯底里的大叫道:“你不用再解释了,我一切都清楚了,从此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作你的驸马爷,我过我的独木桥,反正我从小就是没人疼的……呜……”她说完这些,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间,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剑魂愣了一愣,才拔足向外追去,可茫茫夜色下的假山竹林间,早已没了天心的身影,她想必是带着一肚子委屈逃离的,恨不能马上离开这伤心之地。
      剑魂呆呆的站在屋外,只觉得胸中烦闷异常,他一拳打在路边的一座假山上,顿时留下血迹点点。
      为什么?为什么天心还不能确定他对她的情意,为什么还可笑的认为他心里还会有若水的位置。以前他不曾当若水是恋人,今后也不可能,为什么天心就是不明白呢?
      此时他很想将天心追回,将她抱在怀中郑重其事的告诉她,剑魂此生只爱天心一人。可是现在大敌当前,一叶秋的疑点还没有搞清楚,万一天心执意要不顾后果的带一叶秋越狱,那么就算一叶秋是清白的,到那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深知现在情况越是混乱,越是危险,自己就更要挑起这个重担,分秒必争。他是没有时间找寻天心再向她解释一切了,也许让她冷静的想一想,反而会明白很多事!等到此间事情真相大白,天心自然会知道的他的良苦用心的。
      他计议已定,虽然心中对天心万分挂念,也只有强自忍耐,慢慢的摸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心在护城河边徘徊了一夜,累了便在河边席地而坐,竟然还迷糊不清的小睡了一会儿。当她被深秋的露水冻醒的时候,看见一片西风萧瑟的景色,心中真是苦到了极点。
      她昨晚一路狂奔,多希望剑魂能在身后紧紧的跟随她,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将她揽在怀中,能够告诉她此时他爱的就是她啊!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
      天心现在长久的独立河边,看着远处依稀可辩的旧塔,才知道以前的种种都是过眼云烟,都是自做多情!此时浮现在她脑海中的是当日伊玛尼地下室的回忆: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可是在天心的心里一切未尽之言就已经是山盟海誓了。如今那地下室和这旧塔吞噬了一切,唯一不同的是,旧塔吞噬了剑侍的生命,而伊玛尼的地下室吞噬了天心的心。
      天心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终于下定决心,要将一叶秋救出。她连细节都想好了,并且决定如果逃脱后没有容身的地方,就到关外去,反正她开始厌倦了这里的一切,这个案子,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人”!
      她等太阳落山后,才向来路走去,她计划要在晚上行动,因为晚上若水通常都在房间里,剑魂想必也……
      天心只觉得心里一阵抽搐,没有再想下去。

      今天一天剑魂都毫无进展,根本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没有人在案发当时看到万寿宫外有任何可疑的人,武林中也没有人知道最近皇宫发生的事和与之相关的任何风吹草动,敌人仿佛都销声匿迹了似的,仿佛真的都是一叶秋一手策划的呢!
      唯一可以令人欣慰的是,午后他面见皇上,希望皇上能将一叶秋交与他们自行审理。皇上虽然没有完全同意,却答应宽限他们一个月的时间调查此事,如果一个月后还没有起色,皇上仍将把一叶秋交付刑部。剑魂知道这是皇上能够给出的最大让步了,毕竟此事已经不只是关乎皇上本人,而是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命运了,他于公于私都不能再违反律例。
      太阳渐渐消失在远山的阴影里,剑魂独自坐在桌前对着窗外的夕阳大口大口的呷着烈酒。他没有想让自己喝醉,他知道此时不是醉酒的时候,他只是想营造一种氛围,能够让自己在短暂的麻木里发泄一番。这时,一阵微弱的、非常有节制的敲门声响起,剑魂知道那是若水。
      他打开门,做出一个请进的姿势,连问也没有问一声若水前来何事。
      若水站在门口,反倒不知该进不该进了,她局促的说道:“我看你今天一天都魂不守舍的,我想……”
      剑魂打断她的话,道:“我正愁没有人陪我喝酒,你来的正好,陪我喝两杯吧!”说完他走进内房,又取出一个杯子,坐回桌上,然后抬眼看着仍立于门口的若水。
      若水慢慢的走了进来,坐在了他的身边,眼中无比怜惜的叹道:“就这么一天的工夫,你就消瘦成这样,真让我……”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泪光盈盈。
      若水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前我认识的剑魂大哥不是这样子的,他恃才傲物、桀骜不逊,根本不会将困难当回事儿,只会一往无前的向前冲,如果摔倒了,他就再爬起来继续走。”她的眼泪已经滴落杯中,溅起了一个小小的酒花。
      剑魂微一皱眉,柔声道:“说的没错,我是有些变了。你剑魂大哥以前看到若水妹妹流眼泪,肯定会想是谁欺负了我的小妹,我一定要抓住他,让他给你赔罪,好让你永远不会流泪。但现在我一看到你的眼泪,就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若水,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给你拭泪的大哥哥了。”
      若水的眼泪嘎然而止,但她仿佛没有听见剑魂的话似的,又说道:“我看见你今天去宫中,是不是去见皇上表哥了?肯定是为一叶秋求情的,我也觉得一叶秋真不像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坏人。”
      剑魂颓然的点了点头,接过话茬道:“是去见皇上了,但他只能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我不知道照现在的情况看,能不能……”
      若水斩钉截铁的道:“肯定会变好的,不需要等那么长时间,事情就会有转机的,不是吗?”她说的那么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剑魂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说道:“要是象前几宗案子那样,一直都有众人在旁相助,破案倒是有可能的,但现在……哎!连天心也不理解我……”
      若水又打断他的话,道:“要不然,我去求皇上,饶了一叶秋,让他发配边外也好,十几年后还能再回来,总比含冤而亡的要好……”
      她又停了停,突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剑魂,小心翼翼的道:“我的要求皇表哥一向是会答应的,只要皇上圣旨一下,就算有人不服,也不敢抗旨阻挠的。”她定定的看着剑魂,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剑魂心头一颤,意识到她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如果若水向皇上请求赐婚,他不领旨谢恩就是一个抗旨死罪,任他再和皇上关系好也没用。虽然他早已有了这个思想准备,也知道天心肯定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这边,但此刻一想到天心也要牵连其中,还是一阵心痛。然而该来的总会来的,让若水再这样痴迷下去,岂非也很残忍?
