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判作梦中人》丝转a

7、第7章 拥抱的勇气

　　酒精、香水和汗水混合成躁动糜乱的空气，随着震耳欲聋的野性节奏，弥漫在律动的人群中。末日天堂夜总会一楼大堂里，无数饮食男女在舞池里拥吻狂欢，镁光灯闪烁间，在墙幕上投下末日疯魔般狂乱的暗影。
　　大堂经理偷眼看了一下身边的客人，双手微微紧张地攥着，“简总，前面就是VIP通道，环境就安静了。”
　　简柏延面无表情，只是侧了侧身，把沙小觉和舞池人群隔开。
　　转入VIP通道，一室糜烂被隔绝在外。
　　沙小觉跟在简柏延和经理身后，白色小跟皮鞋踩在墨色大理石地面上，响起规律的声音，当——当——当——，像老式钟摆撞碎时间的声音，像沉实的拳头砸向空落的心脏。
　　他们乘坐专用电梯直达8层。大堂经理在走廊尽头的豪华包厢停下，示意二人说：“到了。”随即叩响房门。
　　“当……当当。”
　　没有回应。
　　沙小觉突然害怕起来，尽管她已经事先知道凌郢风并没有什么大碍。可仍隐约觉得不安，这种不安让她四肢无力手脚冰凉，身体似乎变成了巨大的黑洞，五脏六腑飘荡其中，却无处依托。
　　她越过大堂经理，推开实木红门。
　　简柏延想拉住她，却见她不过向内看了一眼，就脸色煞白地退出来。
　　“怎么了？”
　　她张了张嘴，怕出口的声音出卖什么似的，终于无力合上，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包房的门从里打开，红唇妖娆的女子穿着黑色皮衣走出来，皮衣虽然宽大，却只半遮了她裸露在外的臀部。
　　她看见简柏延时眼睛一亮，对他勾出一个媚笑，甩动着波浪卷发离开。
　　她飘摇的发尾扫过沙小觉的手臂，像腻而凉的毒蛇爬过肌肤，激起一阵恶寒。
　　沙小觉忽然不想进去了。
　　她认得那件皮衣。就算不认得，刚才她也看见了。
　　简柏延的眼眸沉了沉，“我在这儿等你。”
　　他眼底那些平日的寒冰碎裂成细小的光点，像时光隧道彼岸的阳光，让他和多年前的冷峻少年重叠起来。一如当年，那个真心相待倾心相扶的朋友。
　　这一瞬间，她是感激的。
　　沙小觉吸了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当她看见凌郢风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问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这样的凌郢风，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明明有着一样的躯壳，里面却盛了不同的灵魂似的。
　　他的眼神变了。
　　曾经那些熠熠生辉星辰般的明亮，被一泓池所取代。他眼里装着猩红粘滞的血池，散发出残忍恶意的气味。
　　她能清楚地闻到他周身散发出的血腥，尽管，他身上明明是干净的。
　　可她还是开了口，犹犹豫豫，“你……是谁？”
　　他左侧的唇角因为这句话高高地挑了起来，“真是美人薄情呐！”
　　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极了响尾蛇攻击人前示警的尾。
　　事实如此。
　　“那我就帮你回想一下，宝贝。”他从沙发椅上站起来，把她推在紫荆纹花的墙上按住，然后，吻她。
　　唇齿之间，没有怜惜，只剩情欲。
　　沙小觉是惊恐的，这样陌生的凌郢风带给她毁灭的气息，仿佛唇舌之间便可将她生生碾碎、剥皮拆骨。她用力咬了他，一阵腥甜在舌尖弥漫，恍然间似乎是照片上那些粘腻浑浊的血液流进嘴里，像无数不停蠕动的罪恶，散发着闻之欲呕的腐败气息。落到胃里干涸成了锋利的毛刺，刮蹭出交错的疼痛来。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一波接着一波的绞痛侵袭而来，她甚至怀疑刚才，他是不是把舌头伸进了身体里，搅烂了她的五脏六腑。
　　他在旁边看着，邪肆的眸子漾起一丝波动，终像石沉入了水，再也找寻不到踪迹。
　　胃被无形的手攥紧拧动，沙小觉觉得自己被绞烂的脏腑，在那里被酿成了酸和苦混合的汁液，接二连三冲击着喉，跟随着身体的痉挛向外涌动。
　　“和我接吻觉得恶心？”他蹲下来，捏住她的下巴，不怀好意。
　　她已经无力避让他冰凉的手，乌黑明亮的眼睛逐渐黯淡下来，泛出骨灰般的死寂。可她仍用那些残余的些微光亮看他的眼睛，好像要用她末日余晖般的微弱光芒，照进他血色深潭里湮没的清澈。
　　“怎么？没爽够？”他伸舌舔掉唇上的血迹，像一条五彩斑斓魅惑的蛇吐了吐信子。
　　凤眼落在她微微抖动的唇上，沙小觉知道自己不能再经受那样残酷的亲吻了，若是再有一次，她对他的相信，便要彻底毁灭了。
　　“你不是他。”
　　苍白的双唇开合之间，说出令他心悸的话。
　　轻轻巧巧的四个字，像尖利细小的芒针扎进身体里，破口时有些微的疼痛，随后被什么灼融了，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
