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竹桃的葬礼》仙人不老

5、困惑

　　“速度。这便是制约你的瓶颈。”璋蒲品了一口茶。
　　“我亦明晰。只是实在修炼无门。”邪殷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灼华在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不由升起一丝疑惑。自从那日邪殷下毒失败后，二人居然成了朋友，经常在一起讨论有关剑术的事情。
　　虽然璋蒲常常来这里，可是她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间，给他讲那件她早就抑制不住的事。她现在太急了，太急了！
　　想到这里，她朝璋蒲那边瞟了一眼。
　　他居然也在看着自己！而且唇边还勾起了一丝微笑，仿若在说他知道了一切，知道她要他做什么……她看向他的眼眸，那里居然纯净地如同从未人到达的仙境。灼华心里一阵慌乱，树枝轻微地抖动着。
　　璋蒲叹了口气，对正在喝酒的邪殷来了句，“你的夹竹桃，有些不对头啊。”
　　“是么？大概到了发芽期吧，”邪殷看着璋蒲手中的茶，轻笑起来，“没想到你的酒力那么浅。”
　　“酒会让我发疯，失去理智。”璋蒲晃动着手里的茶杯，“你看这越前龙井，颜色多好看。”
　　“算是各有所爱吧。不过，我时而要去喝喝花酒，到时候就不能邀请你去了。”邪殷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璋蒲发现邪殷需要做一件并不想让自己知晓的事，看着他的食指一直点着桌子，便说：“没关系，我不爱那种喧杂之处。我还有事，告辞。”
　　邪殷点了点头，璋蒲嗖的一声消失了。
　　灼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七日已经到了，邪殷要将美人埋在自己枝干下。
　　只见邪殷拿来了工具，很快就挖开土将美人放了进去。那里已经只剩新鲜的泥土了，前些日子的那位美人，连个骸骨也未曾留下，早已化为肥料，被灼华的根吸收。邪殷抽出身上的细剑，凭空挥舞了几下，灼华的花瓣便随着气流浮在空中。他又用力将剑刺入花瓣，只见原本粉色的花瓣渐渐褪色，直至透明。这证明灼华花瓣的毒，已经悉数被剑吸收。如此操作下的剑，只会欲渐锋利。剑气挥至哪里，哪里就会留下深深的伤痕。

