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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八卦 ...

  •   萧瞻和小白提着食盒走在青石板路上,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已经隐在山后,入秋以后,白昼愈来愈短,过了未时,阳光倏忽便逝。

      山风带着浓浓的秋意吹过,不时有变黄的树叶飘落到地上。极目远眺,山间草木或黄或绿或红,衬着淡蓝的天空,犹如一幅水墨长卷。

      快到静心殿的时候,灵澈带着小青匆匆行来。

      萧瞻眉开眼笑喊道:“灵澈!饭做好了,我给你烙了葱油饼!”

      灵澈的眉毛立刻皱成一团,不满地瞪着萧瞻:“喊什么?我又不是聋子。”

      萧瞻满面堆笑:“我给你烙了五张饼。”

      灵澈翻翻白眼,“嗯”了一声,继续前行。

      萧瞻赶紧跟上。

      小白在一旁笑道:“阿瞻还做了蘑菇炖鸡。”

      灵澈猛地顿住脚步,害得萧瞻险些撞到他身上。

      “鸡?山上…哪里来的鸡?”

      “是罗莳昨日送来的,一共有五只,养在灶房外面,今日,阿瞻杀了一只,炖了蘑菇。”

      “你…”

      灵澈瞅着萧瞻,神情复杂。

      萧瞻浑然不觉,笑呵呵道:“灵澈,蘑菇炖鸡味道甚美,改日,请阿莳姐、叶白姐、如意也来尝尝。”

      灵澈嗤笑一声:“叶白可不吃这个。”

      萧瞻诧道:“为何?”

      灵澈一脸的嘲笑:“她从不吃荤。”

      萧瞻却不以为意:“无妨,再做几个素菜就是。灵澈,阿莳姐和如意吃么?”

      灵澈不屑道:“罗莳?一条蛇,自然喜欢吃肉,可恨…如意都被她带坏了…”

      萧瞻恍然,失落道:“灵澈,你…也不吃么?那仙长…他吃不吃…”

      灵澈突然低声道:“我吃!师父他…嗯…应该也吃…”

      萧瞻默默跟在灵澈身后,好奇问道:“灵澈,修道之人,是否从不吃荤腥之物?”

      灵澈犹豫片刻方道:“也不尽然,全在个人喜好,有无肉不欢者,亦有终生食素者,修道不同佛家,没有太多禁戒。”

      萧瞻这才“哦”了一声。

      说话间,齐心殿已在面前。

      齐心殿在清净殿的西面,平日里总是关着门,萧瞻来了三个多月,还从未进去过。

      然而此刻,齐心殿的大门却大敞着,广元站在宽阔的厅堂中,背对着殿门,望着殿中一排排的桌椅,不知在想什么。

      “师父。”

      灵澈唤了一声。

      广元回过头来,笑道:“都来了,坐罢。”

      说着,走到一张桌旁坐了下来。

      “阿瞻,齐心殿是观中弟子用餐之处,从前,五方观鼎盛之时,每每用餐,殿中都坐满了弟子,及至后来,弟子越来越少,齐心殿几乎弃之不用。”

      广元笑着向萧瞻介绍道。

      萧瞻环顾四周,大厅十分宽阔,东西两面的墙壁上挂着字画,大厅正中红漆柱子两旁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十张桌子,她粗略地估算了下,至少能容纳四百余人同时就餐。

      可是,五方观现今才有多少弟子?

      萧瞻忽然明了,为何广元的笑容中隐隐透着一丝悲凉。

      “师父,广会师伯和广明师伯下月月初回来,到时,观中便热闹了。”

      萧瞻默默地把汤盛好,又默默地坐下。

      灵澈夹了一张葱油饼放到广元面前的碟子里:“师父吃饼,阿瞻特意做了葱油饼…还有蘑菇炖鸡…”

      广元看着桌上满满一盆鸡肉,笑道:“炖鸡?许久不曾吃了。”

      “啊,罗莳送来五只鸡,阿瞻炖了一只,若是合师父的口味,明日叫阿瞻再做。”
      灵澈笑道。

      萧瞻立即接口道:“若是蘑菇炖鸡不合口味,明日就做黄焖鸡块,或是红烧鸡块,再或者做三杯鸡也可。”

