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韶华梦》筱枝

2、第二章 命运

　　第一卷【梦】
　　【八十年代末，北京】
　　“呼……小姐，不好意思……你有水吗？”
　　刚刚帮妈妈摘完菜还端着盆的顾樱婵望了望她身旁跑来这个冒冒失失满脸倦容的陌生男孩，愣了一愣，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喂，喂，小姐。”男孩在面前用手晃了又晃，
　　“哦哦，水，有。”
　　她放下盆，急忙进屋为男孩子倒了一杯凉白开，男孩气喘吁吁一口两口喝了下去。
　　“慢点儿，别呛着。”
　　“哦，没事儿。谢了。”
　　随后，男孩蹬起了她身边的自行车，灵活的骑走了。

　　“喂喂，我的车，回来——”顾樱婵意识到男孩骑了自己身旁还未来得及上锁的自行车。
　　“明天这个时候在你家门口见面——”男孩回头冲她喊了一声，随后便拐过胡同口没影了。
　　“哎……”顾樱婵刚要说些什么，便叹了口气，毕竟明天自己改怎么上学？

　　“樱婵！”
　　正想着，身后忽然有人用力的拍了自己一下，
　　“今天下午有时间吗？去我家写作业吧，你我，还有苏安玲都在。”
　　“呼……是你啊，陈梦舒，你真是吓死我了。”
　　“对了，你有看见一个男孩子嘛？大约这么高……”梦舒用手举过头顶的位置，“神色匆匆的，刚刚是不是从你家经过？”
　　“你说的是刚才的那个？他刚走，没多久，还骑着我的车，怎么？”
　　“哎，别提了。说来话长。这个男孩叫做卫泠，是我远方的一个表哥，他原在天津，但母亲早逝，父亲又因为醉酒过失杀人，被判了刑。他在天津举目无亲，便只身来投奔我们……他父亲的事情还是街坊邻居告诉他的，但他始终不信，这不，执意自己一个人去找。”说到这里，梦舒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他也真是苦命。”

　　“樱婵，摘个菜怎么这么半天？”
　　“来了——抱歉，我妈又开始催我了。先回去了，下午见。”
　　“嗯，你要是看见我哥告诉我一声啊。”
　　顾樱婵和陈梦舒还有苏安玲他们三人是从小到大的发小，从小学到初中，每天都是形影不离的朋友。三个人在一起，各有优缺点，取长补短。
　　相比之下，陈梦舒是三个人当中相对最貌美的一个，并且生性活泼爱笑，鬼点子多，故而是班上的文艺委员；苏安玲头脑聪明，成绩一直处于班中上游，是班级骨干；顾樱婵虽然前两点稍逊于二者，但各方面也谈得上全面，待人真诚，与朋友们开诚布公，是最值得交往的朋友，就连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显眼的优点居然成为了成功的主要条件。

　　下午，当作业都早已写完。三个朋友走早到心花园中，找到一颗大槐树下，安静地坐下。

　　“哎，苏安玲，我现在正想问你，你和三班的学委……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都是朋友嘛。他是三班的，我是二班的，有时在一起商讨着一些数学竞赛上的问题……我说，陈梦舒，你都想到那里去了？”
　　“怎么？怎么？”陈梦舒笑着用胳膊肘拱了一下苏安玲，“心虚了吧？！”

　　“好了好了，你们都安静一点吧，烦死了。”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低头把老根的顾樱婵忽然喊了出来，“梦舒，人家管你什么事啊？你还是好好想想年度班级联欢会的筹备吧——你们看……那就是今天中午找我借自行车的那位，梦舒，你要找的男孩就是他吧。”

　　陈梦舒回过头去，忽然发现对面枝繁叶茂的灵一棵槐树下面，站着一个穿崇明中学黑校服白衬衫的男生，正朝着她们这里望来，似乎在观察她们。男生微微地佝着背，双手握着一只吉他。看不清楚面容表情，却能感受他身上所散发的清冷和漠然的气息。
　　陈梦舒头脑一热，兴冲冲地走了上去，拍了一下男孩的肩膀，男孩若无其事冰冷的回过头来，看见这个愣头青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背后居然连一丝一毫的表情也没有。

　　“卫泠哥，我劝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趁早死了心跟我乖乖的回家，我妈把晚饭都准备好了。”
　　男孩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似乎连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樱婵下意识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男孩，从初次见到他就发觉他身上总是带有一丝夹杂真冷与颓废的气质，就算是早上神清气爽望着初升的太阳，冷眼瞥见这个静悄悄躲在槐树下把弄吉他的忧郁男孩子，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一张白皙的脸庞，深遂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纤薄的双唇……看似一张英俊的脸，可仔细看实在不能忍受那眼神中与生俱来的那种极度的忧郁清冷，仿佛目空一切般将热情顿时结成了一层冰。

　　他的背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他总是沉默寡言，不同与同龄人阳光开朗的性格，沉重的声带发出的音总是沙哑的，使人愉悦的心情在和他相处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装什么深沉啊？喂！”
　　陈梦舒张开双手朝着身前的樱婵的眼前晃来晃去，“看什么呢？”
　　顺着樱婵的方向望过去，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卫泠倚着大树，正站在樱婵的正前方。
　　梦舒的心不知为何忽然间凉了半截，后背不由得开始冒凉气，三个人对视良久，一直沉默着的卫泠忽然开口，“你的车……先还你吧。”说完，卫泠把自行车推给樱婵，猛然间跑掉，梦舒急忙追了上去。
　　大院子里，只剩下樱婵和吹来的阴森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