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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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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能再拖了,这样尴尬的迟疑,不干不脆,不上不下,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夜晚,风高月黑。
估摸着刘妈睡熟了,我悄悄换上夜行衣。
经过前几天的查看地形,我已探明皇帝今晚皇帝在哪儿。
悄无声息地飘过巡逻的侍卫,越过一座座飞檐高墙,我飘在南书房的屋顶。
透过打开的窗户,屋内明亮静谧,果然只有皇帝一人坐在书案之后,认真地批改卷宗,这个皇帝不喜别人在身旁伺候,却给了我单独见他的机会。
抿了抿嘴角,我轻飘飘地落在书案之前。
落下的阴影惊醒了这个一国之君,他猛然抬头,目光如炬。
我笑嘻嘻地拉下面罩,福了福身,“小女子上官飞儿拜见陛下。”
这个严肃刻板的中年人正是城隍庙中的钓鱼翁,想当初我还豁出命救过他一次,他不但不感谢,反而骂我是“废物”。
挥退听到动静的太监,皇帝稳稳坐在御座上,目光锋利如刀。
他突然笑了一下,不过不如不笑,真瘆人。
“上官飞儿,你可知私闯皇宫是杀头的罪名。”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真是不讨喜,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对我喊打喊杀,先威慑,再利诱,透着骨子里的权谋。
我赶紧装着诚惶诚恐,伏低做小,“陛下,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女子的不懂规矩吧,还不是因为事情急吗。”
他冷冷地低头看着我,眼中带着不明意味的愤恨和遗憾。
“什么事这么急,比的过杀头。”
我咬牙,他抓着杀头不放,吃准我不敢。
“您也知道小女子虽然在京城出生,但是却是长于荒野,不懂规矩,和师父师母闹惯了,所以想着皇帝您也是个好说话的。”
当我说道师父师母时,皇帝的眼睛一亮,他哼了一声,
“行了丫头,不用跟我耍那么多心眼,你今天可是为了侧妃之位而来。”
我赶紧点头,一副皇帝您真是英明神武的狗腿样。
他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你就那么不愿意?难道你嫌侧妃太小了?”
我点头,忽然猛摇头,“不是,不是嫌小,您知道我自由散漫惯了,不适应皇家精致严肃的规矩,如果真成了什么妃的话,不知道要惹多少麻烦,做多少没头没脑的事,也许到时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越说越委屈,看皇帝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咬咬牙,
“再说我知道自己是个小性子的人,平时大人宠着惯着,早已是个无法无天的主,骄纵任性而且霸道不讲理,又没什么大智慧,平生最讨厌的事就是别人动我的东西。您也知道这男人是一辈子的事,他只能是我自己的,别的任何人都不能动,否则不死不休。”
说到最后几句,我决绝而又坚定,却让老皇帝大惊失色。
他沉默良久,紧紧皱着眉头,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其实两个字可以概括,我就是个“妒妇”。
“她也是这么想的吗?”
“谁?”
“你师母。”
我想了想回答道:“没有,师母是个软弱善良的人,只是因为与师父两情相悦,你知道男子重权,女子痴情,遇到这种事,软妹子也会发飙。”
“软妹子!?”皇帝笑了笑,我抹了抹鼻子,
“嗯。”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忘不了她?”皇帝的表情带着几分迷茫。
我摇了摇头,如同超脱尘世的得道高僧,看破红尘,大彻大悟。
“因为你没有得到。”
霸道的人总以为天下所有的人都是围着他转,所有人的目光只能看着他一人,要是有一个两个不是,那就是逆天。
想当初师母也是楚城有名的才女,与皇帝和师父又是青梅竹马,再加上师母善良委婉,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
皇帝对她有情也是正常的,但是有情的不只他一个,还有一个师父,原先朦胧的好感演变到后来变成男人之间的角逐,角逐的失败使这个带着荆棘花冠的男人无法接受,铭记一生。
师父带着师母隐居山林,抛却王位。
皇帝不甘心,一生耿耿于怀。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僵,不利于接下来的事情,于是小心翼翼地缓和气氛。
“师母常说,皇帝大才,治国平天下,她自觉匹配不上。”
我的出声打断了皇帝的神游,“珩儿,玱儿的事情他们知道吗?”
