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樵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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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渊因为连日劳累，又忧虑战事，急火攻心便倒在了地上。张德还来不及表达打了胜仗的欣喜，眼看着晋渊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待到虎羯大声唤来了一直伴在晋渊身旁的御医秦肃越，这才想到，要是晋渊在他的地盘上有个好歹，自己的头怕是不够砍的！他立刻召来一队兵士，抬着晋渊快步行军往城里自己的府邸里送去。两日不到的时间，丘八们见识了晋渊手头的本事，又指望着晋渊回宫多说几句好话，多得些好处，哪敢怠慢，抬着晋渊就往城里走。虎羯等随从紧随左右，每个人脸上都没了血色。
晋渊醒来已是两日之后，这期间，将领们都谨遵他之前定下的规矩按章办事，倒也算顺利。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时，秦肃越正闭着眼搭着他的脉，见他睁开了眼，脸上虽是高兴，嘴上不饶人地责备道：“让你逞能！这下坏了身子落下病根，跟着你的这些个人还不被圣上责罚！”
晋渊揉揉眼睛，终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跟在身边的这些人都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秦肃越的年纪最小，性子又开朗，跟他说话不用忌讳身份等级，被他骂不爱惜自己身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晋渊虚着嗓子说：“你倒是嘴快，要让虎羯那个石头听了去，你又要被骂成是说话不得体的小屁孩了！”
秦肃越撇了撇嘴，指着坐在桌子边已沉沉睡去的虎羯说：“有什么好怕的！他反正也听不见，这两日眼睛也没合过地照顾你，听我说你脉象稳些了才刚睡下一会儿。”
晋渊哪儿能不知道秦肃越的心事，他自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可另一个层面上更关心那块睡着的石头。因为虎羯平时有些一板一眼，晋渊和秦肃越在私底下没旁人的时候就唤他是块不解风情的石头。平日里都和这些人在一起，秦肃越对虎羯芳心暗许的事儿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现在自己在朝中的位置不稳，又摊上战事，还要思考日后如何防范楚安国大举进犯，实在没那个心情去撮合这对冤家。这倒也使晋渊警醒起来，若是自己日后在朝中失势，这些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可能都不会有好下场，他们时刻都为自己着想，寸步不离地照顾着自己的安危，可不能让他们跟着自己遭罪。
“你就让他睡着吧。张德不会忘记护着我的安全，他这次是赏是罚可都在我手里捏着呢。待我休息够了，晚些时候让将领们汇报一下战果，我打算明日就回宫。”
“你！”秦肃越睁着一双大眼睛，急忙说道：“明日就走？你不多歇两日怎么行！往日里我是你的臣子固然要听你的，现在你病着，就得听我这个大夫的话！”
看着秦肃越狰狞的样子，晋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秦肃越生就一张娃娃脸，虽已过了十六岁，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一把清脆的童声被他那医术高超的爹调养得也没增长些男子气概，现在故作狠状倒让晋渊觉得有趣：“你都这副口气与我说话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君臣之分么？”说完又觉得自比为君甚是不妥，赶紧辩解：“父皇身体有恙，虽说有你爹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但他忧心战事，想必也是寝食难安，我从未离开他身边这么长时间，早点回去也好安他的心。”
秦肃越翻了个白眼，闷声闷气地说：“不是每日都让人送信回去么？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回去了倒让陛下担心•••”
晋渊心上一紧：“我这回病了可别让父皇知道，他要是得了消息还不更担心？”
秦肃越又指了指那块睡死了的石头，说道：“他懂得你的心思，没让人把这消息往回送。可张德那边怎么敢怠慢你这身子，怕是早早地送信出去了。”
晋渊揉揉太阳穴，支使秦肃越出去歇一会儿，自己闭着眼睛想好好地再睡上一觉，却眯缝着眼睛瞥见秦肃越轻手轻脚地将一张薄毯盖在了虎羯身上，心里又是一乐，觉得身上也好多了。