      灵澈放下手中的饼,侧头看向萧瞻,面上神情复杂。

      “呃,若是都不喜欢,我还会做盐焗鸡,不过做法比较繁琐,需要腌制一日,次日方可食用。”

      萧瞻以为灵澈对她提供的几种吃法都不满意,又说了一种。

      灵澈叹口气,闷闷地道:“你说的那些,我从未吃过。”

      萧瞻笑道:“那我便一样一样做来。”

      广元笑眯眯道:“如此,我和灵澈有口福可享了。”

      小白站在红漆柱子旁,默然微笑。

      晚饭过后,萧瞻和小白收拾了碗筷,提着食盒返回灶屋。

      两人闲谈了盏茶功夫,萧瞻辞别小白,回到流云院。

      行至院门,她才想起来,忘了向广元道谢。

      当时只顾和灵澈一唱一和,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明日一定要记得。

      夜深人静,一灯如豆。

      萧瞻盘腿坐在矮榻上,缓缓吐纳。

      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只觉全身顺畅,轻盈无比。

      灵气在体内运行十二周天后,她睁开眼睛,完成了今晚的打坐修行。

      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衬得夜晚越发寂静清冷,萧瞻从柜子中取出一床被褥,脱了外衣,吹熄灯,躺到榻上。

      体内灵气充盈,倒不觉寒冷。躺在榻上,望着窗上舞动的树影,

      一夜秋风,天又冷了几分。

      萧瞻又套了一件夹衣,才敢出门。

      仲秋的天空又蓝又低,似乎伸手能及。阳光明净柔和,透过树荫,洒了一地斑驳。青石小径上铺满落叶,踩上去,“喳喳”地响。

      萧瞻健步如飞,出了观门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向后山走去。

      她去给如意送点心。

      行至一半,空中飘来熟悉的笑声,萧瞻停住脚步,抬头一望,果然,见罗莳衣带飘飘,从空中飞掠而至。

      “阿瞻可是要去后山寻我们?”

      罗莳心情愉悦,满面笑容。

      萧瞻笑道:“好巧,听笑声便知道是阿莳姐。昨日从锦绣庄带了一些点心回来,送给你们尝尝。”

      罗莳亲热地挽住萧瞻的胳膊道:“走,叶白和如意等你呢。”

      萧瞻问道:“阿莳姐,今日你不下山?”

      罗莳眯着妩媚的凤眼笑道:“我正要去五方观找你,不想在路上就遇到了你。”

      说着侧头打量萧瞻几眼,奇道:“咦,阿瞻,你又买了新衣?”

      萧瞻笑道:“是仙长吩咐小白买的,除了夹衣,还有冬衣。”

      罗莳嗤笑两声:“仙长?倒还算尽心,也不枉你日日唤他仙长。”

      她用手扯扯萧瞻的袖子,皱眉道:“阿瞻,小白给你买的衣裳可都是男子式样?”

      萧瞻笑道:“都是。”

      罗莳诧道:“你一个姑娘家,为何要整日扮作男子?”

      “在观中,多有不便…”

      话未说完,就被罗莳截住话头:“观中算上你一共才三人,有何不便?”

      萧瞻想想,点头笑道:“倒是实情,不过,上山之前,广会交代过,观中从不收女弟子,因此,我才扮成男子。”

      罗莳笑弯了腰:“广会的话你也信…便是你扮得再像,广元只一眼就能看出…”

      萧瞻笑道:“确是如此。”

      脑中立刻浮现出第一次同广元见面时的情景。

      书案后的广元,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注视着她。

      其实那时,他便知道她是个女子了罢,但却没有揭穿,而是决定收留她。

      “不过,广元能收留你已是难得,他这人…自从他师父故去之后就变得冷心冷性,只是一味地潜心向道,几乎要与世隔绝了……”

      “多亏仙长收留,不然我只能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了。”

      “阿瞻,你…唉…算了…”

      罗莳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萧瞻却明白,罗莳想问的是,为何她会孤身一人?

      她也无法回答。

      后山有一处小小的庭院,是罗莳和叶白的家。

      院内的石榴树上枝叶扶疏,结满了又红又大的石榴。

      如意拿着点心,围着石榴树蹦跶着玩得很是欢畅。

      萧瞻挨着窗户坐下,刚好可以看到石榴树。

      记得她头回来后山之时,树上结的石榴才只有小指肚般大小,如今已经成熟了。

      成熟了的石榴有的裂开一道口,露出里面晶莹如玉石般的籽,被秋阳一照,越发显得剔透诱人。

      叶白端来茶水:“阿瞻,在锦绣庄可还好?可曾遇到麻烦?”

