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后记-合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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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八年后，清帝退位，洛南王登基，颁昭实施新政，商界独立于朝廷之外，允许私人开矿，定时向朝廷缴纳税金。
“运城收购的事儿怎么样了？”一早醒来，雀翎蓝坐在台前梳着头发问昨夜晚归的温默涵。
“谈拢了。如今圣上这改革算是给了大家不少机会，百业兴起更是给了我们十足的空间，不再被朝廷掣肘，只要兼收并蓄便好，看着似乎比过去忙碌，心里却轻松多了。”温默涵起身，靠着床头。
“那行，你处理完就好，明儿就可以准点出发了。你把事儿都交代完了吧？今儿就陪我去买点儿东西，红苏来信儿了，说灵玉需要的书那边也没有，也得买了一并带去。”
“放心，都给韵儿顺儿交代好了。不过也可笑，我发现如今只要找到他们中任何一个就可以直接见到另一个，昨儿霏霏和明羽又打起来了，俩人都在骊歌馆老头那儿调解这俩孩子的纠纷呢。”
“哈哈哈……真可以！他俩好的什么似的，婚事隔了两年多，孩子却一块生下来，可这俩孩子却真跟咱们想的不一样，只要见面必定掐架，不见面也得找机会见面掐架！真好玩。”
雀翎蓝这边儿正说的热闹，忽然两个小脑袋探进门里，男孩儿前站着的小女孩儿奶声奶气的喊声：“爹爹~”
温默涵听见，向声音的方向张开双臂，脸上瞬时现出一抹宠溺的笑，似是连冰雪都直接能化掉：“小孔雀来了？过来爹爹这儿。”
小姑娘“噔噔噔”窜进房里，几下爬上床滚进温默涵怀里。雀翎蓝勾勾指头，小男孩儿也跳进来，喊：“娘！”
“不弃，你这几天怎么带的妹妹？你给她吃什么了？娘出去两天办事儿，你爹也出去两天未归，怎么她就直接找爹玩儿，连娘都不带打声招呼的？！”雀翎蓝插着腰，站在八岁的不弃眼前不明所以。
“呵呵，莫离，你娘吃醋了，快去哄哄娘。”温默涵搂着六岁的女儿一拍她屁股，小姑娘“噌”的窜下床，跑过去抱住雀翎蓝的腿，仰着头撅嘴：“娘，莫离想你呢！娘笑笑才漂亮！”
“哈！”雀翎蓝没脾气的抱起莫离，“吧唧”亲上一口：“就光听你爹的话吧，他不说你也不说想我！诶，算了算了~记得明天什么日子不？”
“明天去滇南找灵玉哥哥！”温莫离蹦跶着叫唤。一旁的不弃小脸儿上满是无奈：“温莫离，我是你哥哥，我才是你亲哥哥！你干嘛一天到晚嘴里都是灵玉哥哥啊？”
“哈哈哈哈……蓝儿，不弃真的是像你，这么小的人儿连吃醋都得你真传了！”温默涵忍俊不禁，真可爱。
雀翎蓝对着这一屋爷仨儿十分崩溃，问莫离：“你哥哥没有灵玉好吗？你一年才见灵玉一次，你哥哥可是天天带着你玩儿呢！”
“嗯！你再这样我以后玩儿和念书都不带你了！”不弃也在一旁帮腔。
“不带就不带！”莫离跟不弃撅撅嘴，不服气的说：“那我就待在干娘家不回来了！灵玉哥哥就是比你长的好看！”
“诶哟……哈哈哈哈，莫离你知道什么是好看吗？”雀翎蓝咯咯笑着：“你哥哥这要不好看，那这京城还有谁家男孩儿你能看得？臭丫头！去收拾东西，明儿准时出发！”……
温默涵靠在床边安然听着她们的笑闹声，夫妻和谐，儿女成双……除了幸福，别无其他。
…………
四月十八一早，玉红苏备好各种吃穿用度，等候在前院大厅里。除了雀翎蓝怀孕，这八年来只要到了四月十八，无论多忙，温默涵一家都会来到滇南，不为其他，只为温默涵来陪敬麟一起过每一个生辰。八年的滇南生活，玉红苏俨然已经融入进这里的环境，每天去敬麟墓前坐坐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无论什么天气，无论身体如何，每天不落。灵玉也很争气，自那对儿玉屏被挖掘出来后，他就开始一边学习大道一边潜心研究矿产珠宝，加上这些年温默涵或者韵儿顺儿来看他时传授给他的方法，他竟成了滇南首屈一指的鉴宝高手，最近连古董行的底儿都摸的十之八九，玉红苏压根儿没想到他对这些需要长久经验和高深技艺的技术会这么有天赋！
“夫人，来了来了！”守门家丁一声呼唤打断了玉红苏的思绪，忙整理衣服迎出门去。
温默涵还在轿子里，雀翎蓝早已将不弃和莫离一手牵着一个蹦出轿子飞奔而来。
“看看，都是两个孩儿的娘了，怎么还这样？”玉红苏觉得雀翎蓝这些年越来越没大人的样子，尤其是两个孩子，全都随了她的性格，跳脱着坐不住。温默涵听见她说，只是笑笑看来是习惯了，随他们去。