太阳刚落，晋渊就叫醒了虎羯去催将领们过来。听完各将领的汇报，好好地交代了日后需勤加练兵的事务，当然也少不了威胁威胁他们的官位和袭爵，又叫虎羯把他这些时日挤出时间修改的堪舆图和战事部署取来交给张德，这才了了一桩大事。张德虽在领军打仗上差了一点，在政事上的敏感性可不差。他隐约感觉到圣上派三皇子来此地平定战乱另有目的，心里也盘算起来。武将和文官不同，武将要是真心佩服哪个人，就会直白地表达出来，不像文官那样老是暗地里拿笔杆子戳人脊梁骨。张德摒退左右，把门掩上，决定向晋渊表明自己的立场：
“殿下，朝中执金吾柳大人是我亲舅舅，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你尽管开口。经此一战，我们这一族全靠殿下方能保全爵位，必不会忘了殿下的大恩大德。”
晋渊心中暗暗一惊，原来父皇还打着这样的主意！负责宫廷内部守卫的卫尉虎林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负责京外戒司，京城治安的执金吾柳元居然是张德的亲舅舅！因柳元是在晋渊出宫之时由圣上亲自拔擢上来的，晋渊先前并不熟悉，现在仔细想想，圣上这回让他出宫平乱，不仅是要他和边境的武将搞好关系，还要和负责京城外部安全的执金吾也搭上实实在在的利益关系。卫尉、执金吾、还有眼前的张德都是有兵权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圣上这是在为没有外戚撑腰的他拉人站台，再往深了一琢磨，若是京城内外管着兵的人都向着晋渊，那圣上防着的人不就是与自己争位的晋彻和晋嘉么！
晋渊对张德回了些感激的话，就让他回房休息了。自己独个儿躺在床上揣摩着父皇的心思，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在回程的路上大家顾着晋渊还没痊愈的身体，走得并不快。走了几日，又行到一处林子里，晋渊受不了热，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只得唤了虎羯，让大家停在路边稍事歇息。这边晋渊刚喝了两口水，那边秦肃越就嚷嚷起来了：“殿下••”
虎羯听得这一声“殿下”立刻横眼瞪了回去，小声训道：“这一路凶险，为着主子的安全才撤了张将军给的轿乘，让你改口不要露了身份，你还是记不住！”
秦肃越被虎羯吼得怕了，生生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晋渊一路上闷得不行，看着这两人斗起了嘴却又高兴了不少，咧着嘴光顾着笑去了。这时林间小路上来了个樵夫装扮的人，警惕的虎羯立马按住了佩剑，目光如炬地看了过去。
来人包着一块黑色头巾，内里着了一件灰色的底子，外面穿着褐色短褂和有些破旧的裤子，脚上的鞋也烂了不少，看上去倒是普通樵夫的模样。只是虎羯有些生疑，明明背上还背着个不算小的竹篓子，为何砍得的柴火又扎成捆抱在胸前呢？这樵夫不太对劲。虎羯正想上前拦住一问，却不成想一声响亮的孩童啼哭声从那樵夫的背篓里传来。樵夫刚好行到秦肃越跟前，急急忙忙弃了手中的柴火，卸下背篓，从中抱出了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
樵夫自己穿得很是破烂，那孩子却穿着上好料子做成的红肚兜和红裤子，看着也是白白胖胖十分讨人喜欢。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小家伙哭个不停，樵夫抱着哄了半天也不见好，秦肃越医者仁心，听得那孩子声音有恙，就跟樵夫抱了孩子来查看，原来是天气太热，有些中暑，再加上放在背篓里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孩子受不住背篓里闷热，这才大声哭喊起来。
晋渊看那樵夫眼神焦灼，又不像日子过得好的人家，站起来向樵夫问话：“您这是去哪儿？大热天的还带着孩子急匆匆地赶路。”
那樵夫听得出问话的人必不是常人，恭恭敬敬地回话道：“回公子的话，小人住在这附近的山林里，平日里靠打柴做营生，年初刚死了老婆，就留下我和儿子两个过活。集市隔得很远，有一天的脚程，小人盘算着今早上出门，晚上在路上歇一宿，明天进城卖柴。儿子又没了老婆照顾，这才不得已带着进城。”
晋渊心疼那没了母亲的孩子，联想到自己也是个少年丧母的主儿，不免有些唏嘘。他让秦肃越从随身带的药物里拿些消暑的出来，又唤虎羯取些散碎银子赠予樵夫，那樵夫接过赏赐，谢过众人，正欲离开，只听“忽”地一声尖啸，一支白羽长箭冲着晋渊的心窝就飞了过来，虎羯想伸手去救，无奈赶不上那羽箭的速度，挨着晋渊最近的是那樵夫，却不知那樵夫哪儿来的功夫，对着那飞来的羽箭两根手指就夹了上去，生生是在离晋渊心窝一寸不到的位置将箭拦了下来，又听得“啪嗒”两声，那支夺命羽箭的箭头和箭身已分作两截，落在了地上。
众人皆是惊奇这樵夫快如闪电的动作，晋渊和虎羯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残箭，又看看仍是低眉顺眼的樵夫，心里都想着：这是隐于山野的哪路高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樵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