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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杏花春雨少年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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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锦衣华服,头束紫金冠,正满脸桀骜双手抱胸的男娃儿不是前日里撞见的齐人平荆是谁。
麝水警惕的将韶华弓背在身后,状若无知一笑:
“公子何处此言?咦,齐人公子,你怎么不在疾风堂好好呆着窜到这多宝阁来干什么。”
齐人平荆立正身子,漫不经心甩了甩,朝麝水逼近几步,麝水人中间,两面都是高志阁顶的列柜,左右都没有退路,她不禁心中警铃大作,摆出迎敌的姿势。
“你偷摸上来的时候没听见阁中有贵客,我自然就是那位贵客了。只是你,想不到生的一副仙子模样,竟然在青天白日之下干这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语毕,齐人平荆登的愣住,而后面红耳赤,不经意间连什么仙子模样都脱口而出,泄露了心迹。麝水在这边一听,也是红了脸庞,暗骂他淫贼。齐人平荆奈何将眼神瞄向它处,麝水一看这正是好机会,她侧目估量从此处跑到窗口处置只短短几步,她若身形够速,必然能在齐人平荆出手逮她之前逃至窗口,麝水脚下不动声色蓄力。
好机会! 她旋身跃前纵后、左窜右闪,转眼间已跳脱出几步外,齐人平荆见此也手急眼快,还未等麝水再行一步,就已经纵身上前。麝水惊看他身形灵敏入闻风而动,未及弱冠轻功已是上乘。
“我看你往哪里跑。” 他眉开眼笑,面若芙蓉花开,为张开的眉目间有绰约的风姿毕现,身上华服迎风飘动,脚下步履休迅飞凫,天马行空,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奔至麝水跟前,她大惊之下一股佩服之情油然而生。虽说麝水并未学过什么武功绝学,但也不是泛泛之辈,她身法在同辈之中也算翘楚。只见她趁齐人平荆稳住身形的一刹那,负手弓身,腕如灵蛇扭转,韶华弓顿时空旋几圈,尖利弓角直逼齐人平荆胸腹。
这丫头不弱,齐人平荆面上虽无表情,可心中还是赞了一句。随后他行若流云,流畅的侧身躲过麝水这独特一击,左手悄然拔出腰间短剑,就着剑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臂麝水面门前,突如其来的一挡阻了她措手不及,麝水脑袋往后一缩,脑中飞快寻思解法,她灵机一动向后弯腰仰去,腿膝弯曲落面,想于矮处向前滑行。
好俊的身手! 他再而赞道。齐人平荆立刻察觉麝水意图,右臂往麝水腰后掂住,又将她撑了起来,谁知麝水这一弯腰用力太大,齐人平荆这一撑刚好将力道全然弹回,麝水稳不住身子,下盘一个不稳就要向前栽倒,好在她眼疾手快抓住齐人平荆衣襟,这一拉,两人间距离忽的被拉进。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何事,怔怔看着麝水放大的脸在眼前渐渐迅速泛红,似柳修眉,延颈秀项,他耳边仿佛听见有花开的声音,接着神思翩飞,竟觉得置身幼时在青城中见过的三月杏花雨,满目飞扬芳华拾不尽,唯怜韶光化作尘。
麝水此刻羞恼不已,脑海忽然中冒出爹爹平日里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世间的男子个个如豺狼。她见齐人平荆心绪不稳,喜上心头,这不正是逃窜的好时机?于是麝水趁对手尚不在战态,一把推开眼前人骨碌跃上了窗棱,她低头一看便瑟缩不已,要跃上对面的矮楼,脚下必须使出十乘十的劲道,一点差错也不能有。此地正处七层高阁顶端,窗外骤风四起,吹得麝水长发和衣裙张扬乱飞,她手扶窗棱将韶华弓在背上紧固,与狂风中回头望了一望仍呆滞蹲坐在地齐人平荆,麝水眉梢挑起,扬眉一笑,这一笑明丽洒脱,终于将齐人平荆的神志唤回,还没等他惊呼出口中那句“不可!” 麝水已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朝空中高高跃起,飞身出阁。
她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天地无声,万物停止,再一看身下,城中楼阁都如同粟米,行人皆似朝她匍匐。麝水绯色的衣裙被在空中漂浮,她觉得扑面吹来的风打在脸上不再是疼,而是舒心的清爽。
恍惚间她全身一震,差点落了下去,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端端正正落在了矮楼上,脚下砖瓦尽数碎裂。
百丈高空,她一跃而过。
再一转身回看,只能望见多宝阁阁顶窗口前一个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许是看向她吧。她再也来不及多想,径直翻下矮楼,入巷寻戚吾。
齐人平荆望着眼前这一幕内心激荡不能平复,只能眼睁睁望着麝水消失在巷中。片刻之后,他好像想起什么,惊呼一句“不好!” 便闪身下得楼来。就在此时,那被疾风堂围了个水泄不通的牌坊街中,忽然一道刺耳声响,有人大叫道:
“刺客来了!疾风堂弟子听命,摆阵迎敌!”
正当这个时刻,麝水跌跌撞撞跑到巷中小院门前,重重推开了门,她急急呼喊:
“戚吾弟弟?!”
