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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太医开了定神压惊的药,待巧慧熬好后我却不敢吃,曾记得现代的孕妇是不能乱用药的。胤禛对我的固执是无可奈何,只好吩咐下来,不得让我出院子。

      心中很担心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不知胤禛会如何处置弘时的福晋,可待在院子里却听不到任何消息,有心问问身边的人,可总是我话还未说完,她们就躬身行礼而去,如此一来,我只好静下心休养身体。

      这天,我躺在床上翻着书,巧慧坐在床边缝着衣衫,瞅了她一眼,无奈笑着道:“如果生出来的不是阿哥,是格格,你做这些衣衫有何用?”

      巧慧缝完最后一针,把线剪去,然后拿起来,看了会儿,笑着回道:“瞧你肚子隆起的形状,还有走路的姿态,肯定是个阿哥,我不会看错。”我摇头一笑,不再开口。

      “……,正在歇息,……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院外若有若无的传来嘈杂的争执声。

      默听了会儿,放下手中的书,就欲下床。巧慧忙把手中衣衫放下,把我摁在床上,起身过去关上房门,道:“高公公吩咐,如果再出什么事,身边侍候的宫妇太监们都陪着小阿哥,小阿哥没了,院里的人全得跟着去。我年龄大了,少活几日也不打紧,可菊香她们正值妙龄,你也得为她们想想。”轻叹口气,靠在软垫上。

      “狗奴才,本宫来瞧瞧晓文,你们也敢来推三阻四。”我心中一惊,院外是齐妃的声音。忙起身下床,巧慧欲再开口,我面色一冷,她咽下要说的话,随着我一起出了房门。

      拉开院门,以小顺子为首的十余个小太监黑鸦鸦的跪了一地,前面被挡的则是满面愤懑的齐妃。听到开门声,小顺子扭头看过来,齐妃抬起头也看过来。小顺子微张着嘴,满眸惊恐。齐妃眼神复杂,似喜似怒,又夹杂着一丝恨。

      我刚跨出院门,身后的巧慧担忧地轻声道:“小姐。”前方跪着的小顺子已猛地站起来,疾步来到跟前,道:“高公公交待奴才,除非有皇上口谕,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入院子。”

      看了眼齐妃极力想抑住却又压不住的隐怒,有心不出去,但这件事也应有个了结,也得让齐妃知道弘时究竟干了些什么,但心中又清楚齐妃是很情绪化的女人,盛怒之下,会发生什么事,还真的无法预料,因此还是跟个人较为妥当。

      我苦苦的笑了下,对小顺子道:“不会出什么事,你随着来吧。”小顺子和门口躬立的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随在身后。

      三人踅进通往慈宁花园的胡同中,一阵过堂风吹过,清清凉凉,很是舒服。她脸上愤怒、悲伤尽去,只余凄容,停步,和我面对面站着,盯着我的眸子道:“青诺的性子是烈了些,可她也是伤心过度,若她再出什么事,那时儿府上可就只有一个孤儿了。”原来弘时福晋名叫青诺,很柔美的名字,可性格却是这么刚烈。

      暗暗叹口气,正欲开口说话,她眼神迷离,目光盯着宫墙上方,轻声道:“当年,弘晖夭折,皇上悲伤异常,恰好时儿四个月大,皇上几乎每天都会来抱抱时儿,他一母同胞的昀儿都没有这福分,当年的日子……。”

      我心中一震,当时弘时、弘昀都是她所生,可见当时胤禛对她也是极上心的。我微垂下首,心酸地笑笑,她忽地冷哼一声。

      我心生一愣,抬起头,却见她已隐去满面凄凉,面带微怒道:“都是皇子,却是两种待遇,弘历事事都好,时儿却做什么事都是错的,不讨皇上喜欢。为什么,是因为十三弟的特别关照,还是晓文姑娘的枕边风。”

