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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来日方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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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当灼华睁开双眼时。庭院被打扫的非常干净,那夜她疯狂抖落的花瓣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一张小桌在房屋延伸出的平台上,酒杯和茶杯静静地躺在桌上,旁边还倚着一个酒壶。灼华没有看到邪殷的尸体,甚至连他的衣物也没有看见。她四处看了看,璋蒲的玉佩也消失了。
是谁进了庭院?不但将邪殷的尸体移走,打扫了庭院,甚至拿走了璋蒲的玉佩。莫非是在自己昏厥期间,又来了想同邪殷比试的人。看到院中狼藉的一切后,起了什么心思?
越想越得不出结果,灼华深深叹了口气,还是想想今后自己该怎么办吧。这方天地没了主人,又不知何时才会来新的主人。她几乎很难再遇到觋了,不然,为何长长的三十年间,直到最近,才遇见了璋蒲呢。
就在此时,她听到门口传来了响声,她朝声音处看去——只见远远走来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腰间还带着一块玉佩。
璋蒲!
灼华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已经被毒死了吗,甚至尸骨无存。
“你是谁?”她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灼华,是我,璋蒲。”他快步走近灼华,眼中是满满的温柔。
“不,怎么可能是璋蒲,不可能是璋蒲。”若是尸体没有消失,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只是,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夜里,邪殷亲手用液体腐蚀了璋蒲的尸体。面前这个人,究竟是何方怪物。
“这样吧,”璋蒲走到小桌前坐了下来,“我有一个故事想告诉你,也许听完这个故事,你便会相信我就是璋蒲。”
并不在意灼华的回答,璋蒲已经开始讲述:
“大概一千多年前,昆仑仙境的芳虚洞里有个散仙,无些子。说是散仙,只是他没有天庭安排的工作而已。平时的爱好也不过是写字,画画,偶尔来了兴致,也会找几块石头雕个小玩意。仙君的仙友不多,大部分也都是散仙。他们有时候会聚会,也不过是一起聊天饮茶,偶尔来个流觞曲水,吟诗作画。有一日,他的一位仙友找他来喝酒。那天恰逢仙君心情好,便从酒窖里拿出一坛他从人间偶得的醉花阴。二人喝至兴处,那位仙友便从口袋中掏出一方砚台。那砚台其实并不好看,黑扑扑的,也没什么花纹。只是仙友说,从这砚台中磨出的墨,都带着点花瓣的香气。用这墨写的字,在光照下,也泛着点桃粉。”
璋蒲说到这,顿了顿,见灼华仍没有反应。晃了晃桌上的酒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稍等片刻,我去沏壶茶。”说罢,便进了屋子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璋蒲端了一个茶壶,从屋内走出。从桌上拿起茶杯,倒了杯茶后,又继续说:
“说完那些话,仙友便把砚台送给了仙君,道是感谢那坛细腻柔和的醉花阴。仙君倒也没有拒绝,收下后随手放在桌上。很快,仙友便离开了。酒气未消的仙君想找点事做,在芳虚洞外转了又转,找到一块色泽还不错的石头。对着光线比了比,拿起刻刀开始忙活。待手上的石头变成了一枚玉佩,他身上的酒气也散了。打了个哈欠后,将玉佩往桌上一放,回寝室休息了。”
“后面的故事,倒没什么波澜。仙君时常带着那枚玉佩作画,而所用的砚台,既是仙友送他的那块。那方砚台果然同仙友说的那样,味道和颜色都与其它砚台不同。仙君十分喜爱,便给她起了名字,叫赤桃。”
璋蒲看着灼华,“灼华,你对这名字有印象吗?”
她摇摇头,一丝熟悉的感觉也没有。
“后来,因着玉佩和砚台天天跟着仙君,久而久之,他俩都沾上了灵气。加上昆仑仙境本就灵气充盈,五百年后,玉佩和砚台竟有了造化,可以变成人形。仙君甚是高兴,便给佩也赐了名,叫璋蒲。后来更是悉心教导他们修炼,很快,两人的修为有了很大提升。”
听到这,灼华诧异地看着他,“你就是那块玉佩?”
