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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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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远门,智睿兴奋的睡不着觉,时不时的掀开车帏向外张望。我问他都看到了什么,回说外面太黑,什么也没看见。我哭笑不得,小孩子的乐趣总是简单的出人意料,不由想到自己,一出生就有二十岁的心理年纪,对古代最初的新鲜感过后,看什么都没太大的兴趣。
行至后半夜,智睿终于累了,躺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也觉得疲惫,眼睛里像长了杂草一般刺刺的疼,可一想到此行前景,翻身、叹气,辗转不能入睡。
忽的,马车停止。
我立刻坐起,正要问问发生什么事了,二叔掀开车帷进来。
他在我身旁坐下,温和道:“怎么还没睡?”
我老实说:“睡不着。”
二叔问:“可是颠的难受?”
我摇头,官道平坦,马车速度不快,车轮上还有简单的减震装置,二婶将车内布置的柔软舒适,虽跟汽车没法比,但当下条件已经没法再好了,更何况我本就不是什么娇气的人。
二叔想想,拍拍我肩膀安慰说:“阿囡,相信祖父和二叔,必不会出现你所担心之事。”
但愿如此!
五日后,车队到达叶城。
智睿已经完全没有了初始的兴奋和热情。他痛苦的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到云州。
我拿出地图,指指现在所处的位置,又指指云州的位置,让他自己算。
智睿伸出肉肉的手指头一比划,立刻精神起来,“阿姐,云州才这么近啊。”
我失笑,心想等到目的地之后再教他什么是比例尺。
我们在叶城并未多做停留,在旅店歇宿一晚,补充完生活必须品后继续朝下一站行进。预订行程是十日后到达利州转走水路,一路向南直到万州再转陆路,过汉州,盂州,长州之后,便是目的地云州。
阿姆见我白天黑夜的照顾智睿,很辛苦,便提议换个组合,让智睿和他的丫头一辆车,我单独一辆,她跟紫荷到后面载着生活用品的车上挤挤。我不同意,智睿更不同意,牛皮糖似的扒在我身上不肯下来。可怜我十三岁的小身体抱着个七岁的小胖娃,不一会功夫就累瘫在地,饶是这样,智睿依然扒着我不撒手。
阿姆和丫头们没办法,赶紧叫人把在前头放马的二叔寻来,这才把智睿从我身上拉开。二叔问怎么回事?阿姆把经过说了一遍。二叔皱眉,看着智睿不说话,威胁性的扬扬手里的马鞭,吓得小家伙跐溜钻到另一辆车上。
众人大笑。
半夜,我睡意正酣,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睁眼一看,竟是智睿歪倒在我旁边。我赶紧坐起来帮他调整睡姿,谁知手一碰,把他给惊着了。小家伙吓得咧嘴就要哭,我赶紧安抚:“别怕,是阿姐。”
智睿听是我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挥舞小手往我身上招呼,边哭边道:“阿姐坏,阿姐坏……”呵呵,小破孩!我制住他的拳头,在他脸上使劲吧唧了一下,笑问:“阿姐怎么坏了?”
智睿抽抽鼻子,委屈不已:“阿姐不想跟睿儿同乘一车。”
可怜的小东西。我问:“告诉阿姐,谁抱你上来的?”无声无息的,想想后怕。
智睿道:“是清云。”
我惊讶!
清云和清寒是此次云州之行,二婶给智睿指定的两个随侍丫头。二人以前不在府里,是祖父决定让我们去“种地”的次日,二婶从她娘家领来的。
二婶娘家算是镖局世家,但家业传到她曾祖父一辈发生件祸事。那一年,镖局接了票大活儿,帮当地官府运送饷银。原本设定好走水路,临了,官府要改陆路,说期限紧,陆路近。二婶曾祖父就说了,陆路多山脉,容易被劫镖。官府不听,说那就加派人手。
世上诸行各业,无不有其行规。
镖局是个很讲究规矩的高风险行当,一个环节不慎就可能人货皆无。二婶曾祖父为稳妥起见,先后派出两个经验丰富的镖师先头探路。令他没想到的是,正因为常年探路,俩镖师一来二去就跟经营娼店的老板娘勾搭上了。
陆路走镖的都知道,压镖出行 “三不住”原则之一就是不住旅馆、妓院二合一功能的娼店。结果可想而知,二婶曾祖父的这趟镖不但没挣着钱,还差点家破人亡。
二婶祖父吸取教训,痛定思痛,认为干什么都不如读书出路好。有了这一最高指导原则,二婶父亲就走上了仕途,几经沉浮,现在工部屯田水利部任主事,官衔五品。
二婶还有个叔父,从小厌恶读书,喜欢舞枪弄棒,既然家训规定不能从事与镖局有关的行当,二婶叔父就开了个武馆,收徒专挑苦命娃娃,清云和清寒应该就是这个来路了。
早上车停,就地生火烧饭。众人见我抱着智睿下车,惊讶。
阿姆赶紧让紫荷接过智睿,问我怎么回事。
我瞥了一眼旁边有些不自在的清云,说一个人睡不着,就让清云把智睿抱过来了。
阿姆半信半疑,却也没多问。
吃完饭,众人稍事休息继续上路。
二叔掀开车帷上来,见智睿腻在我怀里耍赖,眉头一皱。
我赶紧说:“二叔,是我觉得无聊,才让智睿来陪我。”
二叔不理,转头沉声道:“清云。”
眨眼间,智睿被抱走了。
我愣了愣,身手真不错。
自从离开皇城,每日早饭后二叔都会和我单独聊会天,考考功课,说说行程,聊聊民俗……除了朝堂那点事,话题几乎无禁忌,昨天甚至还聊到我的亲事,害我闹了个大红脸。
二叔说:“阿囡,如果行程顺利,咱们明日天黑前就可到达利州。”
我点点头。
二叔继续说:“到利州后,二叔有事情要办,所以我们少则停留三日,多则需要五日。”
我眼睛一亮:“当真?”可以有空旅游了。
二叔看我高兴,嘴角噙笑:“自然。”
次日夜幕降临前,我们平安到达利州。
进城后没投旅店,二叔说此次借宿他朋友在这儿的别院。我觉得不太好,住人家里哪有旅店方便?想睡睡到自然醒,想吃吃到肚包圆。再说能有别院的人家肯定不是一般门户,到时磕头作揖,行礼问安的能烦死人。二叔笑着打消我的顾虑,说宅子是空的,主人常年不在,只有仆妇看护若干。我这才高兴起来。
到了别院,阵势不小,自我介绍是总管的中年人领着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在门口迎接。二叔一脸平静,神情淡淡的接受他们行礼问安。我惊讶不已,忍不住悄声问别院主人是何身份?二叔警告性的看我一眼。
我立刻住嘴。
别院不大,贵在精致。
绕过叠石,穿过假山,泛舟湖水,徜徉在碧波游鱼、荷花睡莲之间让人犹如置身于诗画之中,惬意舒适,心旷神怡。“青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这座名为“青风林”的宅院布置的就像一件艺术珍品,秀丽典雅,新颖奇特。
我动情的说:“我若有这样一座别院,便是现在死,心下亦无憾了。”
阿姆一听,连连“呸”声,斥责道:“说什么混话,赶快把这脏话吐掉。”
我就不吐,笑着给阿姆做了个鬼脸。
阿姆惶恐,赶紧双手合十,虔诚的念念有词:“佛祖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