      枕边风,我还能理解她的意思,可十三的特别关照,还真不知她从何说起,见我面带迷茫之色,她冷冷一笑,道:“谁不知道承欢是十三弟的心尖尖,可格格打小就和弘历亲近,如果不是十三弟有交待,小孩子家怎会懂得这些,至于姑娘,你来自十三弟府中,可进宫后,依然敢是和弘历走的甚近。”心中霍然明白,自己无意识做的这些,落在她们眼中,全成了刻意为之。

      轻轻摇头,转过身子挥手欲摒退小顺子,他面带难色,站在原地犹豫着。齐妃冷笑着嘲讽道:“狗奴才,还不退下,我不会吃了晓文姑娘。”

      小顺子头猛地垂了下去,可依然躬身站在原地。我暗叹口气,对小顺子道:“下去。”小顺子疾走走开了些,停步,朝这边看着。

      心中暗忖,这距离,他应该不会听到什么,见我如此,她又欲开口,我忙截住,道:“你可知道,去年皇上的御辇在回园子的途中遭遇刺客,主使人是三阿哥。”

      霎时,她面白如纸,身子轻轻抖起来,不可置信地颤着音道:“不可能,时儿性情暴躁,这我知道,但他不会这么做,那是他的阿玛,他不会的……。”她脸上最后那抹镇静也消失,整个人萎靡失神,道:“皇上查出来了?”她的反应不像假装,应是确实不知道此事。

      我声音平平地道:“这些事休要再提,你应知会青诺,以后不要说这些足以灭九族的话了。”

      她还未回过神,喃喃轻语:“我还有什么脸面来求人,他们是死有余辜。”

      往昔她虽是言语刻薄,可毕竟也没有做过大恶的事,心中一软,脱口就道:“青诺不会出事,皇上不顾她,也会顾及孩子的。”她一愣,看我一瞬,苦笑着道:“你能不计前嫌帮青诺,姐姐谢谢你。虽然时儿已去,但这俩孩子罪孽太深,从此之后,我便是青灯伴古佛,也难以洗清。”说完,转身步履蹒跚往回走去。

      心中难受,默立一瞬,重重叹口气,举步往回走去。却见高无庸领着两人疾速迎面而来,走到跟前左右望了两眼,带着疑问看向小顺子,小顺子脖子一缩,看我一眼,不敢开口说话。心中明白高无庸为何会来此地,心中感动,瞅了小顺子一眼,许是被两人无声扫了两眼,小顺子面带惊惶,轻声对高无庸道:“姑姑要出院子,奴才们不敢阻挡,才去禀报的公公。”

      高无庸轻颌了下首,但仍怒瞪小顺子一眼,我边走边道:“此事与他无关,不要责罚他。”高无庸应声‘不敢’。

      站得时间过长,人有些乏,走得也就越来越慢,高无庸担忧地问:“姑娘的身子可有不妥之处?奴才带了御医来,回去顺带着让他把把脉吧?”刚才没瞧仔细,原来他竟带了御医,许是担心齐妃也像青诺一样,我笑对他道:“我并没有不妥,皇上现在还在忙?”高无庸道:“皇上和怡亲王两人在养心殿议事。”

      步子一顿,问道:“皇上如何处理三阿哥的福晋?”

      他面色一紧,面带为难之色,我挥手摒退身后的一干人,待众人走远,我又问道:“我只问你,她目前有没有性命之忧?”

