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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等待 ...

  •   【五】

      (1)
      我在手术室外期盼着尚路赶快来,可是却有个声音在说:她最好不要来。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向尚路开口。当我拉住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时,从她口中听到“病人以前是糖尿病吧?现在转成尿毒症了”的消息。
      在印象中,小说中或是电视里患了尿毒症的人好像都死了。这种病就像癌症一样,永远都治愈不了。然后一天一天,人的身体不断憔悴下去,最终死亡。
      我不敢再想,这样的消息,对于我来说都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那么尚路呢?一定是用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
      我坐在手术室外,手机被紧紧攥在手里。尚路在路上,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我想她一定是怕听见我颤抖的声音,会支撑不住回来的路。当然我就更不敢打给她了。
      我给方希打了通电话,在不能给尚路打电话的时候,我是多么想听听方希温柔的声音,电话那头方希的声音清澈如水:“周琛,你不要急,你一急一乱尚路要怎么办?哎,这个时候我没有在你们身边陪你们真是不应该…我实习完马上就回去。“
      同时,我还鬼使神差的把薛达叫了过来。

      (2)
      我想当时薛达在接到电话时一定被我的哭声吓得不轻,因为我拨了电话后就对着话筒乱吼起来:“薛达,尚路她爸正开刀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尚路正往回赶呢,如果她知道她爸这样了,她一定活不了了,你快来呀。“
      丝毫没有注意到那时的电话还在连接中。
      所以薛达接起电话时,就只听到了后半句。然后,他又敏锐的从后半句中捕捉到了“尚路“和”活不了了“这几个字。
      于是薛达也对着话筒吼:“周琛,你好好给我说,你现在在哪?”
      “州城医院。“
      薛达找到我时,我正坐在凳子上抹眼泪。
      “尚路呢?“薛达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哭腔。
      我没说话,只是把头抬起来望了望薛达,然后又把头转向手术室。我发誓,我当时只是神精脱线,完全没有恶作剧的想法。
      薛达顺着我的目光看见了悬在手术室门外半空中的字样,那绿色的灯印着薛达发红的双眼,让我错以为他发疯了。他一把拽起我,晃着我的肩膀问:”她怎么了?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被薛达的样子吓到了,脑子里面又不停的想着尿毒症有多可怕,思想一时停滞,只能不停的摇头。
      薛达颓然的松开我,蹲在墙角放声大哭。
      我看着薛达哭的就跟隔壁小花抢了他的衣服去穿似的(小花是薛达家隔壁的一只小公狗,据说当年小花真的很英勇的扯烂了薛达的裤子,薛达因此蹲在小花家门口哭了很久。)本来想劝劝他,竟一时语塞。
      薛达哭累了,就蹲在墙角,也不和我说话,只是呆望着”手术中“三个字,在绿色灯光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我就坐在凳子上沉默,我现在也没有多出来的力气向薛达解释躺在里面正动着刀子的是尚路她爸,不是尚路。反正等会尚路来了,一切就清楚了。
      现在的我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狼狈的情绪,只是傻坐在原地发呆,我也只能这样。
      3个小时后,我接到尚路的电话。
      “周琛,我在医院门口,你在哪个病房?”尚路的声音焦急的传进话筒。
      “我在手术室外。”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特别的轻。
      电话在那边没了声音,“我…我马上就到。“尚路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我却仿佛看见了尚路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当尚路出现在走廊尽头,喊我名字时,我感觉心脏不停变大,仿佛就要爆炸。
      “周琛…“
      她的声音轻的如同羽毛掉在了地上,我以为那只能靠彼此心灵才能感受到的声音,只有我听得见。
      于是我站起来,准备给尚路一个鼓励、安慰、掺杂各种积极情绪的拥抱时,一个身影已经先我一步抱住了尚路。
      当薛达抱住尚路的刹那,我看见尚路眼眶中泛出的泪花,反衬着昏暗的过道,成为最温柔的光亮。
      随后薛达扯着大嗓门边哭边说:“还好你没事,我以为是你在里面动刀子呢,你没事就好。”
      尚路眼神一愣,脸色一转,一把推开薛达,冲着他吼:“我他妈真希望动刀子的是我,可惜现在躺在里面的是我爸。”
      说完就再也不看薛达一眼的直直向我走来。
      “我爸他…医生怎么说?”尚路的眼中伤心布满,我看着这样的她,心里也发疼。
      “你父亲的糖尿病转成尿毒症了。”
      她眼睛突然形成焦距,随后又马上扩散开来,眼睑下垂,不再说话,走到凳子旁边坐了下来,我随后在她旁边坐下,小心翼翼的望着她,生怕她一头栽地。薛达则蹲在尚路旁边的墙角。我看着现在的尚路,真希望自己有什么法术,能把她的伤心变来给我。
      可惜这想法实践性太低,所以我只能握着尚路的手,紧紧的握着。感受着尚路的眼泪掉在我手上时带来的灼伤感,真切而疼痛。

