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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武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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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未眠,师徒二人在屋中说话。
“愁。”葛顾疑虑半天才开口叫他。
“嗯?”擦剑匣的人应声,抬头看他,等他往下说。
“今日,苏忱适话中无意间说到,‘凶剑相聚邪气相冲’,你觉得这话什么意思?”他心中已然有了七八分明了。
“他手中应该也有一把凶剑,只不过,不知是血泣,还是天残?”欧阳愁那日第一次拿到煞邪就感觉到它劲力,很明显它正与另一把剑较劲儿,能让它与之较劲儿的必然也是一把大凶之剑,而且,苏忱适那么快的追出来,只能说明他手中的凶剑察觉到了不对,才使他有了警觉。
“秋羽山庄的血泣,封剑锁于剑冢。任昂平的天残,浇棺镇于恒江。这两把剑,若是你觉得那把好得些?”葛顾淡问。
“若是我会选天残。”欧阳愁半点也不思量。
“若是我也会这样选,反正是沉于江底,见不得天日,不知去向的东西,总比时时有人盯着,刻刻有人打主意的要来的方便。”葛顾点头,与他想的一样,血泣是秋羽山庄第一任庄主所有之剑,对于秋家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自然不会让人夺去,而天残就不同了,任昂平在得到天残之前只是个无名小卒,与家大业大的秋羽山庄无法相提并论,他之所以出名也是因执凶剑乱世,被武林各大门派缉拿,而后尸身与天残一起入棺,青铜浇棺弃于恒江。
“不过……”欧阳愁慢言,“比起天残不知所踪,血泣到是知道在哪,这几天到要看看秋羽山庄是否还如当年一般风光。”
“说来秋羽山庄到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秋阳雨也算尽力了,只可惜写诗画画她是好手,做生意就不成了。”这秋羽山庄女子当家,从秋家先祖传到这已经是第三代了。
“不知下任庄主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欧阳愁淡言,曾经无限风光南北武林都举足轻重的秋羽山庄,现在也开始衰败了,当真可惜了。
“这回武林大会应该可以见到。”葛顾说着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好似秋羽山庄的主人如今只会出现的武林大会上,他上次见秋阳雨时就是十五年前的武林大会,等等……!他感觉到了一丝怪异,此刻却又说不出,揉揉太阳穴。
“师父?”欧阳愁察觉到他的异样,询问。
“没事。”他摇摇手意识他不必问,不知道的事多想无益,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到时候就知道了。
武林大会在葛顾看来就是一群人攀比,他实在不愿与他们为伍,上一次来也是十五年前,这回不得不来,不知那个计划可行不可行。
“放心,苏冰霜一定会出手的。”当时苏冰雪是这么说的,而事实证明,她说的半点也不错。
东西廊集会,平日本就繁华,今日更是热闹非凡,越是离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近,越是热闹,几乎君国所有的奸商都聚集于此,为的就是敲这群武林人士一笔,当然,这笔不能敲的太狠,不然,后果非常可怕,不过也因这么多奸商聚集于此,也就有了货比货价钱就往下降了,认真的去逛也能买到物美价廉的物品,所以不少女孩子都会逛街,三两成群成队一起逛街,商人当然非常满意。
晌午,正是午饭时间,各酒楼饭馆十分热闹,然而,天水阁前更是热闹,天水阁是苏家的饭庄,门前种植了十六株紫玉兰,由于蜒照山不同他处的气候,这紫玉兰几乎四季不败,八株开于春夏,八株开于秋冬,也就有了天玉兰与地玉兰之说,天玉兰是紫阳玉兰,地玉兰是紫魅玉兰,天水阁也就有了紫玉兰的别称。
天水阁门外,两个女孩子大大出手,一人红粉长裙,一人紫黑长裙,红粉长裙的女孩子正是苏冰霜,而紫黑长裙带的女孩子不用多问必是苏冰雪,正如苏冰雪说的,苏冰霜果然来找麻烦了,起因简单到不能在简单,就是苏冰霜大小姐脾气犯了,非要抢苏冰雪他们的位子,不过也别说,天水阁二楼临窗的位是风景最好的,正好把紫玉兰的美收入眼底,苏冰霜仗着大小姐的身份要他们让出位子,而那几位本就不是好惹的主,而且本就有要找她麻烦的意思,当然不肯让了,结果从两三句口角上升到要动手的地步。
苏冰霜自幼被父母兄长娇惯坏了,江湖人又看在苏忱适的面子上对她礼让三分,从而养成了她自大的毛病,武功只些皮毛却当自己武功盖世,开始时就没把苏冰雪放在眼里,不想这回要吃大亏了!
