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无用》该隐1890

15、商羊 第五章

　　李隐在图书馆找了一个上午，都没有找到商雨的雀胗。李游颇喜欢“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两句话，所以他将所有的东西封藏在书里，包括他收藏和自己创出的咒术，炼制和培养的精元或者法器，被他打败收为式神的妖魔，轩辕一脉遗留的真迹孤本，所藏者都按照李游个人喜好放置，但是他喜好不定，所以经常在游义小说里发现他画的咒符，或者打开一本讲“火囚术”的书哗哗喷李隐一身水，一些孤本上乱涂乱画基本看不清原来的字迹……所有的书都藏在西城大学的图书馆里，能看到找到这些书并有使用权限的只有李隐，但是以李游一贯的散漫个性，要找到他用一块破石头骗回来的雀胗的确不容易，大部分的书李隐都摸过一次，但并未改变李游原本放置的顺序和位置，加上李隐本来记性就不大好，要找一块小指甲大小的雀胗，无异于痴人说梦，最终他也只找到一本关于鸟类的书。

　　这本书同样是李游自己写的，当然是在原本的古籍上修改整理的，李游自称是一个严肃的学问人，当初在读尽古籍之后发现许多他认为名不符实之处，于是他本着“实事求是”兼之“事物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唯物主义真知，四处游历完后大刀阔斧的在古籍上乱涂乱画。很久之后，他自己回过头去看那些孤本古籍，发现乱得自己都认不清，于是本着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决心开始自己编修。

　　李隐翻开手中这一本《南山经新修》，打开第一页，是李游手写的一段话：上古之初，鸟为太阳之灵，朝为太阳使者，夜栖于南山扶桑神树，上古神战，扶桑神树为杀神所毁，禽族始堕于天.长尾禽总名也，游禽善于飞，涉禽据与水，猛禽利爪牙，陆禽有钝爪，鸣禽声婉转。

　　雀胗，其实是鸟的胃部。禽类修业与其他族类不同，兽类妖魔多采补练内丹，而禽类采集到的真元和灵气全部积蓄在胃里，雀胗本身就相当于自己的精元。

　　李隐摊开书，默默念着商雨的名字，手拂过上空，那本书自行哗啦啦的翻起来，一会停在其中某一页，李隐把手伸到书里，手指慢慢透进书本，再拿出来是，手里多了一根浅黄色的羽毛。他扫了一眼，这一页写着：商羊，水祥也，黄羽而绿喙，体巨大，翔于西南朱天，大雨前，常屈一足起舞，固有大凶之兆。汉《论衡•变动》中记载：‘商羊者，知雨之物也；天且雨，屈其一足起舞矣’。

　　午休的时候，李隐把那根羽毛拿给阿离看。
　　“这个啊！”阿离转着羽毛，“你怎么找出来的？”
　　李隐阖上那本书，扔回桌上，没有发现更多有关的记载，“昨天有只半死不活的鸟窜进来，还拿着那家伙的信物。”
　　“又是找你兑现的？”阿离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隐的额角抽搐了一下，“除了修补结界和帮他还债，我还有别的用处吗？”
　　阿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很麻烦吗？”
　　“那倒也不是，”李隐神情恢复如常，本来他就是个情绪不易波动的人，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有没有见过商羊的雀胗？”
　　“雀胗啊……”阿离抱着手臂思考了一阵，然后说道：“似乎有这么回事，那个时候李游在‘从天’，遇到过遭雷劫的大鸟，应该就是商羊了。”
　　“然后他就杀鸟取胗了？”
　　阿离摇摇头，“他救了商羊，还使咒帮她躲过雷神。”
　　“然后他就问人家要雀胗作报酬？”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阿离朝他努努嘴，示意他看窗外的方向，外面炫目的阳光婆娑的树影下，一个傻大个朝着两人拼命的一边挥手一边走过来。