      于是剑魂说道:“若水,我知道抗旨是个什么后果,但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非要强求的话,只能让所有的人都痛苦,我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看到我们都在痛苦中活一辈子……”他停顿了一下,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你是堂堂一国的郡主,会碰到很多优秀的人,而我……”
      “可我就是喜欢你!”若水轻轻的但异常坚定的说出这句话,使得剑魂即将说出口的话硬给咽回肚子里。
      若水知道如果现在不说,她将再没有机会了:“你知道我是个郡主,要说出这句话是多么的不容易,但这句话在我心中存放了那么久,我是不想再掩藏下去了。我知道你把我当妹妹看待,但我想你起码有一点儿喜欢我的吧?只要有一点点儿,我就很满足了。”她期待的眼光温柔的看着他,仿佛在享受终于将心事一吐为快的幸福。
      剑魂咬咬牙,道:“若水,我不可能喜欢你,这个事实怎样都改变不了的。”
      若水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再暗淡下去,几近消失。她预感到会有这样的答案,但真的来临又怎样也接受不了。她空洞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有什么不好?”
      剑魂忙答道:“不是,不是你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天下又没有几个人的容貌能够和你相比!但我……”
      若水抢白道:“那么,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还是你已经……”
      剑魂点点头,一字一字的说道:“是的,我已有了心上人。”
      若水的脸瞬间变的惨白,声音也变的异常沙哑,她幽幽的问道:“是天心吗?”
      剑魂又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眼中的坚决就是最好的回答。
      若水用一种没有任何反应的目光紧盯他看了良久,才用犹如千年冰川一样寒冷的语气问他道:“就算让你得到全天下你也不会放弃天心吗?”
      剑魂不知道她的问话是何意,也许是说若水能够给他带来如驸马爷那样的权势、地位和财力,于是他坚定的说道:“就算让我得到全天下,我今生也只要天心一人!”

      天心等到天黑后,才返回衙门。
      因为关了行刺皇上的要犯,除了本来就有的一干捕快、狱卒外,还从别处调派了许多人手,严加看管。虽然已经入夜,但衙门四周仍然灯火通明,巡逻、戒备的人等往来不绝。
      对衙门的地形除了一叶秋就数天心最熟悉了,因此就算守卫做的万无一失,她仍然知道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大院中。可是那大牢自从上次失火重建以来,虽然外表没有变化,但在坚固的构造和严密的防卫上是下足了功夫,连天心也休想找到任何破绽,似乎除了从大门处进去再无他法。
      “那么就从大门进去吧!”天心一边悄无声息的遁墙而走,一边暗中得意的笑了笑。
      她悄悄的来到若水的门前,见窗内烛光摇曳,却没有什么动静。她查看四下无人,才轻轻的敲了敲门,压低声音叫道:“若水,是我,天心!”
      等了片刻,若水打开门来,问道:“你怎么神神秘秘的?”若水的神情显然非常委顿,脸上黯然无光,好象又哭过了一样眼睛红红的。
      天心走进房间,机敏的关上门,一转头看见若水如此模样倒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若水仿佛从未这样伤心过。她紧张的问道:“你,你怎么了?谁让你伤心了?”
      若水看了一眼天心,眼中充满了复杂的表情,有一点点儿茫然,有一点点儿恨意,还有一种天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那感觉是转瞬即逝的。她甩甩手,勉强微笑道:“不用管他,都过去了。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若水虽然笑的甚为凄凉,但总算是笑了。天心莫名的一阵酸楚,若水难过是为什么?笑又是为了什么呢?而如果换作是天心,哭与笑有谁能明了?
      天心努力抛开心头泛起的落寞,整了整情绪,答道:“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若水不解的问道:“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忙?”
      天心道:“首先我要确定一下的是……嗯……你的想法,你相信一叶秋是这一连串案件的幕后主谋吗?认为他曾经劫持、伤害过你吗?”
      若水想也没有多想,斩钉截铁的答道:“当然不相信!我认为这次行刺皇上的事是独立的,是那躲在暗处的敌人在幕后操纵他,也许是一叶秋有把柄在他手上,要么就是他用了什么歪门邪道迷惑了一叶秋的心神。”
      天心欣慰的看着若水,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太对了,若水真是明辨是非,那么……你能帮我救出一叶秋吗?我是说先让他解除眼前的危机,我再细细调查此事。”天心不知道皇上已经恩准了剑魂请求宽限一个月的消息。
      但若水没有告诉她,那种奇怪的表情又回到了若水的脸上,她感受着天心握着她的手时因为激动而微微的颤栗,脑中闪过一丝狂妄的得意,有些事情她将尽在掌握。
      若水不动声色的说道:“当然,天心,我怎能拒绝这一场好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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