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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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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几个孩子,除了我和卖糖瓜子的小子,还有八个,我们年龄相仿,个头有高有矮,心眼有好坏有坏,这五年相处下来,我们表面上都跟拜把子兄弟似地,但是该有的小心眼还是要有。
出发前一个晚上,我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其中年龄最大的那个把我拉到一边跟我合计,说:“想不想跑出去?”我心里突然惊了一下,我想跑这个事跟任何人都没说过,难道他也想跑?我支支吾吾,静观其变,说:“什么跑出去啊?”他有点得意的看了我说:“我早想好了,得跑出去,难道你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我继续装傻:“怎么跑啊,我可没想过。”他啧了一声说:“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子不灵光了。我都打听好了,咱们这会要去的地方好像挺远的,刚好路过我以前呆过的地方,那一带我最熟。再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啊,这绝对是个机会,你跑不跑?”我心说你跟谁打听的,我都没打听着的事,但是样子还是要装:“这不是小事吧,...”我没再说下去,做了一个我可不敢的表情。他切了一声说:“没用的蛋!”
这孩子跟我关系平常过得去,我自然不可能把这事捅出去,他也是信我的,我暗暗注意着他为了逃跑所做的一系列准备,心里琢磨着矛盾着,也许这真是一个机会呢,又或者这只是一个死局。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憧憬着新生活的我,内心翻江倒海,甚至几天都没有睡好。
他出逃的那天晚上,我们行到了一个很繁华的都城,那里的夜市相当热闹,还真是一钻进人堆就被淹没了的感觉。带我们出来的除了岑今师傅,还有三个人大人,我们不是囚犯,身上也没盘缠,再者五年都过去了,吃穿都是最好的,也没人虐待,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人有想跑的心思。
就这样,那孩子出逃的很顺利,毫无阻碍。我简直都想随着他的脚步一起跑了,都怪自己犹犹豫豫的,真不成气候。现在他一跑,那些大人们肯定加强了看管,我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但是我自责了没多久,一件骇人的事情就发生了,从那时起,我终于明白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没有人会白养你,没有人平白无故对你好,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预谋,都是要利用你的价值。
那孩子的尸体被带回来,不是被杀死的,不是被打死的,只是全身发紫发黑,一看就是中了剧毒。我们九个孩子围在他尸体的周围,全部静默,尤其是我,心里止不住的后怕和发颤。
岑今师傅跟我们说:“今天我就明说,省得你们再干傻事。你们身体里早就被中了毒,这是连心蛊,十人一组,若是其中一个人离开了另外九个,到了一定的距离,就会毒发。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上面训练你们成人,教了你们本事,就得知道报恩,要不然这就是下场。从今天起,忘了你们以前的姓氏,你们从骨头里刻着欧阳二字,这家族里所有姓欧阳的人都是你们的主子。”
我脑袋里嗡嗡作响,几乎都站不稳,紧紧抓着旁边卖糖瓜子那小子的手臂,免得自己摔倒,而他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厌恶我,只是拍了拍我的背,让我安心。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改变了我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那孩子死后有一段时间内,我们晚上上厕所都要拉着一两个人才能安心。岑今师傅比以前严厉了很多,不再跟我们嘻嘻哈哈,接下去的路途,气氛都很压抑沉闷。看着马车外每天变换的景色,我的心越来越空,过去那五年的无邪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仿佛一夜之间我就长大了。
我们最终到达的地方其实比我想象的好多了,那是一片连绵的山脉,一眼望不穿,有好几座都高耸入云,但也有一眼就能看到山顶的小土丘,对于我们这些只在平原生活过的孩子来说,看到这么大的山脉群都很惊奇,这多少缓冲了我们因那个孩子的死而带来的压抑心情。
马车已经不能前进了,我们后面很长一段路都是靠步行。我们经峡谷,进入了山脉中央的一个小山谷,到了山脚的一个小村庄,那里一共也就十几户人家,都是靠打猎和采药为生。岑今师傅告诉我们,这里是千机山脉,也是我们今后练武练功的地方。我说咱们干吗非选到这地方啊,岑今师傅瞄了我两眼说就你猴精,别一天到晚的为什么,让你干啥就干啥。
休整了两天之后,我们的练武就开始了。这跟以前有所不同,我们的师傅又多了三个人,也就是跟我们同行的那三个大人。他们把我们划分成了三个小组,功夫内容也根据我们自身的特点有所划分,比如我主要就是练轻功和一些比较软的功夫,类似太极和气功,而卖糖瓜子的小子虽然跟我一组,但是练得确是硬功夫,铁枪铁刀铁锤什么的。
刚开始他因为天天耍那些硬兵器而浑身都是伤,不是磕碰流血就是筋骨脱臼,比我惨多了。我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笑话他,这成了枯燥的练武中,我的乐趣之一。
我们组另一个小子平时冷冰冰的,跟我们关系都不是特别好,但是该小组活动的时候,也是挺积极的,只是平时有点少言寡语,我知道他人不错,没有坏心眼。他主要是练剑,动作飘逸洒脱,看着他舞剑,真是件享受的事,若是有小姑娘看见了,肯定对他倾心。
我偶尔会拿这件事跟他打趣,他似乎对小姑娘不怎么感兴趣似的,根本无视我的话,不过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乐开了,因为他拿剑的手明显力道不稳,一下插进大石中,却拔不出来了,所以他很窘迫的在那里用拔萝卜的姿势拔剑,特别可乐。
这里的生活很简单,除了练功之外,我们可以去山上打猎,对于男孩子来说,这些事情总是让人兴奋,这里比欧阳山庄的小院子乐子多多了。
我们的筋骨越来越强韧,功夫也一天比一天厉害,以前半天才能登上去的小山坡,我现在几步就可以跃上去了。我甚至可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岑今师傅身后拿走他的酒壶都不被发现。这些进步对一个处于成长期的孩子来说,是多么的欢欣鼓舞。
我把心底寻找爹爹的小苦涩埋进了心底最深处,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中了蛊毒,根本跑不出去了,而那位公子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眼前。我觉得他和欧阳山庄肯定有莫大的关系,但是我几乎没见过姓欧阳的人,即使见了我又该如何探问,岑今师傅也说了姓欧阳的人都是我的主子,难不成一个下人去问主子的闲话么?对于这件事我几乎绝望,有时候想起来心情就很苦闷,不过很快就会被其他事情冲淡,比如卖糖瓜子的小子又从木桩上掉下来了,我乐得身体发软,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知道他不是摔得不轻,而是被我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