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其华》十顷疏梅

5、血缘

　　回到庄内，欧阳愁见到苏冰雪后，果然黑着脸瞪葛顾，他那细长眼微微挑了挑，眼眸中有一丛小火苗烧的浓烈，葛顾抖，他从小到大最怕两个人，一个是他师父，一个是他妖魅横生的小师弟，欧阳愁那眼眉一挑的样子，简直与那两人如出一辙！血缘这玩意儿太可怕了！
　　欧阳愁伸手把苏冰雪抱入怀中，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如今看到如木头娃娃一般没有反应的妹妹时，心还是抽疼，他是不是错？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送妹妹离开，就应该把她护在羽翼之下，那怕一起去死也是好的！“雪，对不起……对不起……哥哥不应该丢下你的，哥哥错了……”滚烫炽热的眼泪落下，打在了她的脸上，让她死沉一般的眼中有了些许的反应。
　　她慢慢的抬起了眼，眨了眨眼，在葛顾面前做了一个绝对让他吃惊的举动！
　　“啊！疼！疼！疼！妹妹松口呀！”
　　耿柒等人过来时就看到他们英俊好看的大师兄，被一小丫头咬脸！没错！是咬脸！
　　“呸！”苏冰雪啐口，恶狠狠的看着欧阳愁，那眼神那叫一个毒，恨不得从他脸上咬下一块肉来，“说，错哪了？”大小姐手环胸看着他，这那有可怜样儿呀！
　　“哪都错了……”欧阳愁顶着有一双牙齿的脸，低着头可怜的说着，妹妹功夫又深了，这可怜装的！
　　“还敢不敢了？”苏冰雪眼皮有点打架，强装着瞪着他，看到他乖乖的摇头，她才满意，打着小哈欠往他怀里缩，“要是有下回，我就在你脸上咬个窟窿……”呼！娘说的没错，哥哥就是要吓唬才行！呼！困死了！太好了，哥哥没有不要我……呼呼……
　　要是让欧阳愁知道她的想法怕要是气坏了，一定会骂自家娘亲，您这打小教的什么呀！
　　看着这兄妹俩，葛顾突然想起自己小师弟和弟妹来了，每回小师弟都被媳妇揪着耳朵训，训完了弟妹就抱着小师弟哭，说什么有下回的话就先死给他看之类的话，结果到头来，小师弟死了，弟妹也去了……无奈的叹口气，暗下决心，言广庆儿，放心吧，俩孩子很好，我会照顾他们的。
　　苏冰雪心情平抚了，一下子就睡的很熟，这一睡就是七天七夜，中间不是没起过，无论是方便还是吃饭都处于一种梦游状态，吃饭都是欧阳愁一勺一勺喂，还常常是喂到一半人就又睡过去了，虽说葛顾给她搭过脉了，说她只是前阵子心力交瘁，现在正在恢复，所以能睡是好事，但欧阳愁还是很担心，没事了就抱着她晒晒太阳，哄哄她，结果被师弟师妹们看到了后，耿柒最先没忍住趴着桌子上完全没形象的狂笑起来，并不是欧阳愁哄妹妹好笑，而是他左脸颊上顶着一对牙印，又要哄怀中的小冤家，耿柒从没见过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师兄能有这么窝囊的时候，这可真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当然，他这么一笑的结果就是被欧阳愁按到地上小揍了一顿，不过，两人年龄相差，武功却不相上下，所以也就是小打小闹，连点皮毛都没伤着。
　　这七日中，除了苏冰雪睡的安稳外，多年不梦的葛顾竟然又开始做梦了，他梦到了他小时候的事，师父抱着刚出生的儿子笑的合不拢嘴，他的小师弟，那是个白嫩白嫩的婴儿，小小的脸戳起来软软的，他的身边是师弟师妹们，都想要看小师弟，师父抱的高，几个小家伙跳着脚去看，看到了一眼就高兴的不得了。
　　梦非常的清晰，梦中他看着师弟师妹们长大，看着魅惑众生才华横溢的小师弟长大成人，看着他成亲，他这个师兄做哥哥的送上最真诚的祝福，看着他为人父，小师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有一双同师父小师弟一样的细长眼，与小师弟小时候一样是个漂亮的婴儿，葛顾半点不犹豫的收了那个婴孩为大徒弟。
