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之诗》秦燃

26、时针与分针的距离

　　萧秦叶并不知道表面乖巧的宝贝妹妹私下里的各种恶趣味和小动作。所以等退了烧的第二天，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便给妹妹打电话报了平安。

　　萧秦雯挂了电话后，雷厉风行地直接和杜飞阳噼里啪啦全部汇报了一遍。

　　杜飞阳只差抓着手机感动地泪流满面，之前总被萧秦雯的话堵得憋了气的事儿，一股脑儿完全抛到了脑后。

　　这战友……虽然鸡婆了一点，但是……还真TMD管用。

　　只恨自己的脚伤还没好，受不了长途跋涉。杜飞阳闲在家里，心里着急地和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知道了萧秦叶的去处，想要在家安心养伤，对于这样一个精力旺盛又爱到深处的男孩来说，没有折磨和煎熬……那就是扯淡！

　　杜飞阳在家里一瘸一拐艰难地走动着，他必须要找些事情来让自己分心，可以不用在惦记萧秦叶，他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冲出去。

　　对萧秦叶的思念像是一望无际的山岳，那样绵延起伏每每带出心里的各种波动，随着脉搏的跳动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处。

　　没有他在身边的这些天，杜飞阳这个从来不知道寂寞的男孩，突然有了多愁善感的情绪，清晨和黄昏的流逝，就好像是时针分针的距离，好不容易重合……却分离地那么快。

　　每天看着日出日落，月隐月现，时间仿佛放慢了数倍，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悬念。一分一秒变得出奇的漫长。漫长到少年以为可以弥补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将饱受相思之苦的少年的神智拉了回来。他接起电话，还没开口……便深深叹了口气。

　　“……儿子……你……你怎么了这是？居然开始叹气了？”杜妈妈在电话那一头，听到儿子叹气时，一时还以为拨错了电话号码。

　　“没……妈妈……我……”杜飞阳伸手摸了把脸，希望藉由这个动作让自己精神能不再萎靡下去。

　　“！”杜妈妈深吸一口气，抹去头顶的一滴冷汗。这……儿子一定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一向有话直说、一根筋走到底的孩子，竟然……竟然也有欲言又止的时候。

　　“宝贝儿，你怎么了？别吓唬妈妈。”杜妈妈口气里透出了鲜少的焦急和担心。

　　“妈妈……我……”杜飞阳到底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大人，面对最亲近的人的关怀，心里的脆弱被蒸腾了出来。在没有办法自由行动的日子里，思念和不安被无限放大，能带给他安全感的……除了萧秦叶以外……身边再有没有可以放心依赖和撒娇的对象。

　　所以……他只能忍……因为……无论怎么伤心难过，都没有人能够倾诉和分担。

　　这些难熬的日子，所爱之人的不告而别以及脚上所受的伤在好不容易听到至亲声音的瞬间，都化为浓浓的委屈冲进了眼眶。

　　杜飞阳努力地睁大眼睛，不让眼泪从眼睛里滑落出来。

　　谁说男孩不能哭，谁说男孩不能脆弱？

　　即使一味的深情和执着支撑着男孩倔强到顽固的信念，可是并不表示他不会心伤，不会难过。

　　一路披荆斩棘地成长，纵使学会了坚强，该痛的……还是会痛，该有的彷徨，也总绊在心上。

　　未来的路迢迢伸向远方，充满了未知的无奈，希望也并不是百分之一百的定律。

　　杜飞阳的喘息因为委屈带了几分哽咽，听在杜妈妈的耳中……心疼无比。

　　“宝贝儿……最近是不是碰到难题了？和妈妈说说，即使解决不了，也能宣泄一下，是不？”

　　“妈……我爱的人……走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他追回来，能不能让他也……爱上我？”
　　杜飞阳越说心里越没底，语气若有似无的虚浮飘渺。

　　“……那你有他的下落了吗？”

　　“刚知道。”

　　“儿子，你的恋情妈不了解。但……作为过来人，没有幸福是从天而降的。喜欢的话，就卯足劲努力争取，即使最后得不到，至少你也算尽力而为，没有遗憾。很多时候，比起结果，我们所享受的可能就是在拼搏里所体会的那一份酣畅淋漓的全力以赴。与其庸人自扰，不如想想，接下去，你该为了你的目标去做什么样的准备。是吗？”

　　“嗯！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谢谢妈！”

　　挂了电话，杜飞阳的心情冷静了许多。那些之前迷雾一样的彷徨，随着母亲的鼓舞有了烟消云散的迹象。

　　春天纵使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也比不上秋天那种气定神闲的硕果累累。年轻的心智难免浮躁，经历了千帆过尽的点拨，才能稳妥沉积下来，重新出发。

　　许多人，许多事，要亲身体验过，经历过，痛苦过，挣扎过，才能发现，原来最能让心回到原点的……是烟波浩瀚之后，绵长悠远、天水一色般的宁静平淡。

　　杜飞阳在头脑中，将之后要做什么，怎么做大概整理了一遍。前前后后想清楚了，顿觉头脑清明。

　　环视空旷无人的屋子，厨房里、灶台边、洗衣机旁……那人的身影总是会在自己的头脑中浮现。杜飞阳缓缓闭上眼睛，用心灵去触摸幻影，藉此换得半刻安慰。

　　再过两天，他的脚就能差不多痊愈。杜飞阳靠在床沿边坐下，拿出以前不甚在意的家人合照，翻看着影集消磨对萧秦叶的深深思念。

　　“这张……是我刚出生的时候……妈妈看上去比现在年轻多了……”