苏冰雪与她洽洽相反,本就根骨好,又加上葛顾给她调养身子时用了奇草灵药,她的底子比一般同岁习武的人要深厚一些,再加上欧阳愁指导有方,别看她与苏冰霜年龄相差三四岁,可身手远远高出于苏冰霜,这一动起手来更是没轻没重,刚开始时苏冰霜还招架得住,往后就只剩挨打的份了。
楼下是两个女孩子打斗,楼上,房紫龄自然开赌。
“我觉得小师妹三招内就能把她打趴下。”房紫龄兴致勃勃的看着楼。
“三招?太多了,清你觉得呢?”耿柒怎么都觉得这苏家大小姐就是一草包,他小师妹哪还用得了三招。
“一招,重伤。”陆清予打量了一下苏冰雪的手法,断言。
“喔?”耿柒发出一声疑问,细眼看去,“枝头折桂,啧啧啧,小丫头下手也太狠点了吧!”
只见楼下,紫玉兰花瓣纷飞间,苏冰雪一脚踢中近身的苏冰霜肩头,苏冰霜被逼退几步,脚下急忙稳住时,一抬头间,苏冰雪五指已近,下意识间她伸出左手当在脸前,半空中的苏冰雪冷笑一声,右手一反,抓向苏冰霜的右脸,我看你挡!
这招枝头折桂,本是要抓拧脖子,她到好用来给苏冰霜破相。
就在她将得手时,闻讯而来的苏忱适、苏彼俊到了,她脸浅浅的勾出一抹笑,好戏要开始了。
苏忱适见女儿被人欺负,不由分说的出手,手中剑未出鞘直接投出,击在苏冰雪手腕外侧上,她手腕一痛偏了方向,不长的小指甲只勾到了苏冰霜的几根头发,说是不甘却也无法,身子借力往后一翻不远处落地,只见一掌已近,苏冰雪被那掌打的后退几步,对方却依然不罢休,掌上又运三成功力对着苏冰雪肩头打去,他出手同时天水阁二楼上飞下一人。
欧阳愁双掌接住苏忱适单掌,说实话,别看苏忱适人品不怎么样,这内力到称得上深厚,他一少年晚辈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被逼的往后错了一步,发狠的咬住下唇运内力抵挡,见这么一少年能挡下自己三分功力,已然不简单,赏脸的抬眼去看一眼,却不只这一眼让他一愣,那一双眼如他梦中所见一模一样,若不是这人过于少年,他必以为是那人死而复生来向他寻仇!
心中所想内力差了一分,被欧阳愁抵住,苏忱适回神正要再运力时,一只手伸一把抓在苏忱适的手腕上,将人甩开,葛顾冷冷的说:“莫伤了我徒儿。”见自家师父来了,楼上几人也下了楼,行礼叫人,站到了一边。
苏忱适冷眼看向来他,“她先伤我女儿!”他说话时,欧阳愁转身去看苏冰雪,摸了摸她的肩头,她眉头一紧,他眼中一厉,侧目瞪向苏忱适,那一眼满是凌厉,让他再渡愣住了。
见自家父亲突然不说话了,苏彼俊抱着苏冰霜也同时看欧阳愁,那个少年英姿焕发,细长眼如鹰目,一双眉剑气逼人,说不出的好看,说不出的青春活力。
苏忱适半晌才回神,压低声音问葛顾,“葛顾,你告诉我,他是谁?”
“我徒儿。”葛顾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却很不给面子的咽他一句。
“我知道他是你徒弟,我是问,他是那家那门那派出身!”话说他才发现他有些急躁了,急于知道欧阳愁到底是谁,生怕那日日夜夜的恶梦成真。
“我师弟欧阳忞的遗腹子,长赋门正统的少门主。”葛顾说的自然,若往日还会有人问为何长赋门的少门主反而投到霖庄门下?
