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判作梦中人》丝转a

2、第2章 不像女人的女人

　　丽宫百货位于地标性建筑丽宫酒店的附属楼，二者皆是丽宫集团下属资产。说起丽宫集团，她的发展史近乎神迹，短短七年时间从当地名不见经传的快捷酒店跃居于世界顶尖的集地产、酒店、度假、餐饮于一体的集团性大亨，覆盖了全球113个主流国家一线城市，产业伸及矿产、石油等多项资源性行业，用一日千里、野心勃勃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然而，丽宫商界传奇的缔造者——集团董事长简柏延却未如丽宫神话那般家喻户晓。简柏延的神秘程度曾被媒体戏称为继百慕大、外星怪圈之后的第三大谜团，这位从不直面媒体、甚至连业内重要聚首都极少现身的酒店业大亨，究竟是高是矮，是圆是扁，甚至是龙是凤，对于大众来说，尚是一个谜团。
　　如果那些对简柏延传奇趋之若鹜的人们，知道这位神一般的存在，现在正在丽宫酒店顶层的商务会议室，不知道这座亚洲最高的摩天大楼，会不会被一众狂热的粉丝生生推倒，只为亲眼见识一下本尊的庐山真面目。
　　简柏延放下手里的报告，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扫过下首十几个分公司总经理。夏季饱满丰盛的阳光铺在黑曜石水晶会议桌上，十几个生杀决断的商场精英却不由自主觉得一阵恶寒，温度瞬间降了几分。
　　他无声站起身，比丝绸还要细密的尼亚限量版西装完美的贴合着他笔挺的身形，和主人一样，冷酷锋利，无懈可击。
　　龙井轩迅速帮他打开门，一路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他是跟随简柏延时间最长的老人，简总是个根本没有情绪的人，或者说更像一尊高坐云端生杀予夺的神，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些属于凡人的感情，他统统没有。他说，人更接近于工具，因为主观意识太强，所以是最下等的工具。
　　简柏延走出酒店旋门，门童已经把他的宾利提过来，恭敬送上车钥匙。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盈的小提琴声，旋律优美虔诚，像深山恶谷里迷失的人寻觅到神迹一般，进行着安宁投入的膜拜。音乐中充溢着远离世俗尘嚣的欢乐。
　　突然，拖长低音的将虔心的皈依搅乱，似乎教徒生发了向往凡世的心，蠢蠢欲动难以遏止。音乐开始在不断的挣扎中拉向巅峰，然后在罪与欲、空与净的纠结中缓缓坠落……
　　简柏延伸向车门的手停在半空，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缓慢而深的吸了口气，睁眼时鹰眸冷厉如故，一步步循着琴声的方向，来到丽宫广场的展台下。
　　台上，裙角飞扬的女子指尖流淌出时而翻滚时而流动的音符，及腰的长发随着或疾或徐的旋律轻轻舞动，那些细长的无形的丝线，变成了粘稠的空气缠绕在四周，亦成了十个寒暑之间藕连的记忆，扯动了冰封下沉睡已久的情愫。
　　沙小觉鞠躬下台，凌郢风已经在台下等她。她探头看看半米高的展台，又看看脚上的高跟鞋，翻了一记白眼，却还是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简柏延冷若冰霜的面容看不出丝毫表情。龙井轩循着他的视线注视渐行渐远的两个人，上前半步问：“简总，需要查一下吗？”
　　“以后每个星期五例会结束后，我要看见她在这儿拉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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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郢风提着大袋小袋的各种食物，涎着脸跟在沙小觉身后，很没形象的碎碎念：“晚饭吃菠萝古老肉、红烧醉虾、香煎芋头、琵琶排骨……”
　　“凌郢风！”沙小觉怒视毫无自觉的某“美人”，气的牙齿碰碰作响，“你还有没有点儿羞耻心？！那是我辛苦赚来的嗳！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又被你一瞬间就花完了！你这个寄生虫！软饭王！！”
　　凤眼一挑，“沙小觉，你没良心嗳！要不是看你瘦的前后都一样了，整个一发育不良飞机场，一览无余一马平川，我用得着大包小包这么辛苦？你去问问，风哥给人做饭？开玩笑！你知道这是多少妹梦寐以求为之疯狂的么？你知道……”
　　“停！！！”沙小觉一声暴吼，从他手上的袋子里拎出一瓶红酒，“那这个呢？能补充营养还是能丰胸提臀？啊？！”
　　凌郢风被她震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把红酒接回来，嬉皮笑脸的说：“美容，这个美容！”
　　沙小觉连白眼珠子都懒得翻给他了，气鼓鼓地回家，一头扎进卧室，把门 “砰”一声甩上。