“干娘，灵玉哥哥呢？！”莫离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啊？呵呵……还不是你们去年来时介绍了丁大夫，这一年一直在给他按时针灸，这个时间正在治着呢，不好来接你们。那你去吧丫头，他应该还在房里，顺便给你丁叔叔说你爹娘也来了，留下一起吃饭。”
“哦哈！好！”莫离一蹦一跳轻车熟路的往后院钻去，完全不理会哥哥不弃那被抛弃的哀怨眼神儿。
一切安排妥当，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不弃被家丁领着上山找去年认识的伙伴玩儿去了，玉红苏陪着温默涵和雀翎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
“蓝儿，你的传奇都传到我们这儿了，这么多年都没停下过。”玉红苏忽然想到个笑话。
“什么？”
“说你是传奇女子，嫁了王爷，又嫁巨贾，不知是有多有本事多美丽的女人才能做到你这样儿，呵呵，你可知你引了多少春闺姑娘的艳羡？”
“诶哟，果然又是这个事儿，都传成鬼神了！”这么多年雀翎蓝也无所谓了，笑嘻嘻的说：“原来我以为传奇的人生都特别神，如今身处传奇之中，却发觉根本索然无味，感觉真是太一般了。不过你这罗煞玉堂主忽然人间蒸发，不比我更有意味？其实有几个人能知道如今呈上玉屏的沈梨棠就是当年叱咤江湖的玉红苏啊！”
玉红苏连连摇头：“都是半老徐娘了，那里还有当年的勇猛，况且……”他指指温默涵：“连弦夜魔君都失踪了，我们这些随从倒还逞什么强呢？”
三人一阵笑，玉红苏忽然想起什么，正色道：“有件事，我老早就想了，前一阵顺儿来的匆忙，灵玉一直陪着我不好说，如今正好趁莫离和他玩儿，我就求你们一件事吧。”
“你说便是。”温默涵点头。
“灵玉你们知道的，是个很有天赋的鉴赏家，他只有十五岁，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我不想他屈就在这山里埋没了这孩子，男儿志在四方，他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因为我，也因为他的身体，他从不提起这些，我只想他与正常的孩子一样，没有负担的过自己的生活……如果你们不嫌弃，带他去京城吧，他的路应该更广。”
“红苏……那你怎么办？”雀翎蓝心中一痛，忽然后悔当初将敬麟的坟址选在这里。
“我不碍事，况且我也会逐渐老去，照顾他必定不周到，纵使这府里有下人，可他又是个不愿麻烦人的脾性……但怎么说他还是个需要悉心照顾的孩子，我不想因为我，让他以后觉得力不从心。”
“你问过他自己了吗？”温默涵严肃的问，又道：“我们这样的人虽明知一切，却还是很难接受因为自己的缺陷而做不得已的决定。如果因为他的身体让你有隐忧，他一定不会同意离开，但如果全然是为了他的前途，我想，还是应该找他好好谈谈。”
玉红苏心下安慰，有了底气：“所以劳烦你这次就与他谈谈，只要为他好就行。”
…………
沈灵玉针灸完还没歇息便立刻挪上轮椅，今儿是温叔叔和蓝姨来滇南的日子，自己没去接他们已经礼数不周了，这会儿又耽误了很久，得快去见见。谁知刚一开门，只见门口站着抱着小鹰的温莫离，一见他出来，立时欢欣的跑上来：“灵玉哥哥！”
“莫离来啦！一年没见，我们小孔雀长高了不少呢！”沈灵玉高兴的揉着她的脑袋，十分欣喜。
“哥哥我想死你了！刚才你院子这些哥哥姐姐不让我敲门进去找你，说我会打扰你和丁叔叔~哼！”温莫离夸张的说着，一甩手放开小鹰，三两下爬到沈灵玉腿上，一把拦腰抱住他，磨蹭着说：“灵玉哥哥想不想莫离？莫离就喜欢和灵玉哥哥玩儿，不想和哥哥分开！”
“傻丫头。”沈灵玉抱起莫离，爱宠的笑着：“去年给你出的残棋你可解出来了？”
“哈！解出来了！”莫离从小包里取出一张画的歪歪扭扭的棋谱，每一步都清清楚楚。
沈灵玉含笑认真的看着，不时的点点头，当年给她出题时她才5岁，这么难的棋局她都能琢磨出来，是真的用了不少功夫吧？
看着沈灵玉，温莫离忽然笑嘻嘻的凑近他：“灵玉哥哥你真好看！等我长大我一定要嫁给你！！”
“什么？！”沈灵玉脸一红，虽是小女孩儿，可这么赤裸裸的表白她还是第一个，他着实被惊到了。
“嗯！奶娘说了，莫离喜欢和哪个男孩子一直在一起玩儿，嫁给他就好了，就可以不用分开，那我要嫁给你！”
是玩儿啊……童言无忌，沈灵玉捧腹大笑起来。