“是的,是我。所以,我身上的这块玉佩便是我的元丹。若是它被毁,那我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你既已有修为,又为何是觋,为何不在仙界待着,来人间作甚?”既然是有仙人指点的灵物,那么又岂会死在人类手下。此刻,灼华已经认定,面前的这位,就是璋蒲。
“仙君闭关修行,他大手一挥,将我和赤桃推至人间历练。跌落在树下的我,四处找都找不到赤桃。恰好一位名叫达秋的觋路过,我便成了他的徒弟。”璋蒲喝了一口茶,“想必也是命中注定,我竟在觋的院子里,发现了赤桃。只是当时赤桃不知为何,失去了所有修为。我下定决心陪着她,直到仙君允许我们回仙境。”
“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那么漫长的几百年的岁月,都在一起,灼华突然有点羡慕赤桃。
“是的,我们差不多同一时间化形。一同修炼,一同成长……”说到这,璋蒲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开始沉默。
“那为何你会来这里,为何没有见到赤桃?”灼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因为,”璋蒲定定地看着灼华,“赤桃顽皮,不小心撩起了达秋的头发。达秋便将赤桃禁锢在困境中,最后把她封印在一棵夹竹桃体内。”
“夹竹桃?她的故事和我好像,我……”灼华突然愣住,赤桃的故事为何同自己的一模一样,为何璋蒲要同自己讲这些,难道……
“是的,你就是赤桃。我在人间找了你三十年,终于找到你了。”璋蒲的眼神突然变得热烈,里面翻滚着的,是灼华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来自仙境呢,我不是……”灼华突然发现,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觋的院子里,甚至连那个觋叫什么,都不清楚。记忆里,只记得她顽皮地撩起觋的头发,然后惊诧地发现,头发居然脱离了头皮,飘在空中。当时周围还有很多人,这让觋万分丢脸。她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禁锢在了一方浑浊的领域。然后,便到了这棵夹竹桃体内。
所以,她真的是赤桃?
但是,这些好像都不是太重要了。她是不是赤桃,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她看着璋蒲,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璋蒲,解除我的禁锢吧,让我变回人类。”灼华笑了起来,“不过,我变回人类,不是因为任何人。”
“我明白。”璋蒲点点头,“那你闭上眼睛,我开始念咒。”
灼华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庭院里响起了璋蒲念咒的声音,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咒语形成了看不见的束带,将灼华的枝干牢牢围住。
“收!”
束带紧紧勒住灼华后,开始燃烧。灼华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文温度不断上升,甚至连眼眸里都是红红的火焰。什么东西破碎了,眼前闪过一道又一道的白光,刺目又火热。灼华紧紧闭着眼,由于燃烧的温度过高,眉间因为紧皱出现了皱纹。白光顺着耳道钻进了灼华的大脑,这是——
她变成了赤桃!
她看到自己被一个人从口袋里拿出来,递到了另一个人手里;
她看到自己被放在桌子上,一个人在轻柔地研磨;
她看到一枚青绿色的砚台在自己的不远处;
她看到了自己化形的情景,化形后,她的衣服是赤黑色的,身旁站着一位青衣少年;
她看到自己同青衣少年一起修炼,一起打扫芳虚洞,一起陪师傅去参加仙友大会;
她看到自己同青衣少年手拉着手,嘴里念念有词:我们,去了人间,要一起闯荡江湖,做一对鸳鸯大侠;
她还看到……
白光消失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踩在地面上。陌生又熟悉的触感,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
三十年了,她终于又变回了人类。终于,又能实实在在的踩在地面;终于,可以自由行走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位数百年前就见过的青衣少年,眼泪终于流下:
“璋蒲,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做一对鸳鸯大侠。好不好?”
璋蒲看着你,甚至来不及帮她擦拭眼泪,手慌乱地不知要做什么好,只能不断地点着头。
灼华,不,现在是赤桃了。
赤桃一步步走向璋蒲,“我还欠你一样东西。”
“什么……”
话还未说完,赤桃已经亲了上去。而那句未说完的话,已经不需要听到了。
璋蒲愣了一下,突然用力抱住赤桃,回应着这个吻。
赤桃在最后一道白光里,看到曾经的璋蒲,对着熟睡的她,犹豫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靠近,却在嘴唇要触碰到的一瞬间,被师傅叫去帮忙了。
而在璋蒲离开后,本来熟睡的赤桃突然醒了,气愤地跺跺脚:“臭师傅!”
既然曾经错过了,那么这次,由她来补回来吧。
“喂,你这样不好噢。”璋蒲轻轻推开赤桃,看着她的眼睛,“这种事情,该由我主动的。”
赤桃狡黠地笑了,“来日方长,今后闯荡江湖的日子,有你主动的时候。”
两人笑着看向对方,而此时,失去了赤桃的夹竹桃在风中轻轻晃动树枝,些许花瓣落下,将二人围住。
赤桃伸手接过一瓣花瓣,吹了口气,花瓣打着旋消失在庭院,赤桃轻轻叹了口气。
她看着这棵夹竹桃,心里升起复杂的情绪,这棵夹竹桃,埋葬了邪殷,也埋葬了璋蒲和赤桃的过去。
而现在,是时候开始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