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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爱难由人 ...

  •   夜半风大,她从深眠中恍然醒来,米白色的窗帘在风中翻卷,身边是空荡荡的床,触手生凉。
      他回来,撩拨她的心,然后又一次消失。
      习惯性的去拿水杯,上面贴着一张便笺,字迹潦草,应是匆匆写下。
      “慬予出事,我去仁度医院,等我回来!”
      她吁了口气,在床头靠了一会儿,睡意迟迟不肯归来,便穿好衣服出了门。
      打的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微亮,她问了服务台,黎慬予酒驾发生事故,脑震荡加上大出血,还在手术室抢救,情况不乐观。
      上到十楼,远远看见沐宸脸色阴沉坐着,凌郢风背对着她,正和医生说着什么。
      “黎小姐是AB血型的RH阴性血,这种血型比较罕见,血库备用不够维持她的生命,我们正在联系附近的一些血源,希望尽快能有回复。”
      “什么意思?”沐宸几乎是跳起来捉住医生,“没人来慬予就得死?是不是?是不是!”
      医生被他呀呲欲裂的表情吓到,不敢说是,只能推搡着挣扎。
      “你冷静点儿!”凌郢风把他摔在墙上,眼眶跟着红了。
      “冷静?!那个人是慬予啊!和咱们相交十年的黎慬予!她为什么在那儿受罪?都是因为你!凌郢风!你还让我冷静?你眼里除了沙小觉就谁都看不见了是不是?!你看着她为你死,都没有一点儿伤心难过?!凌郢风,你TM就一白眼狼儿,良心让狗吃了!”
      凌郢风不发一言,垂下的拳头青筋暴起。
      “呵呵……”他继续冷笑着,“我忘了,你没心,你的心都给了沙小觉了。可凌郢风,她就真那么好,好到什么都能不管不顾,甚至从慬予的尸体上碾过去追她?”
      “你闭嘴!”斜刘海儿下的致密阴影,让人看不出任何表情。她却能清晰地听出来,这句话带着从狭隘牙缝儿里挤出来的咬牙切齿,连声音都跟着变形了。
      “我是RH阴性血。”
      两个男人愕然转头,看见沙小觉站在一米之外的地方,对医生淡淡重复,“我可以输血。”
      “小觉。”
      他喊了她的名字,却说不出其他了。面对面时真切看见他发红的眼和泛青的眼圈,整个人像落水后力竭的狮子,连头发都无力耷拉着。
      “先救人吧!”面无表情跟着医生离开。只有自己知道,刚刚开始落定的心又乱了。这一瞬间,她只觉得累。过山车般的爱情,起起落落分分合合,重点是云里雾里太磨折人了,总以为该是终点了,该完结了,却突然被扔的高高的,高兴还没完全,又直直坠下来。
      从抽血室出来的时候,被守在门口的凌郢风揽住,“你怎么样?没事吧?”担心是真切的,却有些心不在焉。
      疲惫加上眩晕让她闭了闭眼,“没事。”
      “谢谢你愿意救她。”
      他说的真诚感激,身体某个部位却随着这句谢,像霜打的青芽,迅速萎蔫凋亡了。
      她点点头,“你和沐宸照顾病人吧,我没什么能帮忙的了,先走了。”
      察觉出她有些异样,然而有危在旦夕的人,所有担心都只能暂时搁下,“回头我慢慢和你解释,你回家等我。”
      没有再说话,她走进电梯,门在两人之间缓缓合上,切断一切。她看着镜子里礼仪式僵硬的浅笑,才发现自己其实没多大变化,简柏延只把她武装到脸,却没武装到心。嘴角和肩膀一起塌了下来,颓然靠在冷硬的墙上。
      鬼使神差跟来医院,因为那个名字让她嫉妒了。黎慬予爱他,她只在初见那一秒就明了了。和凌郢风这静止的三年,对他们来说,该有很多故事吧。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故事里的意外,她苦笑着,在他们的故事里,她从一开始,就是意外。
      如果不来,黎慬予可能就这么死了,然而现在呢,自己变成可笑又尴尬的存在,像个破坏别人的第三者。
      她坐上的士,对司机说:“去西街。”
      在老巷口看见黑色宾利时,沙小觉没有意外。从她和凌郢风的照片被登载在报纸杂志头条,就料到简柏延一定会回来。这么多年他对她用着情,就像他教她商业和做人,总是点到为止,从没给过她压力。然而他从车里出来时,脸色虽冷峻依旧,气息却是咄咄迫人的。
      他定定地看她,足有半分钟那么长,然后说:“搬过来住吧。”
      “我现在很累,以后再说。”低头闪避着,觉得对不起似的,尽管知道没必要这样想,却还是觉得了。
      他从来都是一丝不乱的,唯独今天,西装皱褶着,坚毅的下巴密布胡茬,面色也是黯淡的。
      “上去喝杯水吧!”
      鹰隼般锐利的双眸微微闪动,他跟她进了屋,回手带上门,冰冷有力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逼得她回过身来。
      “你见他了?”
      叹了口气,眩晕让她久久地闭了一次眼,“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然后呢?”
      她咧嘴笑了一下,该来的总是要来,“我们上床了。”
      手上的力气明白昭示着怒意,腕骨要被捏碎了,她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不加遮掩的怒火,奔腾燃烧着,却是冻人的。
      他把她甩在墙上,整个人压过来,冷凉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为什么?”
      她抬眼看他,似是疑问。
      “和我玩了这么多年东躲西藏,不是一直装不懂吗?为什么他一出现,你就不躲了?”