      他回道:“目前皇上只忙着恰尔图的事,其他的事都还没有腾出手来处理。”

      既是如此,这会儿他正议着事,也不急着找他,遂道:“我还想再走一走,你回去吧。”

      他身子一矮,道:“姑娘,这……。”

      我重复道:“回去。”

      他这才停下步子,但走了会儿,依然听到有脚步声遥遥跟着,心中很是无奈,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由着他。

      漫无目的信步踱着,边走边瞧着两侧的繁花争艳、万紫千红。微风拂面,鼻端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一扫心中的积郁,寻着花香一路前去,在宫墙一角,一丛丛的栀子花,洁白、低矮却花朵众多,就那么随意地绽放着。心中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采下了一朵插于鬓边,又轻轻吸进几口浅香,这才转身离去。

      一个孤寂的背影在前方缓步走着,我随意掠了眼,忽觉有些似曾相识。细细思索会儿,心中一愣,他怎会在宫里。转身向高无庸摆摆手,他一脸为难,许是见我脸色不悦,才转身离去。

      “张毓之。”我疑惑的轻轻叫了声,心中还有一丝不确定,这个一身侍卫服饰的年青人会是他吗?那人身形一顿,停下了脚步,静默了一瞬,随即快速地转回了身子。

      他眉宇之间的落寞隐去,面色欢愉,眼睛瞪得老大,瞧着那模样,仿佛我是天外来客一般。我笑着道:“不认得老朋友了。”他的目光停在我的鬓边,眸中一黯,道:“原来是晓文姑娘,……。”

      他话未说完,目光就定在我的腹部,一瞬间面色竟如死灰。我心中微微一颤,回想起那日的事,原来不经意间竟又惹了一身感情债。无奈地轻笑了下,有些后悔叫了他,但此时已不可能掉头走人,只好讪笑道:“你怎么穿着侍卫的服装,不过,这衣服应该是侍卫首领的,……。”

      未等我说完,他已截口问道:“是他的孩子。”

      心中疑惑,他口中为何称胤禛为‘他’,我道:“你进宫多久了?”

      见我不答反问,他一愣,即而苦苦一笑,道:“三个月。”

      心中霍然明白,他进宫时,我们已回了园子,而这些日子,胤禛只是穿梭于养心殿与我们的住处之间,他自是没有机会见到。

      两人静默前行了会儿,他似是沉浸于自己的思虑中,默着不言语,可我却是不知从何说起,也是无法开口。途中遇到两个小太监,面容极熟悉,好像是在养心殿侍候的,见到我,两人迅速躬身退到路边,低眉顺眼地立在了那里让开了路。

      张毓之见状,步子竟有些不稳,涩涩地道:“原来宫中一直传的宫女晓文,竟真的是你。那他是当今的皇上,而那个气质非凡的年青人是四阿哥。我早该明白的,哪有一个宫女能随心所欲的想出宫就出宫。”

      我心中一觉,他继续哑嗓道:“我恳求舅舅进宫谋了这么个差事……,却不想……。我说怎么见不到你,原来你是住在园子里的。”

      心中的后悔又增一分,撇过头却恰好迎上刺目的日光,人竟有些晕眩,身子不由自主一个趔趄,急忙稳住身形,收回目光,却见他欲扶我的双手搁在半空,想是准备扶我,可想想又不妥。我心中烦闷,不想再待在这么一个怪异的氛围里,便道:“我身子有些不适,这就回了。”

      他轻颌了下首,我转身举步刚行几步,他又道:“既是如此看重你,为什么不给你个名分,也堵住宫中的悠悠众口。”步子一滞,但不想再说什么,觉得这事对他无话可说,他只是出宫偶然认识的一个朋友,仅此而已。于是,回身对他微微一笑,复又转身往养心殿方向行去。背后他的声音若有若无传了过来:“原来你根本不在意这些……。”

      轻轻地吁出口气,决定待青诺的事情了结后就要求回园子里住,在宫中的这些日子,一事紧挨着另一件事而来,让人目不接暇、也让人来不及接受,感觉这几日神经绷得过紧,脑袋都有些胀胀得。

      头疼欲裂,抬起手臂揉了揉太阳穴,又搓了搓脸孔,甩了甩脑袋,待这一系列事情做完,才发现胤禛眉眼打弯,面还浅笑,而他身旁的十三则是绷住脸,抑住笑,极力掩饰满眸笑意。

      白了他们一眼,道:“想笑就笑吧,憋着多难受。”十三已‘哧’地轻笑出声,胤禛也笑了起来,边笑边对着十三道:“听高无庸说,她要自己闲逛,本有些不放心,又担心别人说不动她,这才过来,不想,她还真是惬意的很,看来竟是我们打扰了她。”十三笑看着我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回吧。”