　　英奇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阿离的时候眼睛闪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拉开李隐对面的椅子坐下，刚好背对吧台里的阿离。
　　他脱了外套，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端起桌上的凉水喝了一大口：“商雨怎么样了？头还晕吗？身体有没有其他问题，或者车祸后遗症？”
　　“你应该去问她，而不是问我。”李隐拿起桌上的书，站起来朝阿离摆摆手。
　　英奇急了，“诶，我才来，让我歇一会。”
　　“请多歇会。”玻璃门叮当一声响，李隐快步走了出去。
　　英奇立马抓上包，跟阿离匆匆打声招呼，追上李隐：“等我一起走嘛！”
　　李隐咦一声，“你也要去图书馆？”
　　“啊？”英奇眼睛眨了眨，“你不是带我去你家看望商雨吗？我还跟黄塘分局的同事打好招呼下午带她去报案呢！”
　　李隐把双手一摊，“你有幻觉吗？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英奇无语了，只得跟在他身后，又走了一会，突然李隐回过头，深邃的黑眸盯着他的脸看，看得他一阵心慌，手足无措道：“怎么？”
　　“我长得像会收养流浪狗的人吗？”李隐一脸认真的问。
　　“啊？”英奇不料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想了想李隐之前的作为，应该是颇爱干净的人，于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说道，“你不像。”
　　李隐点点头，“对，我不像，所以别跟着我了，去找别的好心人吧！”
　　“……”
　　走到图书馆前，英奇呼了一口气，“我下班之后过来，请务必带我去看看她，还有一些关于嫌犯的线索需要找她了解情况。”
　　李隐不理他，径自往前走，英奇又追上来，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
　　“这是给你的，免得我以后要找你得跑遍大半个学校，西大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是一支白色的滑盖手机，不是市面上的新款，但也是全新的，已经充好电装好了SIM卡，李隐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一时有些怔然。
　　英奇却不好意思起来，抓了抓头，“你别嫌弃，我的号码已经存在里面了，你按这里就可以查看，再按这个键就可以播出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的！”
　　李隐怔怔的看着他操作着手机，心中的意味不明。他是不愿意与任何人产生任何不必要的关联的，他太清楚自己的命运，也过早的将属于普通人的生活摒弃，不需要情感和多余的负担，他独来独往，不与人多说一句话，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他都忘记了，普通人的交流方式。面前的这个人的确是个大麻烦，自说自话，过度热情，怎么冷言冷语都冻不住他那张傻兮兮的笑脸，但在这一刻，英奇的确搅动了李隐维持了许久的冷漠平静，他自以为的控制力。
　　想到这一层，李隐心中的怒火立刻涌上来。他凭什么自作主张？凭什么老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凭什么就以为他是我的朋友？凭什么用这种手段来打扰我？
　　“滚开！”他一手将猝不及防的英奇手上的手机打翻在地，回身快速的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英奇看着他一闪而逝的背影，一阵愕然，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他在脑门上重重一拍，“啊，他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好吧，难道工作压力太大了？”
　　他默默的捡起地上的手机，擦干净检查一番，“还好没摔坏！我可是借钱买的呀，一千多两呢！”
　　他又在原地转两圈，“算了，现在他正在火头上，我晚上再过来好了。”
　　某人自说自话的逻辑之强大，简直令人叹服啊！

　　英奇身影消失在图书馆门口，一只白猫从旁边的灌木丛里跳了出来，左右摆头看看四周，然后喵呜叫唤了一声，一个黑衣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它身后。
　　白猫后腿一蹬跳到范无救的肩上，“无救，现在怎么办？”
　　范无救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寒光，抬起手用力的扯了白猫的尾巴一下，疼得白猫哇哇大叫：“谁准你讲人话了？”
　　“喵呜……喵呜呜，喵呜！”（不敢了……我错了，再不敢了！）白猫的栗色瞳孔周围起了一层层的雾色，眼泪往肚子里流。
　　“这才乖，”范无救抚摸着白猫，“你说什么都行，就维持着这个样子直到回‘天子殿’。”
　　“喵呜，喵呜喵呜！”（无救，欺负人！）
　　范无救笑了起来，“想早日变回来，就快点想办法抓住偷东西的‘麻雀’！”想起被偷的东西，范无救手上又加重力道扯白猫的尾巴，白猫直接嗷嗷嚎叫起来，“要不是你这个白痴在镇守‘离魂天’的时候乱发情，我怎么沦落到追杀‘麻雀’的地步，说出去简直丢我‘黑无常’的脸！”
　　越说越来气，如果不乘天子殿的大头头泰山王回到天子殿之前将被偷的东西找回去，到时候……只要一想到泰山王的手段，任是范无救这么一个超S，也经不住一阵胆寒。
　　白猫，或者说是谢必安不确定自己的尾巴是不是已经骨折了，貌似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喵呜，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可是，那鸟现在躲进了隔天屏障，我们马上去抓她。）
　　范无救眉一皱：“废话，之前怀疑那只死鸟藏在那栋房子的时候不是把你丢到结界上试过了吗？除了你被电焦了之外有任何作用吗？”
　　“喵……”谢必安一阵悲鸣。
　　“可恶，那栋房子的隔天屏障改良过，似乎对地府的人特别排斥。”其实那是李隐为了防止邢铮的骚扰特意改良过的，其他人过去顶多是一重烟幕越不过，而地府的人碰上就是“十万伏特”！悲催了谢必安！
　　“喵唔喵呜！”（那你还把我往上扔！）
　　“不扔过去看看怎么知道？”有理由相信范无救是故意的。
　　“……”白猫无语了。

　　“喵呜，喵喵喵？”（那现在怎么办？）
　　范无救瞟他一眼，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坨牛粪一样的嫌弃，“动不了轩辕氏的人，还动不了普通人类吗？那个人类不是说晚上要过来找他吗？”
　　“喵喵喵，喵喵喵喵！”白猫爪子挥挥，有点得意。（你是说那个叫英奇的小子，哈哈我太有先见之明了早就在他身上落了汗！）
　　也就是当初在餐厅四人遇到时，谢必安拍在英奇肩膀上的那一下，其实当时他只是想留个记号，以后英奇死了下去了他好照顾照顾，他倒是一番好心，可是谁愿意被白无常在自己身上留个印记啊！
　　范无救听了他欢欣雀跃的语气，翻了个白眼，拉着他的猫耳朵扯得老长：“还不快行动！”
　　“喵！”（得令！）
　　一人一猫纵身消失在图书馆门口。