而如今却没有人会这么问,只因,十余年前,杀界横行于江湖之上,不少门派惨遭灭门,长赋门便是其中之一,这欧阳愁也算得上幸运,能逃过一劫。
“欧阳什么?”苏忱适到是知道葛顾有个师弟好像比他小个十来岁,却不曾见过,到是他这徒弟……
“愁。”葛顾似是知他在想什么,“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昔,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贺铸的《青玉案》?”苏忱适不免轻笑声,“欧阳家起名还真是要应诗书画意。”他记得欧阳家曾经有个女儿叫欧阳黛,取自,‘扫黛嫌浓,涂铅讶浅,能画张郎不自由。’,欧阳家无论那个人的名字都出自诗句,到真是风雅。
两人正说着话,听苏冰霜很是委屈的叫了一声,“爹——。”甜糯的声音中满是撒娇与可怜。
苏忱适听到女儿的声音立刻醒过味来,下巴微微抬起,冷眼看着葛顾,“葛顾,你徒儿伤了我女儿,还不让人道歉。”
葛顾脸沉了沉,压着声音说:“认识这么久了,不用这么较真儿吧?何况我徒儿也受了伤,怎不见你来道歉?”
“她伤我女儿在先,再者说,我这女儿金枝玉叶,可不比你家的丫头皮糙肉厚。”了解苏忱适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护短。
葛顾牙一咬,冷哼一声,“你可别后悔!”不等他回话,侧头对着后面咬着牙的吼道:“丫头!过来!给苏大堡主赔不是!”
说到护短,霖庄的人更护,他这话一出,秦柔急了,一步蹿上前,对着苏忱适张口就道:“你知道她是谁么,她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耿柒一把拉到了一边,“小孩子家家的别多嘴!”她还要说什么,陆清予手指一点封了她的家哑穴,顿时她欲哭无泪,不让说就不让说呗,干嘛封人家的穴道,师兄师姐是坏人啦!
苏冰雪从欧阳愁身后走上前,拒绝了欧阳愁的帮忙,动了下左肩似是脱臼了,咬紧下唇,右手按在左肩上,手臂一振,咔吧一声脆响,她自己硬是复位了,下唇被咬的惨白,却一声也没叫出,她这一举动让无论是围观的武林人士,还是苏忱适等人心中生生打了个冷颤,这么强硬的丫头让人莫名的心颤。
她活动着左肩走到苏忱适的面前,双手抱拳,“得罪了。”只有这三个字,已然是最大的让步,然而苏大小姐苏冰霜依旧不依不饶。
“爹,你看她!这谁家的丫头?这么没礼貌,有这么道歉的么?”她嘟着红唇摆脸子。
“小丫头,何门出身,改日本堡主找另尊讨教讨教。”苏忱适冷言冷目,让武林众人暗道,苏大小姐果然是堡主的心头肉,受不得半点委屈。
苏冰雪以蔑笑回他的冷言冷目,不急不慢的说:“家父居于蜓照山。”她话出苏忱适愣了下,听她接着说:“住于苏家堡,姓苏,名忱适,苏大堡主打算何时讨教呢?”她话一落如同晴天霹雳,劈的苏忱适苏彼俊苏冰霜体无完肤,引来武林侠士的唏嘘。
“你是苏冰雪!”三人一口同声,换来是她冰冷的目光,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去,走了没两步,便被师兄师姐拦住,侧头看时,侧露的脸让众人看到一行清晰的泪水,眼中是无限委屈,欧阳愁摸摸她的头,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到他怀中,“师哥——!我要回霖庄再也不来了——!”伤心欲绝的哭声揪的人心疼。
欧阳愁顺势抱起她,对葛顾一行礼,“师父,徒儿先带小师妹回去了。”
“嗯。”他点头挥了挥手,“都去吧。”几人行礼说声徒儿告退,一起走了,他回过头来冷眼看苏忱适,此时的苏忱适只觉得像是被人当众煽了一巴掌,这巴掌还是他自己煽的,要多懊悔有多懊悔,葛顾火上浇油,“和你说过,别后悔,女儿放我这五年了,你来看过么?你可有过半点关心?雪是个好孩子,你却不是个好父亲,还是早早的将她从祖籍上消去,对她到是见好事。”
他抛下这句话,一甩衣袖转身而去,不去管那些议论纷纷武林侠士,他知道流言就似野草一样疯长,会在江湖上掀起惊涛骇浪,本来这看似平静的江湖又将被搅乱,那些沉静在湖底的势利要翻滚而出,这一切正是他想要的!
江湖何时有过平静?乱才是它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