我讪讪,不愧是皇帝,一针见血。
看我的样子,皇帝立马猜出我的用意,“没有?,你此次私闯皇宫就是和朕商量这件事情。”
我点头,郑重说道:“是的,陛下,我要和您讨论的正是这件事情。我希望您能宽宏大量。”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决定再次夜探皇宫。
我和他商量,他和我交易。
他说,只要我为他办成三件事,我就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婚姻,最可恶的是他像看透我似的说:“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赐婚求我,你最大的目的是希望你的所作所为不要连累到上官家,为上官家求得一枚免死金牌。”
他胡说,协议最后一行里标注的上官家纯粹是我心血来潮,不愿便宜了皇帝这个奸猾的老狐狸。
我觉得自己初来乍到,不谙世事,所以不敢乱签,你想像老狐狸这种活了两个我的年纪,一人独挡八面大小事务的人,我和他签协议,我得多赔啊。
我拿回去一个字一个字地推敲,不懂得就划下来,飘到皇宫一点一点地咨询,有时候一个问题会
把老狐狸搞得哭笑不得,挥手把我赶走。
所以我又飘来了。
却正遇上有人禀报军务,我不好意思现身,只好屋檐上挂着。
“禀报陛下,瑞国朝华公主瑞菁华在楚瑞边境燕徽山坠崖而亡,随行侍卫全部被杀,凶手手法狠辣干净,不留痕迹,应该是明国黑骑卫……”
我抢过他手中的纸条,“你说什么?什么?”
我颤抖着打开字条,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你说的什么?你胡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抓着他的衣领狠狠质问,我看不见,看不清,“你说!说!”
“瑞国朝华公主前段时间潜伏在楚国,由瑞国皇家侍卫暗中接走,在燕徽山遇到埋伏。”
“是真的,前几天暗卫已经查清楚了。”
我一脚踹开风月阁大门,冲门坐着的正是左拥右抱的明姬蓝。
很好!
我挥剑刺去!
躲!看你往哪儿躲!
胸口!胸口!
脖子也行!
只是划破肩膀!
差一点!
你去死吧,明姬蓝!
“放开我!”
抱住我的腰你以为我就没办法了,左手托剑,右手化掌,全力推出!
去陪葬吧,明姬蓝!
没有中,没有中!
竟被我身后人的打偏。
为什么,为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明姬蓝,你个混蛋,你害死了菁华。”
“明姬蓝,你个王八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这样的人渣为什么还活在人世?”
“明姬蓝,菁华死了,”
我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禁锢,就像我费尽心思挽救我的朋友,她最后还是化蝶而去。
我无能为力,我紧紧攥着手心,泪如雨下。
明姬蓝站在一片狼藉中愣愣地望着我。
他恐怕还在想谁是“菁华”。
我无力而又悲哀,为我痴心的姐妹,哀到心碎。
死了,死了,一了百了,这一生她用尽生命追逐明姬蓝,为这个男人甘心情愿,无怨无悔,得不到他,活着犹如行尸走肉,还不如死了。
她应该死的很平静吧。
明姬蓝的无情,父皇的冷酷和利用,母后的偏心,奶娘的势利,活在世间肯定很累吧,远离尘世的纷纷扰扰,她应该是愿意的吧。
我突然笑了,明姬蓝,该可怜的是明姬蓝吧,哈哈哈,不懂,不惜,不自爱,从来没有抓住,亦不懂得追逐幸福。
我的心很沉,很静:“明姬蓝,瑞菁华死了,你不会在意的吧。上次,你说让她去死,她没有寻死,不过也快病死了,我把她救回来了。他父皇来接她,让她嫁给那个随时可能起兵造反的嗜杀如命的人。她说她要回去了,虽然多年来没有几天过的是公主的日子,但她要例行公主的义务,为瑞国的百姓能拖几天是几天。她走的时候让我转告你几句话,我一直很讨厌你,所以一直不愿意说。而今,一切都没有必要了。她说,”
“‘蓝哥哥,如果那一夜,我站在你的身边,紧握你的手,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我一直以来的纠缠蛮横,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我推开松动的禁锢,拾起我的软剑,缠在腰间。
“这是你的玉佩,本来想扔了,算了,还给你吧。我想你们之间的纠葛自此一刀两断,下辈子你再也不会遇见一个叫瑞菁华的傻丫头了。”
我转头踉跄一下,被一只五指抓伤的手臂扶住,
“谢谢。还有,刚刚抱歉了,永延王爷。”
第二天,刘妈不知道从哪家酒窖把烂醉如泥的我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