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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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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全是辛苏的味道。
那是沐浴液、洁面乳、粉底液和香水以及昨天夜里从恋歌房带回来的烟酒的混合气体。
她正在涂指甲油，先是一层白的，然后用针蘸着粉红色、绿色的在白底子上作画。这个时候的她决不逊色于艺术创作大师。至于出来的效果，并不比美甲店做出来的差。
清醒时的辛苏基本上都在打电话。
我从没见过能把电话磨掉色的，是辛苏让我大开了眼界。
辛苏换电话的频率跟她来月事的周期相当。她总是喊穷，但是自己却不知道钱都花在了哪里。
我提醒她无数次了，但是都不能让她收敛。有她这样的用户，电信局怎么可能亏损？
不用问，看她瞬息万变的表情就知道，那头一定是个男人。
“你这家伙明明是狼心兔子胆。你怕什么？我对你老婆的位子没有兴趣。不要以为除了你就没有人带我进去了，除了天堂和地狱，还有我进不去的地方？你说什么？神经病！我去那里耍什么酒疯？好，你越是这么说我还偏要这么干！怕了？那就少废话，十一点，准时来接我！她怎么办？那是你老婆，干我鸟事？说好了，不来你给我等着。”
啪地合上电话，她撇撇嘴，骂了一句：“吓死你！”
“又要干吗？”我一边浇花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顾老二那头蠢驴。”无骂不是辛苏：“他妹妹结婚，我要他带我去玩，蹭顿中午饭吃。你要不要去？”
“不认不识地，多没意思。”
“你不懂，听他说他妹夫有能耐得很，是什么房地产的老总呢，开大奔的。他结婚，去的一定都是有头有脸的。你就没有想过去物色个对像？香格里拉呢，得花多少钱！去长长见识也好。”
我没兴趣，也不支持她去。
“为什么？”
“你这么漂亮，不是纯心抢新娘的风头吗？你去了，人家得多雇好几个保安，省得到时候秩序大乱。”
“我是那种人吗？”辛苏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新娘子实在叫人看不下去，我倒是不介意替她拜堂。要是新郎倌不错的话，入洞房也可以。”
我嗤地笑了：“就你？光说不练，听起来挺吓人的。”
“瞧不起我？你以为我愿意当老处女啊？你以为我愿意叫人笑话啊？告诉你，不是我不敢，只是没有合适的对像。好男人都给人抢光了。”
“不对吧？”我喜欢笑，因为所有人都说我笑的时候眼睛特别迷人，如新月弯弯：“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老公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我就不明白，三条腿的□□不多，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随便你怎么挑。干吗非要跟人家抢老公？”
辛苏呵呵笑了：“我懒你不知道么？与其自己花很多年工夫浪费大半的青春训练出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倒还不如捡个现成的。”
“这要是让男人听到了，还不得气得吐血？你把他们当什么？东西吗？”
“谁敢说自己不是东西？男人和女人，本来就互为用具。我这话有毛病吗？”
我想了一想，忍不住笑了：“我奉劝你，不要在恋歌房混了，贫嘴寡舌地，将来哪个男人敢要你？”
“说起恋歌房我倒想问你。”辛苏郑重其事：“你决定好了没有？刚才我跟小秋说过了，她那边正好缺小姐。不过我寻思着你从来没干过按摩，行不行？不如，你跟我去恋歌房吧？你这模样绝对没问题，再化化妆，一个月至少能拿五六千，足够你开销了。而且，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那桑拿一月能挣多少？”
“这个，我也不清楚，得问问小秋。”
“我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最好能找个安静一点的活儿，能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方说看书，想事情。至于钱嘛，我又没有什么大的支出，不用化妆品，不喜欢打扮，吃东西也不挑，够我交学费就行了。”
辛苏狠狠吸了口烟：“那就去桑拿吧，反正有小秋和丁宁在，我也不用怎么担心你。决定了？我好安排你跟她们见面。”
“不要拖了，最好是尽快。再白吃白住下去，我怕你会受不了。”
“神经病！你能吃多少？这种话也说得出来？算什么朋友？告诉你，往后再别说这种话肮脏人！”辛苏的白眼球都快甩出来了：“对了，要不要我先把她们叫回来，教你一下基本功？你肯定不会按摩是不是？我听说按摩有很多道道呢，得有十八般武艺人家才要。”