　　第二日。
　　邪殷刚装好银票，璋蒲便从天而降。看着肆意闯入家中的客人，邪殷倒也不生气，“我去喝花酒，你自己看着办吧。”
　　璋蒲朝灼华那边望了望，“那我便帮你打扫一下庭院吧。”
　　“随你，告辞。”邪殷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口。
　　“你一定在吃醋吧。”璋蒲转过身看着灼华。
　　“没有，”灼华没有撒谎，她知道邪殷根本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他只是渴求力量，渴求成长。
　　“骗人。”璋蒲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你难道没有某一个瞬间，恨不得被人连根拔起，只为来到他身旁？”
　　灼华不否认这一点。只是这时，她的注意力被玉佩吸引了。那块泛着碧绿色光泽的圆形玉佩，她好像在那里见过。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对了，这块玉佩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璋蒲从腰间取下，阳光透过中间的孔，给玉佩镶了一层金边，“祖传的。”
　　见璋蒲没有想说下去的意愿，灼华只好聊点别的，“你那天，把花瓣放入酒杯，是知道了什么吗？”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
　　璋蒲看着灼华渴望的眼神，真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不，不行，还没有到最好的时机。他将秘密吞进肚中，顾左右而言他，“那是我喝酒前的习惯。怎么，那酒有问题？”
　　“没有。”那还真是浪费了她的感情，即使没有她的帮助，他也‘自救’成功了，虽然是意外之举。
　　璋蒲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我浪费了你的感情？”
　　这直接激怒了灼华。上一次她这么生气，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气急败坏的喊了出来：“别在对我用摄心术，招人讨厌！”
　　璋蒲出乎意料的笑了出来，他一步步走近灼华，刻意忽略她脸上的怒意，将手贴在树干上，“灼华，我若是说没用摄心术，你可相信？”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柔的叫灼华的名字，更是有人第一次如此轻柔地抚摸她的枝干。灼华第一次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情绪，好像有一股暖流从他抚摸的地方流向心脏。灼华有些慌乱，甚至连璋蒲的问题也忘了回答。
　　“即使你不相信，我也要告诉你，我只对你用过一次摄心术，就是我知道你名字那回。因为，我已经找了你太久太久，也想知道你的名字想了太久太久。”
　　灼华听得有些呆了，他到底在说什么？这些话听起来像是两人很早就认识，可是她记忆里真的没有这样一位觋。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璋蒲背过身，轻轻靠着树干，脸上泛起浅浅的笑容。而灼华，也陷入了思考，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少年？真的见过吗，还是他记错了……时间仿佛停止了，直到璋蒲顺着树干缓缓坐下，左手无意间触碰到了地面。
　　“这里，有新鲜的泥土。”
　　你怕邪殷的事情暴露，慌忙解释：“是他在给我施肥。”严格意义上说，也不算是谎言。
　　“你怕是爱惨了他吧，”璋蒲无奈地笑了出来，“植物最讨厌自己根部的泥土被触碰。但是看样子，这里的泥土会被定期挖出来。”他又自嘲的笑了笑，看起来，灼华是将自己的根深深扎在了邪殷心里。如果被自己硬生生拔出来，那是会流血致死的。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无所谓，我的根感觉不到痛。”灼华从深思中回过神，继续编织着谎言。哪里不会痛呢，可是如果表现出来痛，邪殷一定觉得她毫无用途吧。那是不是，很快就会将她抛弃呢？
　　“我想是你很能容忍他。”璋蒲顿了顿，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你是知道的吧，我们觋，可以帮你解除封印，让你变成人类。”
　　她当然知道，变成人类，是她一心渴求的事情。在她对邪殷产生不一样的感情时，她就想到了这件事情。三十年前，灼华被一个法术高超的觋禁锢在这株夹竹桃体内，只因为她顽皮地将那个觋的头发高高撩起。三十年过去了，在邪殷杀掉了那么多慕名而来的高手后，她终于遇见了璋蒲。可是，当机会真正来临时，她反倒犹豫了。
　　变成人类，又能如何？
　　她也不过成为了这世间若干迷恋邪殷的女子中的一名，不过是被他灌醉、杀死，最终埋在夹竹桃树下。她不会产生不切实际的奢望，奢望邪殷会爱上变成人类的自己。邪殷爱的是力量，是至高至强的武功。而不是女人。他永远不会真心爱上一个人，永远不会。
　　只是，变成人类，就可以被他近距离的抱在怀里。甚至，可以亲口喝到他喂给自己的酒。如果这样死去，那是不是也圆满了呢？而且，万一，万一邪殷真的爱上自己了呢？
　　灼华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要的是永久的像旁观者一样的陪伴，还是不消半日的亲密接触。这些天，她一直犹豫着。不开口，怕永远错过这个机会；开口，怕自己押错了结局，最终香消玉殒。
　　今天，璋蒲戳破了此事，她反倒不知如果回答。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变成人类了。”灼华将自己的犹豫说了出来。
　　璋蒲看着这样的你，心微微抽痛，却还是继续引导你，“灼华，那你仔细想想，你究竟喜欢邪殷什么。假如这三十年，陪伴你的不是邪殷，而是别人，你也会爱上那个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她究竟爱他什么？她爱的，究竟是他，是邪殷，还是这三十年的陪伴。这个问题让她明朗，又让她头痛。
　　知道这个问题需要好好思考，璋蒲不再说话，拿起扫把开始扫庭院里的花瓣，“想好了告诉我。需要帮助的话，我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