　　“这张……是我六岁拉肚子住院的时候……爸爸看上去……好憔悴啊”

　　“这张……”

　　时钟的滴答声在少年的半熟的心上留下一道道的伤，那是思念带来的痛。少年坐在床前，翻看着全家福影集中一页页的昨天，期待着明天黎明后的曙光。

　　原来，每一份爱要一路走来，都是那么的不容易，需要全心全意不顾付出的灌溉，心中的小树才会茁壮成长，承载着许多人的泪水和欢笑。

　　“为什么……以前……我没有注意到呢？”杜飞阳将照片的记忆一张张串联起来，内心深有所感。

　　猛虎出笼般的冲动，被时间和空间束缚了鲁莽的表象，沉积下来的，是点点滴滴浓缩而成的纯净结晶。那是少年心底最无暇的爱恋，他这一刻很明白，自己所想所要的，并不是青春激情，而是想要和那人一辈子一起走下去的坚定。

　　分分秒秒的流动间，少年稚嫩单纯的心被沧桑的痂羽化成蝶，逐渐从幼稚向成熟蜕变。将要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可以带他奔向远方寻找自己遥远的梦。

　　经历过失去后重建的坚强堡垒，相比于之前什么都不懂的执着，酝酿着崭新的铠甲。给了少年去抓住明天的勇气。

　　期待吧！也许现在的我还没达到你想要的，肩膀和承诺……总是缺少了一样。

　　可是……总有一天我会长大。我想要的，也必然，不会放手！

　　秦叶，你只要在那里等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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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病了这么些天，总算好了！真把妈急坏了。”萧妈妈满脸笑容的从卧室外，端着清粥小菜来到萧秦叶的卧房。

　　“妈，害你担心了。我没事。”萧秦叶带着略微苍白却释然的微笑，伸出双手主动接过母亲递来的筷子。

　　“暑期过了，有什么打算？”萧妈妈拿毛巾给萧秦叶擦了一把脸，又轻轻将他的刘海像额头的两边撩了撩。

　　“嗯……之前暂代老师的职位已经结束了。正好前几天收到学校导师的来电，说合作院校那边缺一位中文系的助教，他推荐了我过去，是正式的员工合同哦！”说到这里，萧秦叶自觉的眯着眼睛笑了笑。“我觉得……专业对口，那学校又是个很大的综合学院，挺满意的。所以申请了博士，打算……在那边一边当老师一边读博。”

　　萧妈妈一听儿子的学业和工作都有了明确的方向，心下倍感欣慰。老师的职业虽然算不上钱多，可是稳定，也符合儿子踏实肯干、内敛沉稳的性子。都说男怕入错行，可在这方面，她到是一点也不担心儿子的决定。

　　除了……

　　“儿子啊……你工作既然定下来了。妈想……”萧妈妈移开盯着儿子眼睛的视线，眼神微微闪烁。

　　“妈，您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萧秦叶一看妈妈慎重的表情，放下了正在夹菜的筷子。认真看着她，等她接着往下说……可能比较敏感的话题。

　　“叶子，你最近……有交往的……呃……人吗？”萧妈妈怎么想都觉得别扭，硬是将即将出口的“男朋友”给吞了下去。

　　“……没有！”萧秦叶定定地看着母亲，耐心等待她继续往下说。他明白母亲的性格，虽然沉稳脾气好，可是也颇为固执。有些事情，她不尝试……一定不会死心。

　　“叶子，妈知道，你病刚好，和你说这些，可能会让你有些为难。但是……为了妈妈……你能不能努力一次？”

　　“努力……什么？”萧秦叶已预感到接下来妈妈要说什么。

　　“你二叔单位有个女孩子，刚大学毕业。勤快肯干，长得水灵，性格又开朗！……妈想……你去和她见见。”

　　萧秦叶叹了口气，果然，他妈妈对于他的性向还是耿耿于怀，不甘心。不过他很理解，就世人普遍的认知来说，要她这样一位年过半百的传统女性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这个事实，还是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好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萧秦叶在内心叹口气。

　　“妈……你……唉！好吧！我……去见见，可是我不会不喜欢还和人家在一起，那样……不但我违背了本心，那女孩……也是更无辜的被牵扯其中吧！”萧秦叶虽然语气柔软，可是内含的态度还是一样的坚持。

　　就是因为之前对于感情的迷惑和模棱两可，不但伤害了自己，伤害了蒋宇浩的妻子，更伤害了年少无知的杜飞阳。

　　这次，决定权又回到自己手中，他一定会牢牢把关，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

　　“哎……好！就这一次，如果……你……还是……妈妈就不在坚持了。只是试都没试过，我不甘心。这几天，你就当度度假，去杭州见见那姑娘，顺便在你二叔家住几天，在杭州好好玩玩。”

　　“行！那我等明天一早，就收拾收拾出发。”萧秦叶说完开始继续扒饭，精神恢复后，就觉得胃口打开了，他需要好好摄取营养，让自己尽快康复。

　　“好！”萧妈妈松口气，看着萧秦叶继续埋头吃饭，萧妈妈很是欣慰。果然是自己的好儿子，纵使他不愿意，也会为了顾及我这当娘的心情。至于他以后……等他有了对象的时候……我在考虑不迟。

　　萧妈妈暂时放了心，心满意足笑眯眯地看着乖巧的儿子可爱的吃相。无论他多大，在她的心中，他总是像小时候一样乖巧贴心。

　　只是……萧妈妈并没想到……让她不省心的事情、让她头疼的人，来得那么快！快得……只隔了二十四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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