　　小师弟的女儿是在正月十五降生于世的，是个生下来无比幸福的婴孩，小师弟夫妻决定让女儿无忧无虑的长大，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儿，小丫头一岁半时就会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对他喊大伯，要他抱，那时真的很幸福呀！
　　梦在美终是梦，葛顾醒后有些无奈，师父死了，师弟师妹小师弟也死了，他却留下了，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注定，他要扛起比生命还沉重的东西，那些孩子是他的徒弟，是杀界的后人，是否有一天他们会重新撑起杀界？他拭目以待！
　　静养进补了两个月，苏冰雪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脸色也好了很多，一双细长眼，不是很像欧言广，不是很像欧阳愁，到是非常像葛顾的师尊，他师父的爹，他太师父，由其是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小小年纪就是看出邪魅之气。
　　在一个万里无云天气晴朗的日子里，紊朗山涧举行了拜师礼。
　　苏冰雪做为葛顾的关门弟子，传信与百晓生，知会于江湖，不是他想得瑟只是避免麻烦。
　　百晓生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的称呼，江湖上有一个专门收集情报的地方，叫百晓堂，里面的人被称为百晓生，撰写一本《江湖杂抄》的书，每月初一发布于江湖各个大小门派，但，仅限排名百名之内的，百名后的会自己想办法拿到，那上面记录着各门各派的杂事，收的弟子，出的错事之类的，当然也有江湖武林豪杰排名，葛顾的紊朗山涧在门派排名中不上不下，前二十名没他，却在百名之内，上面的记载也无关紧要。
　　紊朗山涧主人出自长赋门，自立门户霖风山庄，江湖上称霖庄，下有弟子六人（算上苏冰雪后更改的）。
　　就是这样无关紧要，似乎也显现出霖庄在江湖上的地位无关紧要，也让不少百名后的门派气的牙痒，这么小的不起眼的门派竟然占了二十一位！没错霖庄的排名好巧不巧的在二十之后的第二十一位，江湖上大门派的排名有变，有的从排名上消失，然而霖庄的排名从来都是二十一，从未改变过。
　　“雪，你想要学什么？”喝过拜师茶后，葛顾问苏冰雪，至于称呼，从前就是这么叫的，他也习惯于叫人名字中的一个字，当然，仅限于特别亲的。
　　“嗯？”苏冰雪歪着小脑袋认真的想了片刻，反问：“你都会什么？”
　　葛顾眼睛有点抽，这话和她哥当初问的一模一样，“走上兵器房！”二话不多说，带着新收的小徒弟上兵器房开眼。
　　他其它徒弟已经在兵器房等候了，也算他有先见之明吧？不过，可能只有他这么想而已，而被他骗到兵器房的几人恐怕很想拆他的骨。
　　兵器房，百炼钢所铸，六门十二锁，七十二道机关，重重迭迭，恐怕皇家内院的宝库也不过如此了，却被设置在这么个不大起眼的庄子内，真是很不协调！房子并不大，和庄子内其它房子差不多，这么多的机关只能说明里面的空间更小，当然，这只是从表面看到的，若是细心就会发现，兵器房背靠山，那山至少有一半是被挖空了，来扩冲兵器房的空间，自然也是在机关重重之下。
　　苏冰雪跟在葛顾的身边看着他打开一道又一道的门，最终打开最后一道时，门一拉开，嗖——！一只袖镖飞来，直击面门，葛顾不闪不躲，右手伸出，两指夹住袖镖，目光往里一瞪，“干什么！造反呀！”说着把手中的袖镖往兵器架上一抛，归位了。
　　屋内，不大的空间本就摆着无数的兵刃，剩下的空间能有多大？几个孩子在里面还好，若过个几年变成几个大人了，那可就只能用拥挤来形容了。
　　二弟子耿柒坐在青石书桌一侧上手中玩着另一只袖镖，另一侧三弟子陆清予靠在那用肉干喂身边的几只三色小花猫，五弟子小秦柔坐在桌子底下，身边瓶瓶罐罐不知捣鼓什么，大弟子欧阳愁坐在唯一的太师椅上，看着一本书，几人谁也没回答葛顾的话，到是欧阳愁抬头放下书对妹妹招招手，苏冰雪立刻放弃葛顾跑去过，在桌边伸长小胳膊，他起身边伸手把人抱起坐回椅子上，把她放在腿上哄着。