      他们一唱一合,配合的还真是天衣无缝,我忙快走两步,道:“既然来了,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一个人也没有意思,还是一起吧。”胤禛脸一沉,道:“不要走这么快。”

      我点点头,目光仍在十三身上,十三狐疑的默看我一眼,面色一转,笑着道:“承欢被某人教得是女儿家的手艺一样不会,前些日子才找了个师傅督促她,趁这空当,我还是瞧瞧去。”我等一会儿还想让他帮忙说话,这会怎会轻易放走他,遂笑着开口道:“那有什么打紧,以前的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吗?可现在,不都会了吗?”闻言,他居然转身而去,边走边道:“我还是先走了,免的被人利用。”

      忿忿收回目光,却见胤禛双眸含笑盯着我,像看穿了我心中想的一切,心中有些狼狈,现在的自己是越发的简单,左右望望,躲开他的目光,盯着宫墙上方的碧空,嗫嚅低语:“肚子有些锇。”他对高无庸淡声吩咐道:“拿些吃的过来,挑些可口又营养的。”高无庸轻声应下疾步离去。

      他道:“可以说了吧。”我瞥他一眼,见他脸上仍挂着笑容,深吸口气,赔笑道:“青诺本也是伤心过度,况且并没有伤到我。这件事本来也是我的错,当日就不该答应管这些事,……。”他截住我的话,沉声道:“我本不该开口再说,可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因此,我并不希望青诺出任何事情,否则我会心神不安、寝不安枕的。”

      我微张着嘴,愣怔的望着他,他说的和我心中想说的竟然不差一毫。许是见我的样子比较好笑,他脸上的笑意扩大,紧接摇了摇头道:“我已替你说完了,你可还有要补充的?”木然地摇摇头,觉得自己不知道往下应该如何说、如何做。他摇头轻笑,拥着我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我整个人清醒了一些,分析了一下他所说的话,好像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对这件事并没有表态,我步子一滞,道:“那你会如何处理?”

      他环着我肩膀的手一紧,沉声道:“革去皇籍,仍拘于十二府中,只是她行事偏激,这孩子可是不能再让她带了。”我暗叹了口气,她以后虽与跟这皇宫无关,但仍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毕竟她曾是一个皇子福晋。但不让她见自己的亲生孩子……。我刚想开口,他已道:“只是不想让她再误一人。”

      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想了一想,依青诺的性子,真的不敢保证她会把孩子教成什么模样。遂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头望望肚子,心中默默地道:“孩子,你瞧见了吗?你不会埋怨额娘一开始就夺了你作为皇子皇孙的权利吧。”他似是明白了我的心事,低下身子把脸贴在我的肚子上,我有些许开心,此时的他就如一个平常的父亲一般。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左右望了一圈,见四周并无一人,便道:“这孩子爱动,长大了定不是随我的性子。”

      骄傲地抚着肚子,道:“那是自然,兰葸一定会随我。”他侧着头,疑惑地瞅我一眼,轻轻地道:“熟悉的名字,兰葸,兰葸……。”过了一会儿,猛然醒悟道:“这个就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唔,确实是很重要的人,只是这个名字太柔美了一些,我早已想好,这孩子生下来就叫弘瀚。”他的确是希望这一胎是阿哥,但这也不是说说、想想就能改变的事,斜睨他一眼,有些无语。
      ―――――――――――――――

      坐在桌边,看着巧慧利落地收拾着包裹,这些日子悬着的心彻底地放了下来,终于要回园子了。有些无聊,和巧慧说了几句话,可她只是敷衍回两句,便不在理我,心知她怕落下东西,遂不再开口打扰她。

