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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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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青青心急如焚,转脚下楼欲去寻人,恰见迎面走来几人,定睛一瞧,却是三个壮汉抬着阿答疾步走来。
司青青心头一紧,快步迎上去,却见阿答全身泥灰,宽大的额头痛苦地紧抽,两条眉毛拧成一条直线,脸颊上布满粗汗,不由连声道:“这是怎么了!?这怎么了!?”
其中一个大汉皱眉道:“你阿答也真是!脚伤都还没好,这不,下地干活又给摔了。”
啊!?司青青心中又气又急,想说他,见他这么难受,又只得忍住。
大汉们将人帮忙抬进里屋后便告辞了,司青青连连道谢,随即打水进屋,给阿答擦拭了一番,见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惨白,青筋凸显,似乎很是难受,原本就受伤的脚又肿起来,用冷帕子敷在脚上,将早上熬好的药端来喝下后,站起身道:“阿答,你先忍忍,我马上去找人来。”
司青青掩门砰砰地下楼往山下跑去。
正午日头火辣,司青青跑了一段路,实在受不了,气喘吁吁的歇了一口气,又大步跑起来,跑到阿兴家门口的时候,全身已被汗水湿透,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司青青扶着栅栏门猛喘气,喉咙干裂,却见门帘里走出来一个侍童,那童子自是认识司青青的,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走过来道:“阿尾姐,你怎地这个时辰来了?”
司青青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忙道:“我找哥阿兴有急事。”
童子道:“他有要事外出了,才离开不到一刻呢,哦,对了……”童子突然一拍他的小脑袋,转身跑进屋里,片刻功夫后,又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方尺牍递过来:“他走得匆忙,让我将此物交予你。”
司青青眉头紧皱,接过来一瞧,却见上面写着四字:“等我,勿忘。”字迹行云流水,却稍显潦草,显然是于匆忙之间写下,墨迹还未干透,果然才走不久。
他竟然走得如此突然!?
什么急事让他连招呼一声都来不及!?
最重要的是,他走了,阿答的脚伤可怎么办才好!?
童子见司青青红唇紧抿,满面愁容,不禁问道:“阿尾姐,究竟出了何事?”
司青青看了一眼童子,心中生起一丝希望道:“我阿答脚伤未愈,今日下地干活,又给弄伤了,很严重,本想找哥阿兴去瞧瞧…不想…你可会治这个…?”
童子忙摇头:“这个我可不会,我也就会辨识几味药材而已。”顿了顿:咦?我记得阿尾姐不是有个阿舅是毕摩吗?怎地不去找他呢?”
司青青瞬间眼睛一亮,跺脚拍掌道:“对啊!我找我阿舅去,谢谢你了。”捏了捏童子微胖的脸颊,转身跑了。
在司青青心中,阿尾那个舅舅就是个巫师,看病这事她下意识想到的就是阿兴这个专业的医生。
童子伸手揉了揉脸颊,撅嘴嘀咕:“每次都这样!”
司青青回忆着路线,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拉尾家,她本来就是个路痴,再说她也就来过一次,瞧见眼熟的黑漆大门,她喘了一口气,忙上前敲门。
敲了半天,门才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仆人见是司青青,忙侧身让路。
司青青走进去道:“怎地这么久才开门?”
仆人关上门高兴的解释道:“我们家少主人刚回来,家中太热闹,一时没听见敲门声。”
司青青脚步一顿,纳罕:“少主人!?”正在此时,忽然听见叫喊声,司青青抬头,却见尼依像只百灵鸟儿一样扑过来,笑容灿烂:“哎呀!阿姐,你可来得巧了,我阿哥刚回来呢,走,走,快进去——”拉着她兴致勃勃的往里走。
尼依还有个哥哥!?司青青被拉尾推着往里走,似乎是听她提过,出去游学很多年,这会子突然就回来了!?
尼依一面拉着司青青走一面高声唤道:“阿答,阿哥,阿姐来了呢。”
司青青手肘拐了拐拉尾,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一转头,与前面那个正巧转过身来的少年对上,不禁一愣。
少年约莫弱冠之年,面容英俊,剑眉,高鼻,肤色微黑,眼窝里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顾盼生辉,明亮异常,这双眼睛实在长得太好,让人见之难忘,然而让司青青愣住的,却不是因为这双星眸,而是眸子里所蕴含的情愫,她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她从这双眼睛里所感觉到的,心中却是大大一震。
曲布下意识回头,就这样触不及防的见到了阿尾,时光回溯,斗转星移,他终于再次看见了她,她十六岁时的模样。
可无论什么时候的她,他都觉得,她是最美的。
她有一头黑黝黝的长发,她却常嫌太长,嚷着要剪掉它。
她有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她却常说他的眼睛漂亮得像黑珍珠一样诱人。
她还有一张浅绛色的朱唇,她却常常抿成一条线。
哦,对了,她还随身带着一面精致的小铜镜,她却常拿出来抚摸,对镜叹息…
想到这里,曲布眼睛移向司青青的腰间,一面巴掌大的铜镜由一根红绳静静的系在她右侧腰间。
他瞬间瞳孔紧缩,五指下意识握紧成拳,他知道,那面铜镜是莫雅邪给她的定情之物。
这一次,他又来晚了吗?