　　“嗯？小龄子呢？”葛顾看了看怎么也没看到四弟子房紫龄。
　　“师父……”门后传来虚弱的声音，没错，是门后。
　　葛顾拉过大门一边，就见房紫龄挂在门上，可怜的望着他，也就六七岁的房紫龄双手被扣锁在门上，双脚离地，就这样被挂在上面显得格外可怜。
　　苏冰雪看着那个门，很奇怪的门，上面有只怪兽的浮雕，似龙非龙，似螺非螺，她猜想那应该是椒图（注一），房紫龄的双手正被扣锁在椒图爪子上。
　　“谁挂他上去的！”葛顾冲着屋内的其它人吼。
　　“他自己。”除了不知情的苏冰雪外，其它人一口同声。
　　“……”葛顾默了，伸手在房紫龄身边不知什么地方用指甲一划，抓着他手腕的爪子立刻打开，葛顾单手接住他，把他放在地上，摸着他的头语重心长的说：“小龄子呀，你还太小，这门你现在是解不开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解开？”房紫龄眨着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看他。
　　葛顾叹口气，又来了！他伸手随手拿过个半尺大（1尺≈33.3333厘米，1尺的一半，16厘米左右吧）见方的机关盒，“把它拆开后再来问我。”
　　“噢。”房紫龄乖乖的抱着机关盒坐到一边兵器架下折腾去了。
　　葛顾走到桌前，伸手把苏冰雪从欧阳愁怀中抱出，抱到自己的怀中，而后直接坐到桌子正上方，桌下的小秦柔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确定这青石书桌会不榻后，接着低头捣鼓她的。
　　“哟！这就是我小师妹？”耿柒伸手要捏苏冰雪的脸，被欧阳愁打开了手，他回眼调侃他，“呵，护的这么紧！知道的是你师妹不知道的当是你媳妇呢！”
　　“胡说什么！”欧阳愁冷脸看他一眼，“这是我亲妹。”
　　“又唬我。”耿柒翻白眼，明显不信。
　　“柒别闹，这可是玄珞殿的小主子，要是半夜不怕你师祖来找你，你接着闹。”葛顾笑眯眯的说着，话中威胁成分非常大。
　　“真的假的？”耿柒扭着头看欧阳愁，“你家不是就你一个独子么？”
　　欧阳愁白了他一眼，“你多久没回佐风山了？”
　　“呃，有四五年了吧，上回见你，你还是个奶娃娃，也就两三岁吧。”耿柒比欧阳愁晚入门只有三天，三岁半时拜葛顾为师，而葛顾那时已经收了刚出生的欧阳愁，所以，明明比小家伙大，却要叫人家师兄，也是因些，他不常回佐风山，常年与葛顾在霖庄，也是因此而逃过一劫。
　　“我五岁那年，我娘怀了雪，师父没和你说过？”耿柒不知道就算了，爱得瑟的葛顾没提过？欧阳愁一千个一万个不信！
　　“好像……忘了。”耿柒耸耸肩，往往他那师父得瑟时他听的少睡的多。
　　“行了，我还在这呢。”当着他面嚼舌根，葛顾感觉自己这师父当的真的很失败！
　　“我妹要学什么？”欧阳愁有时候也是很体贴的，适当时候的进入正题。
　　“小丫头问我会什么。”葛顾眼抽，这话和当初欧阳愁学艺时问的一模一样，连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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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一【椒图】：龙生九子之一，形状像螺蚌，性好闭，最反感别人进入它的巢穴，铺首衔环为其形象。因而人们常将其形象雕在大门的铺首上，或刻画在门板上。螺蚌遇到外物侵犯，总是将壳口紧合。人们将其用于门上，大概就是取其可以紧闭之意，以求安全吧。文中椒图形像是龙头伏螺壳。

作者有话说

　　小冰雪正式入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