      手轻柔的抚在肚子上,轻声哼着现代的儿歌。唱了一会儿,肚子里的小家伙还真的安静下来了,不知道是真听见了,还是睡着了。

      巧慧回头看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偏又生出这么许多花样,那只是个胎儿,能听得懂吗?不知在哪寻得古怪曲子。”向上翻了一下眼睛,道:“你又不懂,这可是专家研究的育儿歌,到你嘴里,怎就变成了古怪的曲子。”听后,巧慧走过来,小心地扶我起来,道:“是,奴婢不懂,可奴婢知道你再这么打岔,真的会遗漏什么物件的,园子虽是离宫里不太远,可来回跑来跑去,也是挺不方便的。”被她小心翼翼地扶到院中,坐在椅子上,她才回了屋。我枯坐一会儿,起身向外行去。

      已是盛夏,日头虽还未升到正中,却依然闷热异常。寻了个背阴的凉亭坐下来,仍是轻声哼着儿歌,做着自认为极有用的胎教。

      “原来是晓文姑娘,刚还猜想是谁会在这里唱曲呢。”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正在自娱自乐,嘴里、手上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我一愣,有些不解,后宫还有谁会主动过来打招呼。我起身一看,却原来是熹妃,她身后跟着的则是弘历和傅雅。我笑着微微颌首,作了请的姿势,待几人坐定,才道:“奴婢们正收拾着东西,我这才寻了这个地方歇息一会儿。”

      熹妃脸上一直挂着恬静的笑容,听我说完,她道:“听皇后说起了,你们今儿回园子,本想单独找你,可想想又是不妥,今日既是见了,我就提前给这孩子了。”看她自袖中摸出玉质长命锁塞入了我的手中,我笑着接过,细细地看了一阵,见此玉质地细腻,光泽滋润,质坚而又富于韧性,知这是玉中极品。我递回去,笑道:“这太贵重了。” 熹妃推开我的手,浅笑着道:“这是当年圣祖爷在牡丹台送给弘历的,因有两块,一块弘历带着,另一块一直闲放着,弘历这孩子兄弟甚少,希望姑娘这一胎能给他添个弟郎。”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不接就显得矫情了,道了声谢,收了起来。傅雅自见到我起,就一直吟吟笑着,当日弘历的那声额娘,她应是已经明白了我的身份。心中突地想起弘历所说的退婚,虽说那作不得真,可……。

      状似无意的瞅他一眼,只见他目光空洞,微抬着下巴向树上望去,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茂密的、浓绿的叶子反射着太阳的白光,一闪一闪的,煞是晃眼,但他竟目光不眨。

      我心中的不安又增了一分,掠了傅雅和熹妃一眼,前者仍是文雅淑静的端坐着,面上仍是微微笑着,而后者面上虽笑,眸底却隐蕴着一丝担忧。

      我轻笑着道:“和傅姑娘还真是有缘,想不到,我们还有在宫中相见的一天。”傅雅抿起嘴角淡淡的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道:“娘娘……、姑娘……。”许是听到刚才熹妃叫我晓文姑娘,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称呼我,左右看了弘历和熹妃一眼,面色一赧,面孔微红。

      我了然一笑,道:“叫我姑姑吧。”我在这里的年龄也确实可以做她的姑姑,况且论起弘历的辈分,也只能这么叫。

      弘历瞅了我一眼,复又默不作声地望向别处,傅雅嫣然一笑道:“姑姑,我又去过菊舍几次,可一次也没有见到你。心中还一直念叨,不知你忙些什么。”她盯着我有肚子又续道:“却不想你是有了身孕。”闻言,熹妃一愣,不解的问道:“你们先前已经见过面了?”