“莫离，一来就欺负灵玉，他刚针灸完，哪经得起你那么压他？快下来！”雀翎蓝搀着温默涵慢慢走近后院，听见莫离这丫头又在乱说话。
见是他们二人，沈灵玉忙护着莫离下了轮椅，移动到他们面前，很有礼貌的招呼：“温叔叔，蓝姨，实在对不起没能去接你们，你们快坐，我叫人泡茶来。”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客气……呐，这是你要的书，最近可好？听你娘说丁大夫的医术还有些作用？”雀翎蓝掏出几本古籍递给他。
“嗯，丁大夫很有本事的，只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不过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沈灵玉谦和的说。其实玉红苏已经告诉他们，当灵玉第一次能自己撑着拐杖站起来的时候，他竟是激动的不能自持，连晚上睡觉都笑出声来了。
温默涵了解的点点头，避过这个话题，直接问：“灵玉，这次和我们一道回京城吧？”
“嗯？”沈灵玉吃惊的没反应过来，太突然了。可旁边的温莫离却一下雀跃起来：“呀！灵玉哥哥要和我们在一起了？太好了！灵玉哥哥，同意同意了吧！”
雀翎蓝一看莫离又在添乱，好说歹说拉扯着女儿出去，沈灵玉望向莫离，小小的女孩儿梗着脖子边走边注视着自己，眼里竟满满全是渴望。他心下震动，回过头来看着一直等着自己答案的温默涵，很是矛盾：“我……可以吗？那我娘怎么办？”
“你只要说你想要的，你娘也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事，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的大得多，会害怕会担心这很正常，对于你，我可能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融入复杂的社会虽然比其他人艰难，但如果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会比他们得到的更多……这，不就是我们希望的么？”
温默涵的话触动了沈灵玉，他垂下头抚摸着自己的腿，良久过后似乎还是矛盾，不安的说：“如果可以……我是很想去外面看看……可是娘也会去吗？她最是孤独，我不想留下她一个人。”
温默涵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玉红苏绝不会离开这里。
“娘没事，有你爹陪着娘就有家。”不知何时，玉红苏已经站在二人身后，含笑着说，果然还是温默涵的劝说最有效，灵玉虽和温默涵并不常见，但一向比和其他人更聊得来，他们是自小都命运相同的人，在一起比跟任何人都放松。
“娘……”
“娘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不要和我们这些长辈一样一生埋没在莫名的压迫中以至于有这么多难以了却的遗憾。你喜欢的事在这小小一方空间里施展不开，所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能做喜欢做的事，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都要努力去尝试！”玉红苏抚着灵玉的肩，说：“想娘了就回来看看娘，别忘了这里就好。”
灵玉没有再说话，脑子里突然浮现莫离刚才离去时渴求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点头道：“我不会辜负娘这些年对我的养育，无论去了何方，都一定努力做到最好！”
玉红苏和温默涵同时赞许的笑起来，孩子们的未来一定要没有负担的走自己选择的路，这才是对他们上一辈人一世缺憾的最好弥补……
…………
…………
玉红苏步步稳健的迈近敬麟的坟冢，他静静的矗立在高山玉脉之巅，余辉洒下，似乎是他的吻触碰着玉红苏微微发红的脸，斜阳映照在下山的温家一行人身上，前路纵使再多险阻，也有闪耀着光芒的福地，未来的事很快都要让后人来添补，而他会一直在天边的彩云间等待着所爱的人露出灿烂的笑颜……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后记-合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