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夏》静静的雪夜

18、第18章

　　和志翔进入刑事审判厅之前，在法院的走廊里，解语一眼便看到了承浩。
　　法益事务所的几个律师站在一起，承浩穿了着件银灰色短袖衬衫，铁灰色长裤，一月不见似乎瘦削了一些，越发显得身形挺拔，鹤立鸡群。
　　承浩正在和刘明远说话，眉头微蹙，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倦意。
　　晓雯站在承浩的身边，看到解语，微笑着向解语摆了摆手，解语也向她摆了摆手。
　　承浩的眼睛微微一眯，目光似乎从刘明远的身上转向解语，解语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招呼，他却似乎没有看到解语，视线从解语的身上滑过，落回到刘明远的身上，继续和刘明远说着什么。
　　解语心中一窒，移转了视线，随志翔走进审判厅，到公诉人一侧的听众席上坐下。
　　承浩和晓雯也随即进来，坐到了辩护人一侧的听众席上。

　　书记员宣布法庭纪律，正式开庭。
　　公诉人和辩护人陈诉着各自的意见，平板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一阵阵困意袭来，解语直想睡觉，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了。
　　耳边隐隐约约地好象听见法官宣布进入举证质证的阶段。这时，传唤控方证人曲红玉上庭，解语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向前方。
　　志翔坐在座位上，心中哭笑不得，这么严肃的地方，解语的脑袋却摇摇晃晃个不停，很显然在极力与睡神抗争。
　　志翔从侧面看到解语拼命地瞪大眼睛，心中笑意更盛，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
　　法官开始询问曲红玉的基本情况，向她宣读证人的权利、义务。
　　志翔集中注意力看向曲红玉，嘴角不禁沉了下去。
　　曲红玉的脸色很难看，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什么原因，脸色发白，眼皮有些浮肿，头微微低着，眼睛盯着地面，没来由的志翔隐隐地不安起来。
　　接着公诉人开始询问曲红玉问题。
　　公诉人问曲红玉在笔录中提到几个时间，她是否按照万忠明的指示从财务取了现金，并与万忠明一同去几个官员家时，曲红玉迟疑了一下。
　　志翔的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起来，果然曲红玉摇摇头，说没有。
　　公诉人提醒说：“曲红玉，你的笔录很清楚地记载了在以下几个日期，你从财务分别取了多少现金，并且和万忠明一起送往几个官员家中。”
　　曲红玉咬了咬牙，坚持说：“我只记得取现金，交给了万忠明，但是并没有和他一起送给别人。我并不知道那些钱是用做什么的。”
　　解语已经逐渐地清醒过来，吃惊地看向曲红玉。
　　公诉人继续问：“半年前的笔录中你对于这些钱的用途记载得很明白，为何现在你说不知道。”
　　曲红玉的眼神游移，开口道：“当时我也不知道，是警方非要让我交代银业的行贿事实。我就将自己记得的几个取现金的时间，说了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现金是用做什么的，我只是将那些钱交给了万忠明。”
　　解语已经全无睡意，志翔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听众席上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肃静，本庭提醒证人做伪证是要负刑事责任的，”法官敲了下法锤。
　　曲红玉点头称是。
　　公诉人的脸色很难看，证人当庭翻供，矛头直指警方，使他难以继续发问。

　　轮到辩护人刘明远提问，
　　“曲红玉，为何当时你要作出这样的证供？”
　　曲红玉迟疑了一下：“当时警察暗示我，说如果我不这样说的话，警方就会将我弟弟以非法持有毒品罪抓起来，”
　　听众席一片哗然。
　　刘明远继续说：“从证人的供述，我方有理由认为证人是警方威胁之下做出了虚假陈述，笔录的内容不足以取信。”
　　稍稍停顿了一下，刘明远继续说：“另外，有证据显示警方的这次询问，违反了诉讼法的相关程序，违法取证的笔录不应具有证明力。”

　　刘明远转而又问曲红玉：“当时有几个警察在场？”
　　曲红玉答：“三个，两个男的，一个女的”
　　“他们是否都向你表明了身份？”
　　“好像是，我当时想着我弟弟的事，心里很乱，没有注意。”
　　刘明远拿起一份资料：“据我们了解，当时在场的侦察人员只有两人，一位是省公安厅经济犯罪侦察处的凌志翔，另一位是市刑警大队的王铁军。而还有一位在场的女性名叫夏解语，并不是警察，没有询问证人的资格。”
　　解语呆住了，她真想辩解说自己当时并没有做任何询问，可是在法庭上，她只能静静地坐着，不能有任何动作。
　　志翔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解语有点无助又有些慌乱，法院里的冷气很足，解语感到阵阵寒意，冻有点微微发抖，于是用双臂环抱着自己，似乎这样可以给自己增加点热量。

　　由于双方没有问题再问曲红玉，曲红玉这时已经退庭。
　　解语扫了眼审判区，只见众人表情各异，公诉人脸色有些难看，直盯着刘明远。万忠明面无表情地坐着，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刘明远表情镇定，又拿起一份文件：“这里有一份N大今年的毕业生花名册，证明在询问证人的当时，夏解语还是在校学生，没有毕业，并不是警察，没有询问证人的资格。警方的侦查人员不符合法律的规定。曲红玉的笔录属于违反刑事诉讼法规定的取证，希望合议庭注意这个问题。”
　　解语下意识地看向承浩，承浩略低着头，一手横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抵着下颌，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不请他的表情。
　　这时解语注意到志翔已经回来，并且递了张纸条给公诉人，公诉人看了面色一松。
　　法官询问公诉人是否还有证据提交，公诉人回答说有证人正在赶来，申请暂时休庭。

　　休庭期间，解语站在审判庭外的走廊上，走廊上的冷气好像比屋里弱一些，解语感觉舒服了点。刚才在审判厅，她越坐越冷。可是环顾四周好像只有自己在瑟瑟发抖，别人的表情都很正常。
　　解语暗恼，自己怎么变的有点弱不禁风，这点冷气就受不了了。
　　解语看着窗外，想着刚才的庭审，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成为警方证据的诟病。不知志翔和公诉人会怎么弥补。
　　正想得出神，旁边似乎有一阵热量传来，解语一扭头，呆住了。
　　承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头上渗着晶莹的汗珠，手里拿了一件解语十分眼熟的白色开衫，看到解语，面带不满地将开衫塞进解语的怀里，板着脸说：“你丢在我车上的衣服。”说完，转身走了。
　　解语没有做声，套上衣服，心中五味成杂。
　　志翔站在走廊的尽头，看到这一幕，低下头，默默地将刚从车里拿出的警服穿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