　　她把自己埋进厚厚的棉被，一嗅到松软的棉花味道，鼻子竟不争气的酸起来。这条被子是沙小谦最后买给她的东西，她天生怕冷，就算是盛夏也习惯盖厚重的被子。沙小谦总是从拮据的生活费挤出钱，把最好的给她，他自己四季冬夏却只有一张旧毯子。
　　四年了。距离沙小谦最后一次离家已经整整四年，一千四百七十八天。沙小觉每天都对自己说，今天晚上太阳落幕的时候，沙小谦会提着大捆大捆的处理蔬菜回来，然后用大而厚的手掌揉她稀落发黄的头发，说：“等着，二十分钟喂饱你。”可惜年复一年，她在漫长而孤独的等待中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装作若无其事过生活，每个月去百货的促销展拉上一场小提琴，好供养自己整个月的生活。
　　她以为日子会这样冷淡无情，直到沙小谦回来。她亦一直用寡少的言语麻痹自己情感的神经。直到凌郢风莫名其妙出现，厚颜无耻住下来，像一只捏碎她麻木外壳的无形的手，让她巨大的悲伤瞬间开出绝望的花。
　　沙小觉无声哭着，四年的眼泪汇成了一条永无止尽的河，打湿了小谦留给她的棉被，让那些曾经的绵软温暖变得潮湿沉重。
　　一只手掌轻轻落在头上，轻而有力地揉着她的头发。沙小觉恍然抬起头，隔着眼里一涡泪水，看见微笑的凌郢风。他的嘴角依旧略带邪肆地上翘着，凤眼中似有一抹温柔疼惜，“哎——对不起好了吧！买顿大餐而已，至于哭的跟死了宠物似的么……”
　　沙小觉使劲拍掉他放在头顶的手，抓起枕头就打，“凌郢风你丫贱人！白痴！神经病！王八蛋！”
　　他一边挡下她的攻击，一边伸手拉她的手腕，戏谑笑着，“大小姐，先吃饭好不，一会儿要奸要杀，还是先奸后杀、先杀后奸，还是先奸再杀再奸……”
　　“凌郢风！！！”
　　凌郢风坏笑着把歇斯底里的沙小觉从床上拉到客厅，她挣不过，正准备伸头咬他，无意间瞥见客厅饭桌上满满一桌子菜，整个人傻在当地。
　　糖醋排骨、菠萝古老肉、南煎丸子……竟多是她爱吃的菜。
　　沙小觉眨巴眨巴眼睛，又吸吸鼻子，慢慢走到桌前坐下，夹了一口古老肉放进嘴里。
　　肉香混合着水果香，酸酸甜甜的，像流景扬辉中晚风送来的青涩的树叶香气，透过鼻子进入了身体，在心脏的部位轰然炸裂，飞溅到四肢百骸，疼的她怔怔掉下泪来。
　　站在她身后的凌郢风，敛去了平日戏谑调弄的笑，凤眼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
　　沙小觉细细品尝着久违的味道，尽管她很清楚地知道，凌郢风和沙小谦根本不是一个人，却仍有一瞬间执拗地想：或许这个人就是小谦，他虽然整了容变了模样，却像他突然消失一样突然回来了，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能和她相认。
　　凌郢风坐到她对面，打开红酒帮她倒上，举杯说：“生日快乐！”
　　她嘴里的半块排骨“啪”一声掉在桌上，“生日……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小姐，这个世界有种东西，叫身份证。”
　　“哦。”
　　“哦？我是风哥嗳——开玩笑！你知道这是多少妹梦寐以求为之疯狂的么？我做了这么多，你就半点感动都没？就不冷不热还我一个‘哦’？”
　　“嗳！你花的可是我的钱呐！喂饱流浪狗都知道舔□□趾头好不好？我好心把你从街上捡回来，给你吃给你住，你是应该的好不好？”
　　“你这女人，你——”凌郢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嫌弃，嘴巴差点没让她气歪了，“沙小觉，你好！你牛！是个人物！把我气成这样还没挨揍的，你算第一个。我——”他气得捏了捏拳头，把半杯红酒咕咚咕咚两口喝个精光。
　　凌郢风气得直跳脚，沙小觉的心情却破天荒好得不得了，她端起红酒，先嗅再品，喝完还不忘咂巴咂巴嘴，摇头晃脑念起了歌谣：“□□□□气鼓，气到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杀猪，气得□□直哭！”
　　凌郢风正在灌酒降火，听见这拐弯骂他□□的幼稚歌谣，禁不住“噗嗤”一声，到嘴的酒喷了一地。他呛咳了几声，抬眼看见牙缝里塞满肉丝哈哈大笑的沙小觉，不知不觉薄唇也跟着微微扬起。
　　“沙小觉。”
　　“嗯？”
　　“你究竟是个什么女人呢？”
　　“你不都说了么。”
　　“什么？”
　　“不像女人的女人呗！”
　　“呵呵……我活了快三十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说自己不像个女人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你是第一个。”
　　“谢谢！为你苍白无知的人生，终于认识沙小觉这个无比牛X的存在，干杯！”
　　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凌郢风忽然觉得心上某处似乎随着这一声撞击悄悄开裂，好像有什么东西调皮的溜了进去……
　　“无比牛X的沙小觉，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