      (3)
      手术进行了四个半小时,尚路她爸被推出来。
      当时我和尚路坐在椅子上,我默默的握着尚路的手默默的为她心疼。
      尚路突然站了起来,紧握着的手便从我手中挣脱。我抬起头,顺着尚路前进的方向望去,那衬着绿色亮光的牌子暗了下去,随后,门被打开。
      尚路直直的看着病床上的父亲,问医生:“请问,我父亲到底怎么样?”她的声音很轻,强装镇定。可是我依旧感受到了此刻尚路在口腔中打颤的牙齿。
      “病人以前就有糖尿病,现在转成尿毒症了。“
      我站在尚路旁边,她的身体也在颤抖,越来越烈。
      “不过情况不算很糟,尿毒症是良性的,只要控制的好,生活和正常人是一样的。”
      听完医生缓缓的解释,尚路肩头一正,扯着医生就说:“那赶紧把我爸送病房呀。”说完就跟着跟着往病房跑去了。
      从尚路跑步的姿势来看,我知道这个女人又恢复了平常的活力。不,是比平时还多的,活力四射。
      当我也准备活力四射的跑去病房的时候,薛达叫住了我。
      “周琛…”
      我转身望着薛达,他的头低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很低沉。
      “我永远也帮不了她,哪怕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我也无法给她一个肩膀,只是靠着,只是靠着就好。就像现在,我看着她流泪,却只能蹲在墙角,连为她擦拭眼泪的能力都没有。是不是就是这个理由,我无法让她再次回到我身边?”
      听着他的一番话,我心里想着孩子你终于领悟了,但是我却不能把“是“就这么明晃晃的对着他说出来。
      我希望薛达能给尚路幸福,所以我会帮她留住薛达。
      “现在咱不说这个成吗?她爸刚出来,需要人手。你这个时候跑了,尚路怎么样也得弄个人品欠佳奖颁给你。快来帮忙!“然后我不等薛达开口,一溜小跑着找尚路去了。
      病房里尚路一直握着她爸的手,人还没有醒过来,刚做完手术使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
      我静静的坐在尚路身后,和她一起等待他爸的苏醒。
      然后玲玲打来电话,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家,饭做好了。我转头看着尚路,她单薄的身体裹在宽大的衣服里,我有点心疼。于是我告诉玲玲马上回去。
      尚路一定是饿了,我得给她弄点吃的来。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悲伤。
      电话挂断,我给方希打了通电话,告诉她尚路他爸没事了,让她不要再担心。我听着她语调温柔的关心:“没事就好,尚路肯定急坏了,周琛你要照顾好尚路,也照顾好自己。“
      方希是这样的女孩,温柔的光环总是毫不吝啬的照给每个人,她会时刻想着每个人,说出关心的话语,贴心的细心让我羡慕不已。
      因为我总是学不会,要怎样才能不再像个刺猬一样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要怎样才能让大家知道我只是想抓住仅剩的疼爱,我只是害怕我什么都留不住。
      坐车回家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尚路握着她爸的手,望着她爸的时候,眼神中到底有多少的难过与心疼。
      那个为她操劳着,身躯已由肥胖变成中瘦,头发白满鬓角的父亲,是她最重要的亲人,是她可以拿整条命去换回健康的人。她最最挚爱的人,现在却躺在病床上无法清醒。而她,只能握着那双为了她已变得粗糙不堪的手,连哭泣都不能。
      尚路的父母是在她上2年级的时候离的婚,她的父亲毫不犹豫的承担了她的抚养权,她的母亲更是不假思索的将她抛给了她的父亲,自己嫁人去了。
      自此尚路就和她的父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不过尚路是幸福的,至少我羡慕她。因为无论何时,她都知道她的父亲会一直爱她,会一直等着她回家。
      而我的幸福来得都太过短暂,太过假象,比海市蜃楼更加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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