      我和傅雅两人大略说出了那日的情形,熹妃听后默了半晌,后道:“这天越来越热了。”忽听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心中微愣,看她微笑着盯着我,我笑对弘历道:“还真是,四阿哥,你和傅姑娘一起去取些冰镇酸梅汤来。”弘历愣了一瞬,淡淡看了眼熹妃,又瞅瞅我,随即面色转为平和,口中逸出一阵清朗的笑声,笑过之后道:“也是,不能渴了我的弟弟。”

      不知是我过于敏感,还是真如自己所想,总之,从他的笑中我听出了一丝别样的东西,微抬头,蹙眉看着他,他的目光和我一触即离,在那目光中,我分明看到了一丝挫伤,心中霍然明白,弘历心中的女子或许是……。心中一紧,觉得脊背忽地窜起一股凉意,顷刻之间,蔓延到全身。

      待两人走远,我仍是默默呆坐着,熹妃苦笑着道:“姑娘可明白了我的担心?”我张翕了下双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被自已的想法骇住了。同时,在心中不断地埋怨自己,一心自认为他还只是个孩子,可却曾忘了他多次强调自己已成年,当时并未深想,早知如此,早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才是,可现在已然成了如今的局面,只能想出解决之法。

      面对熹妃,忽地有些不自在,嗫嚅了一瞬,道:“弘历是个明白的孩子,他会接受傅雅的。”
      她轻叹口气,道:“希望他能早日收心,否则早晚有一天,……。”

      心中莫名一慌,截住她的话,道:“不会有这么一天,弘历和傅雅也肯定是美满的一对。”
      她面上不安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释然,她叹道:“这我就放心了,弘历还是听你的话的。”

      心头有些泛酸,心中极是明白想得到一份感情而又偏偏得不到的痛苦,如敏敏、如□□、如姐姐……。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心疼的孩子之一,也遭遇了这种苦楚,而始作俑者竟是我。熹妃许是知道此刻的我需要时间调整心绪,她静静地望着对面的花丛,不发一言。

      弘历提一食盒疾步而来,傅雅落于后面努力想跟上,怎奈弘历速度太快,她终是赶不上。

      待两人落坐,弘历为众人各倒一碗,四人之中三人各有心事,因此大家只是默默地喝着,默着不言语。傅雅许是也觉察到了气氛的怪异,悄悄抬头扫了众人一眼,又快速垂下眉眼。

      此刻在这里,如坐针毡,未喝几口,便起身道:“东西收拾的大概差不多了,我这就回了。” 熹妃惊愣了下,瞬间又恢复慈善的笑容,盯着我道:“也是,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不敢直视熹妃、弘历,只对傅雅微微笑了下,颌首示意后缓步而出。

      身后的弘历道:“儿子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我也去了。”我步子一滞,心中暗暗抽了口气,傅雅也是个晶莹剔透的女子,必会从中看出一些端倪,虽不会往我身上想,也会猜测出弘历对她并没有好感。我心中正在紧急思量,已听熹妃轻笑一声,道:“雅儿也来了一天了,正好你顺路送她出宫吧。”

      我吁出一口气,缓步向前走去。

      遥遥地看见一群宫女在采花,我心中一动,心头涌出丝丝暖意,一时之间竟有些忘我,想起以前的自己每到不同的季节都采不同的花,用以制做干花,来做不同的用途。

      “宫女就是宫女,出身决定了她们即使飞上了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的。”身后传来鄂答应的嘲
      弄声。

      我有些无奈,以前是齐妃,现在是她,许是鄂齐的原因,这个鄂答应竟如此目空一切。心中实在不想应付这种场面,轻叹了口气,并没有转身,仍自顾往前走去。

      ‘哧’,一声讥笑从背后传来,她又道:“果真是小家子气。”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脸带盈盈笑意,静默地望着对面的一群女人。

      以鄂答应为首的众秀女婀娜娉婷,如春风摆柳。见我笑颜如花,鄂答应一脸嘲弄僵在脸上,许是没有料到我会依然是满面春风。久久地看着她不发一言,她面色看似镇静,但眸中神色则是越发不安,但依旧强撑着回望着我。

      我轻摇了摇头,笑着道:“其实即使在枝头上,也并不一定都是凤凰,麻雀、乌鸦不都是站在枝头上喳喳叫吗?”