尼依见他哥哥愣愣的看着阿尾姐不说话,以为时隔几年,他哥认不出人了,忙道:“阿哥,这是阿尾姐呀。”
他怎会不认识呢,便是她化成灰,他都不可能忘掉她的模样。
可看她的眼神,他知道她不认识自己。
曲布心中发苦,按捺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勉强笑道:“阿尾,我是曲布。”
上一世,他回来见到她,也是说了这么一句。阿尾,我是曲布,你可还识我?
而这次,最后一句他已经不用问了,因为之后他知道一次意外她失忆过,可即便她记得,也不过当他是表哥罢了。
尼依恍然介绍道:“哦,阿姐,这是我阿哥,瞧我,都忘记你失忆了呢。”
司青青忙朝曲布微笑点头招呼。
站在一旁的阿木曲看了一眼侄女,又转眼看向儿子,满面笑容道:“你来得巧,曲布刚回来,等会把你阿答叫来,大家正好一起吃个团圆饭。”
司青青正好上前解释自己此行的目的,着急道:“阿舅,您随我回家一趟瞧瞧我阿答的伤势可好?”
阿木曲惊讶,皱眉道:“你这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怎地不早说,走,现在就去瞧瞧…”说着,急匆匆迈脚往外走。
司青青心中一松,赶忙跟上。
“阿答,我跟你们一起去。”曲布见状道,走到阿木曲旁边。
尼依忙凑上去:“我,我,还有我,我也去看看姑父。”
阿木曲脚步顿住,侧头看向女儿道:“你就别去了,我跟你阿哥去就行了。”
尼依顿时垂头撇嘴,又不敢跟她阿答反驳,只得可怜兮兮的看向司青青:“阿姐…”
“呃…”司青青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妹子,那啥,卖萌咱也做不了主。
曲布看了一眼司青青,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道:“好了,你乖乖在家,我给你带了礼物,等我回来给你。”
尼依瞬间眼睛一亮,仰着头看向她哥:“什么礼物呀?”
曲布笑着不说话,点了点尼依微翘的鼻尖:“你最喜欢的。”
尼依眼珠转了转,歪着脑袋寻思:“我最喜欢的…?最喜欢的…是什么呢?”
曲布挤眉弄眼看向司青青,司青青不由的低头闷笑。
三人赶到阿尾家,俱都挥汗如雨,司青青又累又渴,见阿木曲进屋去瞧阿答,摇了摇水壶发现没了,下楼去水缸里打水,水缸里也没了,心里的烦躁一下子被引出了,她气恼地狠狠踢了一脚水缸,水缸纹丝不动,脚尖却踢得生疼,疼得她一下子龇牙咧嘴的蹲身抱脚。
我靠,能不能再倒霉一点啊啊啊!!!
曲布一路上都情不自禁地看向阿尾。
多年不见,尤其是阿尾被烈火焚烧在殿中的那一刻,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他刚重生的那会儿,几乎天天做恶梦。
国破家亡,最爱的女人还眼睁睁地死在他眼前,他如何能忘掉!?
这会子见阿尾下楼,他也下意识地跟在她身后,见她对着水缸发脾气却把自己弄伤,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走上去摸了摸她的头顶,手下温热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他蹲下身轻声安抚道:“别急,我帮你。”
这一世,所有的苦我帮你吃,所有的累我帮你受,只要你想,我一定帮你。
司青青顿时一僵,擦!你现在就是一个母死父病的穷村姑,有啥好委屈的,瞧,多丢人,悄悄抹了抹眼角,她抬起头来,站起身有些尴尬道:“哥曲布,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进屋休息休息吧。”
曲布见她眼角微红,心中一紧,却是不动声色道:“你小时候可都跟着尼依叫我阿哥来着,几年不见怎地就如此见外了。”说着动身去挑旁边的两个大水桶,“我去河边挑水,你一个阿咪子,才应该进屋休息呢。”
“唉?唉?还是我自己来吧…”司青青见状,十分不好意思地要去争着挑。
曲布忙侧过身,避过她的手,“好了,别逞强了,你这样的身板可不行。”
司青青瞟了一眼足有她半个身子高的木桶,好吧,她确实挑不动,以前都是阿答挑水,前几天是阿兴帮忙,她顶多就是拿个小木桶提一点。
废材司青青只好嗫喏道:“那…麻烦你了…哥曲布…”
曲布眼眸暗了暗,却是对她笑着道:“好了,你上楼瞧瞧姑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