      萧瞻收回视线,微笑叹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在锦绣庄满打满算待了不过两日,还真遇到了麻烦。”

      罗莳被她逗得扑哧笑了:“清凉山虽名声在外,可是同其他修真各派甚少来往,从未有过过节,是哪个门派这么不开眼,竟敢惹我们清凉山五方观的阿瞻姑娘?”

      萧瞻看着罗莳,故作委屈状,假意拿袖子抹把眼泪,长叹一声道:“唉!姐姐有所不知,妹子此次险些有去无回啊!”

      “天都观…”

      叶白低声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萧瞻把在锦绣庄的经历简短地讲了讲,在说到韩子都和海边垂钓时多说了两句。

      罗莳笑道:“阿瞻,天都观的人不过是想借机在各门派面前炫耀自己的实力,只可惜,他选错了人,广元何等聪明,岂能让他如意。”

      萧瞻仍是不解,皱眉道:“可是,为何要找上我,阿莳姐,叶白姐,难道我这样的看起来很好欺负?”

      罗莳笑道:“天都观的人找的不是你,而是清凉山。”

      “清凉山?”

      “他不找清凉山还能找谁?其余几个门派多多少少都同天都观有些交情,不好得罪,唯独清凉山,一向隐身世外,同别的门派之间从不来往,那个弟子以为,好欺负哩!”

      萧瞻愕然:“修道之人,也会欺软怕硬?”

      罗莳微微一笑:“阿瞻,这世间,最险恶的莫过人心,修道之人亦是凡人,又有什么不同?”

      萧瞻沉默片刻,又问道:“阿莳姐…那个韩子都…是何人?”

      “韩子都?雪原的少主,母亲是季辛的姑母。他的身世说起来也有一番坎坷呢,据闻,他的母亲为了他的父亲,同锦绣庄决裂,私奔到雪原,只可惜,有情人终不得长久,季家这位姑娘虽性情刚强果敢,身体却十分孱弱,生下韩子都不几年便撒手人寰,韩子都那个痴情的父亲承受不了丧妻之痛,几年以后,也郁郁而终,韩子都成了孤儿,才被锦绣庄接受,不过,季辛似乎一直不大待见他。”

      原来韩子都幼年便失去双亲,沦为孤儿,那他的童年一定也过得很不快活罢。

      “这个人在年轻一辈的弟子中绝对是佼佼者,纵观当今世上几个修真大派,天都观、会戌山日益没落,虽门徒众多,却鲜有不世出的奇才,云雾川和千山药机也只出了一个严行和一个申屠暕,至于咱们清凉山,你也知道,就广元自己。而韩子都身兼雪原和锦绣庄两派绝学,其修为,绝不在广元之下。”

      “那锦绣庄呢?我看季莹姑娘的修为也不低,小小年纪已能御风而行。”

      “锦绣庄,如今也面临后继无人的危机,季氏一族到了季辛这一代,不过姐妹二人,所以,偌大一个锦绣庄,才由女子来掌控,季辛身为庄主不可能成亲,所以无法孕育后人,这个担子就落到季莹身上,我猜,这次所谓的赏花盛会并非仅是赏琼花这么简单,季辛应该还有另一个目的——为季莹觅一个佳婿。”

      “然后,他们的孩子继承锦绣庄么?”

      “不错。”

      “既是这样,为何不在本门弟子中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如果能找到,季辛还会如此费尽心机么?”

      “不过,季辛很可能要失望了,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严行、申屠暕、韩子都,还有哪家的弟子更为出色,更合适。当然,咱们清凉山的广元也是一个极合适人选。”

      “季庄主为何要失望?至少还有四个人选…”

      “韩子都首先就不可能,季辛一向不喜这个表弟;严行,极有可能是云雾川下一个掌门,但是,其人一心向道,于男女情爱之事无半分兴趣;申屠暕,千山药机或许愿意和锦绣庄联姻,然而,申屠暕这人却很古怪,据传,此人无心修道,更不愿继承千山药机,只想做个悬壶济世的良医。因此,掂来掂去,就只剩了广元最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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