      她的脸瞬间通红,想发怒却又不知向谁发,只得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把脸撇向一旁。她身边的两人带着一丝嘲讽掠了她一眼,有些幸灾乐祸,而三人身后的另一女子,却是嘴角抿着丝恬淡的笑,对我微微点了一下头。

      对她还以微笑,欲转身往回走,鄂答应身侧的一女子盯着我抚着肚子上的手,道:“琳盈,你瞧她手上的戒指,是不是你说的模样。”我心中微愣,朝手上看了下,明白了她话中含意,这戒指是我亲自设计,并且只有两枚,她既是知道,那定是那晚从胤禛那儿看到的。

      她走过来两步,双眸紧盯着我的手,眸中先是疑惑、然后是憬悟、最后是挫败,……。

      刚才说的女子撇撇嘴,嘲笑道:“琳盈,皇上整晚都在把玩的戒指,原来是一对,这位姑娘带的,肯定是另外一枚。这就是说,皇上虽在你身边,心里想的却是她。”

      闻言,鄂答应身子微微地抖了下,然后狠狠地咬了下牙,似是要把所有的愤怒都咽下。然后,挤出一丝笑,边向我走来边笑道:“姑娘,是琳盈不懂事,不仅上次冲撞了你,这次还使你误会……。”

      我心中正在暗暗好笑,她的脸孔竟然可以转得如此之快,忽然见到已走到面前的她面上突地敛了笑,冷笑着盯着我,我心中一凛,欲往后退。可她却抬起手往我脸一抚,蹭着我的身子走了过去。面上一痛,但此时已顾不上这些,两手急忙地向后伸去,撑住自己往下倒的身子。‘嗵’地一下坐在地上,霎时,我的脑中是一片空白。

      心‘咚咚’猛跳,惊愣许久,猛地憬悟过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尝试着走了两步,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心中一松,亏得自己坚持锻炼,又是双手先着地,缓了身体的冲力。

      心中微怒,转过身子,嘴角噙着丝冷笑,双眸冷冷地向她扫了过去。她眼中隐着一丝惊慌,人却依旧强撑。两人无言僵持了一会,她许是被我看的有些发毛,上前两步欲扶我。我袖子一摔,冷声道:“鄂答应似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这是哪里,甚至还忘了皇上的口谕。”被我一连串的说了一通,她脸色慢慢变得煞白。

      “四阿哥吉祥。”她身后的三名答应齐声请安声传来,我目光越过她,见弘历大踏步走来,傅雅仍旧落于后面。

      弘历看看我身上沾着的土,微怒道:“发生了什么事,道路如此平坦,怎会无缘无故摔倒,还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挡了道。”说完最后一句,他已站在了我的面前,犹若根本没有看到鄂答应。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未回头,吩咐傅雅道:“傅姑娘,小心扶着额娘。”

      傅雅甜甜应了声,走过来,扶着我,我朝她微微一笑,她却面色一变,抽过帕子,在我脸上轻柔地拭了拭,我脸上隐隐疼了起来,定是被她的指甲划破渗出了血。对面鄂答应已是面色苍白,身子轻颤。觉得已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她们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我对胤禛意味着什么。她们或许认为我是没有任何背景,只是一时受宠而受孕的普通宫女。但方才弘历的一声额娘,应中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警告了她们。

      想到此处,决定不再追究此事,抚住手臂上傅雅的手,对弘历浅浅一笑,道:“我们走吧,该是起程回园子的时候了。”他瞅了我一眼,略一沉吟,沉声道:“希望这次不会有事,否则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鄂答应面色更是无一丝血色,不知是由于气愤,还是因为惊悸,身子已不是轻颤,而是微微抖着,双手紧紧的绞着巾帕,手指因太用力而显得有些泛白。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是何苦呢?折腾了半天,结果却是她自己搬了石头再砸了自己的脚。