屋内响起脚步声,她原以为是戚吾,便快速跑进院子,谁知应声而出的竟是李婶,她不耐烦道:
“李婶,你快将戚吾弟弟交予我,有祸事临头,我受齐人思佩重托来带戚吾走。”
李婶支着那双掩在肥肉下的眼睛诡谲的盯着麝水不动,麝水一个激灵便感到情况不对。
“小妹妹,我可不认识你,这里也没有你说的什么戚吾。你速速离去吧,免得我告你私闯名宅。”
麝水暗暗退了几步,倏的脚下发力使出轻功若往若还,形动如影,一瞬便绕过了横在跟前的李婶,原以为可以轻松入得屋内,谁知此刻看起来与寻常人无异的李婶忽然顷刻间便拎起了麝水衣领,轻松一扔,又将她仍回原处。
“你竟会武功?你是谁?” 麝水叫道
“你且不用管我是谁,小姑娘你听我一句劝,快些离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脸上难看,又道“戚吾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小少爷安然无恙,只是他暂时不能离开此地。多的我不便告知,你快走吧。”
还未等麝水再次开口,突然空中一道怪异叫声,道:
“白疾风你这个懦夫,快快出来将江湖册双手奉上,不然我杀了你小儿。”这叫声震耳欲聋的,用的是纯正的丹阳内力,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自然受不住这方气劲,顿时双耳激疼。随着语声在空中飘荡,一个瘦弱黄衣女子从天而降,她手执九尺双截铁鞭,侧脸上纹着一个奇异的蛇形腾饰,她身后跟随着几个穿着银白舞衣的婀娜女子,几人翩翩而降,使得院中强烈的杀气盘桓,麝水看得目瞪口呆。
李婶却如若平常般镇定,她叉腰道:
“等的就是你们这些如月汀的妖女们,这几年你们给巫神教当狗腿还过瘾么,看你们这幅放浪模样,定是将巫神教伺候的舒爽不已了。”
麝水闻此满脸泛黑,敌多我少,这李婶这番激怒敌人图得是什么。她悄悄挪到一边,以免伤及无辜,更为等待时机。谁知那个黄衣女子仿佛感到她的动静,状似不经意撇了她一眼,眼色沉寂看不出情绪,麝水想,这人恐怕是个狠角色。
“无名小卒,我懒得跟你废话,快叫白疾风出来。” 黄衣女子显然不吃李婶的那一套,连口舌都懒得费,便直奔主题。
“我白堂主的名号也是你能直呼的么?” 李神肥大的身躯颤抖不已,仿佛反而被激怒。
“哼,我呼之若何?他着齐人家的走狗,我呼他名号还嫌脏嘴呢。”
“你!” 李婶一气之下,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五金大锤,锤上尖刺在日光下放出慑人的寒光,她毫不费力举锤砸向那名黄衣女子,劲道狠辣,她此举却早被那黄衣女子预料一般,那女子先她一步纵身一跃,展臂出鞭,铁鞭不偏不倚刚好击中李婶右肩,李婶握锤的右手堪堪一震,握将不住,往后连连退了三步。
“雕虫小技,还敢在我面前卖弄。” 黄衣女子满脸不屑,这番更是趾高气扬转脸对身后的那群使者吩咐道:
“你们给我好好制制她,我去屋中探探。”
李婶捂着右肩惊痛,闻此一惊,忍着伤挡在屋前,叫道:
“若想进屋,得先从我金桑的尸首上踏过去。”
“哦,是么,那我这便从你尸首上踏过去。” 黄衣女子嘴角一偏,眼中杀气毕现。麝水见此暗叫不好,看来这李婶,抑或是金桑今日必定凶多吉少了。她素来厌恶以武力强制之人,本来对那女子的几分欣赏顿时烟消云散。只见那黄衣女子正举臂挥鞭,朝着金桑胸口击去,就在这雷霆万钧之时,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狂风卷沙,众人尚来不及睁眼,只闻得方才那黄衣女子一声惊呼,等在场的人能再次看清眼前时,才发觉院中多了好几人,那黄衣女子手中的长鞭被其中一人攥在手中。
“白疾风!你终于肯出现了!”
眼前那白衣翩翩的高瘦男子正是白疾风,他在转瞬之间将女子手中的兵器制住,这身法在江湖上还有几人能毗邻。
“妖女,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我齐人庄地下的城池也是你们能擅入的。”
这声音! 麝水回头看去,果然,齐人平荆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院里,他身后紧随这几位身着武衣配着长剑的卫士。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住眉心紧凝,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以戚吾为饵,诱敌来袭再一网打尽,方才在多宝阁遇上齐人平荆,想也是因他在高处藏身,静观此事变化,不想她两想到了一块去,竟然让她在多宝阁巧遇他。
“膻月妹子你别急!看我言丑三兄弟来帮你。” 随着院门外一道声音,三位成年男子大摇大摆步入院门,他们各自面上都有一道丑陋的伤疤从额头直划到下颚,衣裳上尚沾有血迹。
平荆见了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眼角,这细微的神态被一旁偷偷观察诸人的麝水收进眼底,她想,这人原来也有忧心的时候,想是这几位援兵的到来是意料外的事。
“这不是齐人家的三公子吗,甚好甚好,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我就将江湖册与齐人小儿一同抓了回去,也好领个大功。”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疤面人欣喜道。
“大哥,不如我们几个将白疾风的人头也一道领回去,这岂不是功上加功,赏上加赏么。”另一个披头散发的矮个子疤面人添油加醋的说。
“二弟真是好主意,咱们就这么办,等什么动手吧,你看人膻月妹子都快被欺负哭了。”
麝月朝那黄衣女子看去,她一只手紧攥着铁鞭一头,一面幽怨的望着白疾风,像是他欠了自己八百两白银,而白疾风却无暇看她,只是忧心忡忡望着院门外,似是害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