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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素梅娆滟芳意阑(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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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几天已逝,每日蓝弋离都会带着药箱来岚欣殿,为了掩人耳目,每待疗治时他与我便寻进梅林中的小亭,在那一待便是大半日,他总爱将我揽入怀中,静默不语,听任庭前花开花落,仰观天边云卷云舒,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
苑内的梅花犹未绽开姿颜,初冬的景萧条淡然,我们相偎着坐在观梅亭的玉石台阶上,时而抬眸扫一眼天际徐徐坠落的一抹斜阳,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夕阳的余晖打洒在他淡白的雅衫,为那一袭洁白镀上一层熠熠的金灿。
许久,我低声询道:“累吗?”
他的身子一怔,笑问:“什么?”
“每天都要努力的扮演太子蓝弋离的角色,应该很累吧?!”
他轻轻抚摸我的鬓发,笑笑:“习惯了,不累!”
一阵风扫,我轻巧接过一片卷来的梅叶,握于手心。
他亦由台阶上捡起另一片梅叶,拈在眼前瞧了瞧,突然道:“瑾儿是喜欢蓝弋离还是云九歌?”
我脱口道:“云九歌!”
“为什么?”
我转过身,深深的凝视他一会儿,执手轻轻抚上他的眼眸,竟一时惆叹已好久未见过那一汪清澈浅淡的蓝眸,不由失落道:“我也不知为什么!”
他揽过我抚在他眼眸上的手,将他捡起的那片梅叶放在我的手心,道:“瑾儿,这两片叶子一样吗?”
虽不知他为何突然这般问,可我还是细细的比较一番,回道:“大小、形状都一样,或许是同一棵梅树上飘落的叶子!”
他将两片梅叶翻了翻,正言道:“不,不一样,世上绝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瞧,叶子背后的纹理不同!”语落,又紧握我的手道:“同理,世上也没有同样的两个人!瑾儿,你要清楚自己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
他的异样搞得我一头雾水,惟有怔怔的回凝着他:“殿下,怎么了?”
他盯了我良久,方松开手,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今夜我带你去见我的母亲,可好?”
“韩皇后?”
他的眸光一闪,缓道:“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难道是——?
我嫣然一笑:“好!”
蓝弋离前脚刚走,玉嬷嬷后脚便急匆匆的寻进梅苑,低低的俯在我耳旁细语一番。
我不由细缩了双眸,惊道:“真是他?”
嬷嬷低问:“公主早就猜到是他了?”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警惕道:“曾在青城时,他们二人碰面时,我就觉着惜芜的神情有些恍惚!”
“老奴也觉着那一次惜芜回青城探亲有些蹊跷,咱们遭到土匪、死士袭击时,她不在场,偏偏咱们安全了,她后脚就回来了!公主说她会不会——”
“不会!土匪是鸢王引来的,死士应是东楚国派来的!惜芜若是鸢王的人,肯定不会真的想刺杀咱们!不过,那次鸢王之所以能恰时赶点的出现在现场,应该是惜芜报的信!而且惜芜回家探亲确实为假,记得她曾说过她自小就随父亲到月之做生意,待父亲欠下赌债逃跑时,蓝妃说要给她一笔银两让她回家,可她那时对我讲的是‘已然无家,还回去作甚!’,而她对南宫将军说的却是家里还有一位老祖婆!而我虽知是她杀了父王,却一直搞不懂她为何要杀父王!若是为蓝妃报仇,不是更应该恨我的母后吗?不过,自那次探亲事件让我突然意识到惜芜的身份不简单,她的背后肯定还藏有幕后指使者,再加上南宫将军临走前曾对我讲过惜芜曾私下服用过虹毒的解药,更加确定了她亦是受人驱使!”
我的一番话,让玉嬷嬷惊愕万分,她一脸讶异的问道:“先帝是惜芜害的?”
我不由恨恨道:“是,父王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瘴气才仙逝的,浓艳的西陲夜兰香夜间本就挥发出有毒的香气,若再加上沉香木香,两种香气混杂一起,更是杀人于无形的致命瘴气!可是,父王寝宫的龙榻便是上古的沉香木雕刻而成!”
“可是太后的宫中也养了几株蓝妃送的西陲夜兰香,太后还曾让太医鉴识过,可太医并未查出任何的异样啊!”
“蓝妃培养的西陲夜兰皆是花色淡雅、素净的花朵,这样的花种不仅无害,还有颐养身心的益处!可是惜芜送到长岁殿的花——”想此,我紧紧攥紧了手骨,肃道:“嬷嬷,详细过程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现在咱们赶紧前往瑶影殿!”
“是,公主!”
语毕,我便嘱咐玉嬷嬷带上几样蓝弋离送来的精致糕点与上等补品,便急忙出了岚欣殿。
由于这是西圣国的皇宫,而我也不过是宫中身份特殊的一个附属国公主,所以并不能像后宫的妃嫔出行那般备有步辇、绸轿,惟有步行。
半晌,玉嬷嬷担心的忖道:“公主,估计还得好一会才能走到瑶影殿,老奴怕咱们即使到了那,鸢王也早离开了!”
我笑笑:“嬷嬷以为咱们是去堵贼呢?凭鸢王的武功又怎会让咱们逮到!”
“公主,老奴更不明白咱们这番急慌的赶去,到底为何?是不是公主不信任来报信奴才的话?”
“不是,嬷嬷的办事能力,本宫绝对相信!可是鸢王去过瑶影殿并不代表他就是惜芜的主子,本宫要去证实下鸢王到底是不是控制惜芜的那个幕后人!”
“公主要怎样才能证实?”
我泯然一笑:“一嗅,二观,三询!”
正想着嬷嬷还会紧接着询问一通,未料她却缓下脚步,神色微微的异样,眼神直直的盯向前方。
我循着她的目光扫向前侧,只见太子宫外,华灯高悬,侍卫持刀肃立两侧,并无有一丝的可疑之处,不由奇道:“嬷嬷怎么了?”
她轻道:“公主,方才老奴瞧见,见凌王进了太子宫!您说凌王与太子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在月之时,凌王就与咱们有仇,老奴怕——”
“嬷嬷,勿要乱猜疑!即使凌王有何想法,我相信太子他绝不会做任何有害于我的事!”
她垂眸道“是,老奴多心了!”
话虽这么说,可我的心里却隐隐不安,闪过太子宫的那一瞬,莫名的冲动想寻入太子宫探询一番,可又一想及鸢王的事,一时,理智还是克制住好奇,遂急忙疾步闪离。
然多年以后,我反复想过若当时好奇心战胜一切,冲动的寻入太子宫,打听到有关自己的一切,或许,或许我所欠下的愧疚就没有那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