　　她把双手抚在腹部，脸色开始泛青，“我不知道……你明明是他，可我却觉得……你不是他……”
　　她的身体缓缓依靠在墙壁上，“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那些……”
　　她的身体突然倾倒下来，脸色迅速转为铁青，额头渗出无数细密晶莹的汗珠。
　　“喂！喂！”他扶住她，见她双眼紧闭，手脚竟有些慌乱，“你没事吧！？喂！”
　　简柏延撞开门冲了进来，一把推开他，抱起昏迷的沙小觉，向外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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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九点钟左右，一台宾利Aburze在环市大道北路上演死亡飞车。车主超速驾驶不说，还连闯十几个红灯，和多台车辆发生刮蹭。警方紧急出动，终于在仁度医院门外截获这台肇事车辆。本以为是酒后驾驶或飞车一族，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该名司机竟是商界一直以来争相猜度的神秘人物，丽宫集团总经理简柏延先生。据悉，简总经理此次的飞车事件，是由于急送一名女子赴院就诊所致。拜该名女子所赐，业界传说简柏延此次终于正式在媒体面前曝光，他本人也被带到警局协助调差。而商界神话简总经理在警局小坐大约十分钟后，在律师和一众保镖陪同下匆匆离开，全程面色冷峻，闭口不答任何提问。”
　　龙井轩盯着电梯电视，又看了看面前不动如山的简总，手心暗暗捏了把汗。
　　“简总，需要我处理一下吗？”
　　短暂的沉默后，森冷的声音响起，“这家电视台是沐宸的吧？”
　　“正是。”
　　“不用了。人骄傲的时候，也是最不堪一击的时候。”
　　“是，我明白了。”
　　简柏延低头看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傍晚了。
　　不知道她现在怎样。
　　明明得了胃肠炎，却还在见那个人之前喝酒。看来凌郢风对于她，的确意义非凡。
　　简柏延走出电梯坐进车里，点上一支烟。
　　烟雾袅袅散开，像无数灰白色的丝带随风幻化。每次遇到问题，他都有点一支烟的习惯，似乎这些貌似随意的烟雾形状总能给他带来决定。或者应了佛家那句相由心生，人之所以看见什么，无非是想看见什么。
　　这些年来，他无疑有很多女人。可他自己知道，只有她，是不同的。埋在灵魂深处的人，和藏在地下的酒一样。唾手可得的佳酿，无论多么名贵醇香，终究不如儿时一土一石挖了坑，珍而重之葬下，再细细填埋的那一瓮。
　　你知道若干年后亲手起出它的心情吗？它成熟的甘香，带着漫过时间的河水的清冽，从遥远的往昔流淌至今，醉入骨髓。那是漫长思念酝酿出的沁入心脾，像亲手书画后精心珍藏的锦缎，愈是经年愈见珍重。
　　一滴，便可醉一生的清泉。
　　可是，所有美好都得用冷酷守护。
　　简柏延把烟掐灭，发动车子。
　　凌郢风站在病房门外，凤眼笼着一层薄雾。修长的手指在门上轻按了一会儿，终是垂了下来。
　　他拦住路过的护士，“护士，这间病房的沙小觉，怎么样了？”
　　小护士咋见一张魅惑的俊脸，双颊一红，“急性胃肠炎，还好送的及时，现在没什么事儿了。”
　　他轻轻吁了口气，又看了房门一眼，捏了捏拳准备离开。
　　回身间突然对上简柏延，凤眼扫过面前西装肃整的男人，薄唇轻轻扬起，有些玩世，有些狂傲，眼眸却璀璨干净。
　　“我不知道你和小觉是什么关系，我却知道像你这种心机深沉的男人，不可能适合她。别以为你让七爷答应那些事，我就会离开她。凌郢廷不是凌郢风，不管外表怎么像，我相信她感觉得到。因为她和别人不一样，她看人对人，用的是这里。”他锤锤心口，接着说：“你让郢廷扮成我伤她，又能怎么样？她受伤了，不过证明她心里有我，你开心了？”
　　“简柏延，你有多少钱、多少权都没用，因为，你给不了她单纯的爱。”
　　“你能？”简柏延冷冷回敬，“一个朝不保夕的亡命徒，就能给她单纯的爱？不管她怎么决定，至少我可以面对面等待她的答案，而你，连站在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简柏延不带表情说完这些话，淡淡地看了一眼病房房门，和他擦肩而过。
　　凌郢风捏紧拳头，不让自己回头再看一眼那扇门，那扇通往她所在，也可能是通往她心底的门。此刻，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承诺：小觉，等着我，我会用新的身份面对你，一个有资格爱你的身份。等我回到你的身边，请你忘记在外漂泊的我，张开双臂，抱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