      她垂下眼睛,他却更近地压过来,一分一毫地接近着。直到两唇相触,他冰冷细薄的唇摩挲着她的柔软,辗转流连。
      “对不起。”她说,开合的唇瓣掠过,让他眼里的迷情重新清冽起来。
      他眼里出现一份惊痛,那是她从未想象过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一种表情,让她在万分诧异之后自责心疼了。知道他爱她,却未曾想已这般深刻。
      他用了三秒钟重新用冷硬掩饰好情绪,未曾远离的唇在她唇角慢慢吮吸着。他吻得很细致,握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放松。
      忍着没躲,脸上却已是一眼见底的恐慌,感到唇上的凉意慢慢沁到心底,手腕的疼痛也逐渐变成麻木。
      几番流连过后离开她,“为什么不躲?”
      “为什么要躲?”她反问,声调尽力自然,像无数次面对困惑时的虚心请教。
      这一瞬间他有些后悔了,他一手调教出的Furies,他教她的镇定和手段结果是来周旋自己,他给予她的翅膀,竟是用来飞离自己这片天空。
      “只要我想,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就算现在还是一样,我有很多种方法得到你,你知道的。”揭破也没什么不好,这场你装我扮的拉锯战,纵使他有的是精力,也早就按耐不住了。
      “你问我为什么不躲。我不用躲,就像你说的,你想要的从来能得到。你愿意陪我糊涂这么多年,就证明你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理智告诉我,这样的你,不会把这么多年的用心轻易抹杀。而感情告诉我,冰块儿,永远不会做伤害沙小觉的事情。和你共事这三年,我知道简柏延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我眼里,你从来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神话,你只是冰块儿,每次在我走得累了的时候,蹲下来背我继续前行的那个人。”
      如果这是一场谈判,那么她曾经的老师俨然已经成为对手,没有可以依仗去胜利的技巧和智慧,她所剩下的只有简柏延对她的感情。
      “可那个人永远得不到你的爱不是么?如果这样,我为什么不做简柏延,至少能得到你的人。”
      放开她的手腕,冰冷的手指穿过她细密温柔的发,连发丝都可以让他心动的女人,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现在正用惊惧的眼神看他,用强自镇定的语气斟旋他,用他对她的爱恋和怜惜威胁他。
      “沙沙……”他唤着她的乳名,柔情里隐着微恨,“论起冷酷和残忍,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手掌落在她后颈,微一用力,强迫她仰起头和他对视。
      “你爱上凌郢风的时候,我和自己说,那只是一场意外,我可以等,等一个心甘情愿一心一意的你来到我身边。可是现在,我没办法再这样劝说自己了,怎么办?”
      手心渗出湿冷的汗,她用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逼迫自己集中精神。现在的简柏延是支临弦之箭,虽然表面克制着,但长久内敛的情绪像不断蓄积的力,一个不慎,就是两败俱伤的收场。她不想伤害他,这个像朋友更像亲人的男人,但也不想被他伤害。
      暗暗咬了咬牙,只手解开衬衫领口,露出颈间一片白皙肌肤。
      他冰冷的眼里露出一瞬异样,旋即如石沉入海,再无波澜。
      缓缓吸了口气,解开第二颗。
      “冰块儿,如果你要我这么还,我希望在这之后,你能好过一点。”
      心脏狂跳着,全部的血液似乎疯涌到头顶,本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散发着诡异的红。
      她是卑鄙的,唤着属于他们之间的昵称,做着献身的姿态,只为鞭挞他的爱。
      他是聪明杰俊的人物,一眼已明,却还是真切疼了。
      第三颗。宽松的丝质衬衫从肩头滑落,精巧美丽的锁骨下,一抹纯黑胸衣,映衬着她眼里不安定的夜。
      修长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圆润的双肩,像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一秒竟被放大到一分钟那么长。微凉的触感沿着脊背慢慢滑下,蔓延到腰。
      在她将要颤抖着逃离的前刻,他替她拉好衬衫,一颗一颗扣好纽扣。
      “记得在夏威夷看上的那块紫晶么?”他扣好最后一粒纽扣,抬头时眉宇冷离,已不是平素淡漠却关切的样子。“这次去美国,是想请Ivy帮忙切雕,可惜时间匆忙,还没来得及做好。”
      拾起她的手,把暗红绒布小盒放在她掌心,“想好了,来找我。”
      他用三年时间教会Furies如何思考、如何取舍,如果她最终还是和以前一样……
      要怎么办呢?简柏延忽然发现,终于有那么一个问题,让他犹豫不决难下决断。或许已不只是今天,当叱诧商场的冷酷狠辣被她柔弱的拒绝彻底击溃,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决定,是否并非因为手段和形势的需要,只是在潜意识里,宁愿自己伤痛,也要始终做着保护她、放纵她的选择。
      门轻轻合上,她像一个脱离了枝干的酸柚子,酸涩萎缩了。
      老师就是老师,她脱了衣服没能达成,他三言两语一个洒然转身,就让负疚感再次泛滥了。
      谁说受伤才是痛苦的?哭着怨着、骂着恨着、责备他为什么不爱的人们,你不是加诸痛苦的那个,又怎么知道伤害不会比受伤更痛呢。明明那么爱他,只要他肯分享一点点爱情,事情就是圆满的了啊!这样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宁可一起遍体鳞伤,却偏偏不肯做呢?
      只怪上帝常常打盹,不经意造就了那么多无法互补的形状。请那些因为无法获得爱情而怨恨的人们,相信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爱着这样的你,深爱他的你。
      只是爱情,从来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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