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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起了争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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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瞻骇然松了钓竿,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以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把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拉出水面,那怪物,是自己跃上来的。
水花四溅,巨浪翻涌。
怪物悬在空中,下半截身子仍浸在海里,背上一对翅膀不停扇动,掀起巨大的气流,冲得礁石上的人几乎站立不稳。
郑浩惊声高呼:“翼蛇!”
伴着呼声,怪物吐出火红的信子,直取萧瞻。
惊惶之下,萧瞻竟然忘了逃跑,只是本能地抬起右臂挡在头顶。
火红的信子转瞬已至,冰冷的水汽夹杂着腥臭直迫面门,紧急关头,她竟然平静下来,放下了挡在头顶的手臂,淡然地看向翼蛇铜铃般的双眼。
翼蛇的信子似乎犹豫了一瞬。
腰间蓦地一紧,下一刻,人已经急掠到半空之中,险险避开翼蛇的袭击。与此同时,脚下“轰”地一声,水花四溅,剑气升腾。
萧瞻愕然回头,只见一把宝剑挡在翼蛇身前,剑身散发出冰蓝色的微光,竟逼得翼蛇向后退去。
申屠暕浮在礁石之上,手捏剑诀,隔着宝剑和翼蛇对峙!
腰间又是一紧,坚实的臂膀将她牢牢环住,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阿瞻。”
是广元。
此时,她才发觉,自己是被广元搂在怀里带到了空中。
“…道…师…叔…”
萧瞻下意识的想要挣脱,未料广元搂得更紧,低声道:“当心。”
两人向着岸上疾飞,落在离海边远远的沙滩上。
广元一松开胳膊,萧瞻立刻后退两大步,面似火烧,心头狂跳。
广元欺近两步,急切问道:“阿瞻,可是伤到哪里?为何面上这么红?”
萧瞻一口气憋在胸腔,险些提不上来。
“师叔…我没事,只是事出突然,吓了一跳。”
边说边悄悄又后退一步。
广元再前进一步,叮嘱道:“你待在这里,莫要上前。”
萧瞻忙点头:“是,师叔。”
广元回身掠回海边。
翼蛇已被申屠暕制住,困在冰蓝色的微光中,徒做挣扎。
一众弟子都聚拢在礁石上,七嘴八舌地议论是哪里来的怪物。
郑浩脸色铁青,瞪着翼蛇,怒喝道:“师弟,还不收了这东西!”
人群中出来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凤目中满是自得与傲慢,对郑浩慢悠悠道:“师兄,何必发这么大火,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郑浩气结:“玩笑?方才若非仙长和申屠师兄出手及时,那位师妹早已葬身蛇腹!”
男子极其不耐,从鼻中“哼”出一声,辩道:“师兄,我怎知道清凉山的弟子竟会如此不济,换做别人,早就躲开了,即便不躲,也会祭出法宝自保。原来…只是徒有虚名……”
说到徒有虚名四字,那男子故意放慢语速,拉着长音,眼睛还朝广元瞟去,意图再明显不过。
广元不语,只是含笑看着郑浩。
灵澈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似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对那男子的话毫不在意,柏阳想要上前,也被他拉住。
一时寂寂无声,唯闻海涛阵阵。
一众弟子亦是各怀心事,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义愤填膺,却不愿得罪天都观;有的干脆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唯恐天下不乱;而作为东道的锦绣庄弟子,则一心想着息事宁人,生怕出了乱子不好向庄主交代。
但是,这些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赞同那男子方才所言,认为清凉山不过是徒有虚名,他们都在等着,看广元,看天都观会如何处理此事。
郑浩面色忽青忽白,低声斥道:“师弟!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难道你忘了临出门时师父的教导?”
男子一脸地满不在乎,嗤了一声道:“便是师父知道,也不会责备于我。那位姑娘不是毫发无损么?”
“你…”
郑浩说不过师弟,只得转向广元,深施一礼道:“仙长,师弟无礼,惊扰了师妹,浩给仙长赔罪。”
广元回礼笑道:“此事同郑师弟无关,郑师弟无须代他人受过。”
语毕,对着翼蛇伸手一招,白光闪过,翼蛇眨眼间便失去身形,众人顿时哗然。
广元摊开手,翼蛇已变作毛虫般大小,在他掌心中不停蠕动。
“在下替阁下收了这东西,翼蛇外形丑陋,凶狠残暴,奉劝阁下莫要再随意放出来吓人。”
男子面上闪过一丝惊惧,深怕自己的宝贝遭遇不测,急急地收回袖中,冷冷道:“无需阁下费心。”
广元只是笑笑,不再多言,带着灵澈去寻萧瞻。
萧瞻站在树下观望着事态的发展,心中一直忐忑。
申屠暕陪在旁侧,以为她惊吓过度,不住温言抚慰。
广元回身,看见树下的两人,微微一怔,随即紧走几步来到近前,施礼笑道:“多谢申屠师兄出手相救。”
申屠暕面色微赧,笑道:“朋友之间本该如此,仙长太客气了。”
广元转向萧瞻:“阿瞻,现下觉得如何?”