“不用了，保健按摩的穴位和手法我全会。相信能过得了关。”
“是不是伺候你婆婆的时候学会的？”辛苏挤挤眼：“那最好不过了。以你的聪明劲儿我倒是不担心你学不会，就是怕你心理上过不去。怎么说这种工作都叫人瞧不起。像我们，也不觉得这活儿怎么着，可是外边的人却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咱们，总觉得咱们下作。”
最下作的事情我都做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这样想着，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从前的事。
…… ……
如果不是因为王老太太，我相信自己不会成熟这么快。要不是急着给老太太筹措住院费，我也不会认识那个来自七台河的姓李的老妓女。
我一直坚持出自己的力、流自己的汗，鄙视那些投机取巧的人。
直到七台河出现。
这是个三十出头的已婚妇女，老家七台河，但是成年累月都混在海城，挂着美发店的招牌，从事着皮肉生意，在海城的几个红灯区都混过，可算是z这个行当里的行家了。
“哎呀，叫我说你什么好呢？这么个好模样、好身材在这里搓背，不觉得可惜吗？”七台河仰躺在按摩床上，两腿开得大大地：“你可真够傻的，这种活哪是你干的？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乡巴佬干的。”
“他们能干我怎么就不能干？我也是农村的，也是乡巴佬。”
这样的话我听过不少了。
“你是不是需要钱？”七台河的声音沙沙的，那是很多从事这个职业的女人所共有的声音：“跟你说，钱，对于女人来说太好挣了。你一月挣多少？”
我心算了一下：“搓一个五块，我拿三成，一天平均能搓十个，一个月下来就是将近一千。”
“啧啧。”七台河尽量让自己的轻蔑更加人情味儿，“这也叫钱？还不够我吃饭租房子呢。你跟大姐说，是不是很想挣钱？”
我微微笑了：“是啊，我婆婆现在住院，急等着用钱。我倒是很想去抢银行，可是没那本事啊。”
“你结婚了？才多大啊？”七台河忽然有了戒心，“你户口哪里的？”
“结婚是迟早的事。”我回答得很含蓄。
“咳，我说呢，要真是结了婚，还能干这个？你老公知道吗？”
“嗯，他并不觉得这活儿有什么不好。”
“我的妹妹。”七台河精神大振，开始推心置腹，“不是我在挑拨你们的关系，要是男人真对你好，他才不会让你来这种地方出力呢。我看你脚上套着塑料袋，怎么回事？”
“哦，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裂口子。”
“很痛是不是？他知不知道？”
“过两天就好了。”
我感觉鼻子酸。一是很久没有人过问我了，二来，为自己就值这么一点廉价的同情。
“没结婚就这样，结了婚会是个什么德行？有本事自己赚钱养家，叫个女人在外头拼死拼活地算什么男人？”七台河义愤填膺地脸红脖子粗，“这样的男人倒贴钱我都不稀罕！指望这种人，还不得饿死、累死？你对他老娘这样，过后人家记不记得还是个问题呢。为他守什么？贫贱夫妻不到头。没有钱，还谈个狗屁感情。这年头，要不就找个有钱的，要不就自己有钱。”
“是啊。”我轻轻附和着。
七台河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句不好听的，谁能保证一辈子守着对方？好就好，不好就拉倒。趁着年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老不后悔。咱们女人，说句到家的话，不就指着身体吗？不赶紧趁年轻挣点养老的钱，等到七老八十了，哭都没有眼泪。男人什么样的才是好的？好，找个老实的，窝窝囊囊一辈子，穷得丁当响，有什么意思？况且咱们也瞧不上那样的孬种。感情是什么玩意？看看那些离婚的就知道了。谁也不敢说将来的事，自己手里有钱，什么时候都不慌。妹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只管笑。
我不能否认，她说的都在理，却也不完全对。
即时只是权宜之计，也是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卑贱。
“别干了，听老姐的，别在这里浪费青春。”七台河义气干云，“跟着我，保证叫你一个月至少挣五六千。这些话也就说给你听，谁叫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对撇子呢？只管悄悄地，不要跟人说啊。”
我点点头。
一月五六千，那可是天文数字。出来近十年，我的存折上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呢。
病急乱投医，很多时候，希望才是罪恶的导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