      弘历又道:“还能不能走,……稳妥起见,还是你们在这等着,我吩咐太监抬顶轿子过来。”说完,大踏步而去。其实,自己的内心还是很担心会出什么事,遂静静地站在原地。我侧头望了望傅雅,却发现她面色微红,怔怔地盯着弘历的背影。我心中暗喜,本想揶揄她两句,脸上却一痛,轻轻地抚抚脸孔,绷住笑容。

      弘历身形已远去,她仍是呆呆看着,心头忽地涌出丝丝担心,担心她的一番心意会付诸东流,道:“会不会耽误了你出宫的时间?”她回过神,微垂首轻笑着道:“不会,再说……。”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我心中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的担心更胜先前,斜睨了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刚抬头的她和我目光一触,她面色一赤,复又低下了头。

      我们一直喁喁私语,并没有在意鄂答应一行人。

      “晓文姑娘,我们这就走了。”我抬起头,鄂答应三人已越过我,最后那浅浅笑着姑娘躬立在身边。我笑着颌了下首,算作回应。

      她咬唇默一瞬,忽然轻声说了句:“谢谢姑娘。”

      不解她为何如此,正欲开口相询,她已微微笑着向前走去。凝神细想,这是第二次见到她,第一次她们和齐妃在一起,我们之间并没有交谈,与她又没有什么瓜葛,那句‘谢谢’究竟是为什么。想了会,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

      轻叹一声,还未及开口,身侧的傅雅已幽幽开口道:“宫中的殿宇和环境美的让人陶醉,可宫中之人却太可怕。”我苦笑接口道:“可真的爱上了宫中之人,你能做到理智的及时抽身吗?你不能也不可以,因为你的命运你自己已无法掌控,你的爱情也不再是一个人的了,它关系着太多的人,而这些人又恰恰是你最关心、在乎的。”傅雅微张着嘴,一时竟有些愣了。她是聪慧的女子,应该明白我话中的含义,大概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因而才会有这一脸迷蒙的模样。
      静默了一瞬,她道:“你看出来了。”笑看她一眼,正欲开口,一阵轻微匆促的脚步声传来,移目看过去,弘历带着两个小太监抬了顶轿子疾步而来。

      傅雅微垂首盯着地面,心中有些许后悔,不该说刚才的那番话,她本来心怀憧憬,因自己一席话而破灭,拍拍她的手,轻声道:“刚才的话你不要太在意,人随着心,不用活得太累。”看着渐近的弘历,我大声道:“你送傅雅出宫吧,我这就回去了。”

      弘历眉头微皱,掠傅雅一眼,扯出丝笑道:“傅姑娘也不会急于这一时,还是把你送回去比较安心。”

      傅雅羞涩的笑着道:“听四阿哥,还是把你送回去。”

      心中清楚她并不想这么早出宫,况且熹妃的本意也是让弘历和她多待一会,虽心中知道,但自己内心却是另有思虑。万一……,这个万一如果是真的,傅雅如果知道了,她会怎么想?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不能再添无谓的事端,我坚持道:“才叫过额娘,便不听话了。”这句话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口吻。弘历一愣,凝眸定定地看着我,瞬息工夫眸中闪过震惊、伤痛……几种眼神,最后,微抬头仰天一笑,道:“儿臣谨遵额娘训示。”说完,竟背负着双手傲然离去。傅雅一呆,我挤出丝笑,道:“还不跟去。”她面上一红,道:“傅雅谢谢姑姑。”

      坐上轿子,脑中仍闪着弘历刚才的眼神。心底烦闷不已,前有张毓之,后又出了这事,前者还好说,但弘历……。心头酸涩,我无法阻拦、也无法摒弃。弘历毕竟在情窦初开的年龄,感情之事只有想通、看透,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劝慰的,只是,但愿我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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