萧瞻忙道:“师叔,我很好…”
灵澈突然道:“师父,阿瞻方才受了惊吓,还是回房歇息罢。”
广元点头:“好。”
回到客房,广元叮嘱萧瞻几句,命她回房休息。
萧瞻在榻上歪了约莫一刻钟,就听到灵澈在门外唤她。
她起来开了门,意外地发现柏阳也在。
柏阳带来了满满一食盒点心和各种鲜果,还有一粒宁神压惊的药丸。
萧瞻连忙施礼道谢。
因为事关清凉山和天都观两方,身为东道的柏阳不好私下置评,只能问候萧瞻几句,还是代表庄主季辛。
送走柏阳,灵澈又返了回来,扔给萧瞻两个瓷瓶。
萧瞻诧道:“灵澈…这…是什么?”
“安神的丹药,一粒是师父给你的,另一粒是申屠师兄送来的。”
“…灵澈…我…吃哪个?”
加上柏阳先前送来的,一共有三种,萧瞻委实不知道吃哪种好。
“吃哪个都行…算了,都吃了罢,反正有益无害。”
萧瞻狐疑地看着灵澈,欲言又止。
灵澈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哼…我算是服了你,钓个鱼也能惹出这么多事儿来…”
萧瞻立刻一脸的委屈:“我也不想…谁知道…”
灵澈挥挥手:“好了好了,今日的事不怪你,稍后,最迟明日,或许天都观的人会来道歉,倒时你不必多言,一切有师父。”
萧瞻点头应下。
“把药吃了歇着罢。”
灵澈走后,萧瞻把三粒丹药全都吃了,躺到榻上养神。
脑中一时却无法平静下来,海边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回想起来才觉出后怕,倘若不是广元出手及时,恐怕她已经命断锦绣庄。
但是有一点她不明白,当时海边弟子众多,为何那个人却偏偏找上她?
难道是因为她看起来好欺负,那个人专拣了个软柿子捏。
直觉告诉她,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倘若萧瞻事后耳闻目睹了海边一众人的暗潮汹涌,怕很快便能想明白为何天都观的人会找上她,然而,她被广元带到了远处,后来发生的一幕,并不清楚。
安神药渐渐发挥了效力,不知不觉,萧瞻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时,已是满天星斗,夜幕低沉。
她在屋中沉睡之时,天都观的王齐道长带着郑浩和那个男子来向广元致歉,并且也留下一丸丹药。
萧瞻看着灵澈手中的黑瓷瓶,皱眉道:“灵澈,这粒药是否也得吃了?”
灵澈白她一眼道:“这是药!你以为是果子点心呢,想吃多少吃多少!”
萧瞻苦笑,不知道是谁,让她一气吃了三颗,结果睡了整整半日。
灵澈把瓷瓶收到锦囊中,道:“师父赴宴去了,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回清凉山。”
说着,瞄了萧瞻一眼:“这一宿应该不会再发生意外了罢?”
萧瞻噎了半晌,叹道:“好罢,从现下起,到明日启程,我绝不出这个院子半步。”
面前是无边无尽的花海,身边的云气有如波浪,层层翻涌。
她坐在桂树下,望着天际,怔怔地出神。
一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仙子。”
“仙君。”
温润如玉的男子缓步走到花丛中,用玉瓶汲取花间的清露。
万紫千红衬着清隽的容颜,她看得呆住。
男子汲满一瓶清露,翩然离去,宽大的衣袖随风翻飞,长长的绦带飘在身后。
她目送他远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遥远的天际,直到金乌西沉,月华初现。
萧瞻猛然惊醒,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她是一个仙子,有个美人般的仙君来采清露,可是她却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知道,他是个美人。
白衣翩翩。
像广元?还是申屠暕?
若是韩子都着一袭白衣,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萧瞻在脑中把这三人一一过了一遍,拍拍额头,睡意全无,索性骨碌坐起身来。
月光映得窗纸白亮亮的,她在榻上枯坐半晌,披衣穿鞋,轻轻推开了房门。
深夜的锦绣山庄,寂寂无声,只闻虫鸣。
月华如水,悄然倾泻。
萧瞻静静站在溪边,凝望着沐浴在月光之中的葳蕤花木。
这情形,竟然有一丝莫名的熟悉,似乎从前,也是这般。
可是,不会有个仙君过来,同她彬彬有礼的打招呼,然后无比认真地汲取清露。
“阿瞻,为何还不歇息?”
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萧瞻惊诧回眸,月光下,白衣乌发的男子垂手而立,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